有人小心翼翼在网上发问:“语言不通,能顺利出国旅游吗?”
马上有人热情回复:“能,当然能!”
回复者语气里洋溢着自信:“我遇到一对老年夫妇在德国旅游,人家不懂一点德语也不懂一点英语,只认识26个英文字母,依靠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比对,两口子依然能坐对火车飞机,没有出过错。
再说,身体语言是万能的,就算嘴巴上无法交流,通过比比划划,也能沟通个大概,可千万不要犯怵哦!”
……
现在,我正坐在柬埔寨的“黑车”上,一车子都是不懂英语的柬埔寨人,就我一外国人。
车上的男人们聊天,不时爆发出怪笑,我在想他们是不是正在讨论把我给卖了?
脑子里忽然蹦出出刚才网上的那个回复。
“真是个傻逼的回复啊!还‘身体语言是万能的’,问这辆车要去哪,用身体语言怎么问呢?!”
这个傻逼回复者是谁!
哦,原来是我自己……网上吹牛逼,害人又害己。
至于坐黑车的事儿,还要从两小时前说起:
我到了柬埔寨的金边机场,准备从金边转车到暹粒。(金边是柬埔寨首都,但吴哥窟位于暹粒。)
一到机场门口,一堆出租车司机像苍蝇见了肉一样,嗡一下上来,问我去哪里。
无论国内国外,看到机场门口拉客的出租车司机,我总抱有101%的戒心——多1%都不怕夸张。
我扇苍蝇一样拼命摇手,“No No No No No”,一直“No”到了距离机场最近的一个公交车站——我打算坐公交去长途大巴车站,然后乘坐大巴到暹粒。
公交站牌只有当地的高棉语,完全看不懂,当时的气温四十多度,快要焚化我的眼珠。
站台旁有两个嘟嘟车司机看到我,过来问,然而语言不通,鸡同鸭讲。
此时走过来一个妇女,她居然会!说!英!文!
她一定觉得我激动得有点失态,老乡见老乡都不带这样两眼泪汪汪的。
其实那个泪是我额头上的汗,流到眼睛里给辣的。
她告诉我,我要等的巴士不知何时才能到,不如帮我叫一辆嘟嘟车,价格帮我谈好,不会让我挨宰。
我刚点头表示认同,她手一挥,一辆嘟嘟车随即到达,精准停在我身边。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在一瞬间,行云流水,有如神助。
我当时却没觉出有诈,心里美滋滋的:这么顺利,预示着我后面的旅程将顺风顺水!
妇女叽咕叽咕朝嘟嘟车司机说了几句,嘟嘟车司机满脸笑容地点头。
我拎着旅行箱喜滋滋坐上去。
多好的当地人民啊!嘟嘟车开动前一秒,我忽然想记录这一刻,举起手机要把这个好人拍下来作纪念,妇女非常警觉地戴上了口罩。
是当地的风俗吗?妇女不让人拍照?
事情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
但是一切已经不容我细想,初来乍到,一切都是如此新奇:
中文,目之所及都是中文(哼,我需要中文的地方却没中文):
虽然马路修得又平又宽,交通仍然非常混乱和拥堵。
汽车摩托车突突车不分车道,全部搅在一锅粥里。
但是大家的车技都很好,我好几次看到自己的嘟嘟车距离旁边的汽车距离只有五六厘米,但都没有擦到。
经常有摩托擦肩而过,这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飞车党”?我不由得攥紧了手里的箱子。
我打开导航。
距离长途汽车站越来越近了。
还差几百米就要到了,嘟嘟车忽然在一家店门口停了下来。店门口竖着长途大巴的招牌。
“到了吗?”我问。
问了也白问,司机听不懂英语。
他示意我把行李一并拿下来,应该是到了。
我心想:金边的长途汽车站怎么就是一个门店这么简陋的?难道是导航定位不准吗?
门口摆着一个桌子,放着奇奇怪怪的贡品。桌边坐着一个中年妇女。
司机和中年妇女叽叽呱呱说了几句,从她那里拿走一笔钱,开着车扬长而去。
还好还好,这个中年妇女也会英文。
在无法有效交流的环境下,我在无形中被PUA了,一遇到能说上话的,就像攥住了救命稻草,他们说啥我都信。
我问:“这里是长途汽车站?”
她说是。
“那我怎么没看到一辆大巴?”
“等等,很快就要来了。”
“我要去暹粒,多少钱?”
“20美元。”
“哦哦,车程多少时间?”
“5小时。”
我屈指一算,到了暹粒刚好晚饭时间,还不赖。
“我还要等多久?”
“很快。”
结果这个“很快”让我等了快一个小时。
而且这个车子是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上车后,只有我一个人。
“专车待遇,还行。”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这辆车一路随叫随停。一路上不知上了多少客人又下了多少客人。
中途我想问司机还要多久到,但是司机听不懂,车上的嘈杂让翻译器也无法正常使用,只得作罢。
车上一路放着中国的土嗨音乐,我绝对是车上唯一能听懂歌词内容的人。但那又有什么用呢?我又不跟汽车音响交流。
我盯着车头上那尊关公像,心里直念阿弥陀佛关老爷保佑我顺利到达暹粒。
我感觉柬埔寨的关公可能听不懂中文,反正没怎么保佑到我。
车上实在太无聊,我开始刷手机,刷到了一个残忍的真相:
从金边到暹粒,规格最豪华的大巴车,整洁干净、有空调、有车上厕所、送水送纸巾、中途不停,也只要16美元。
而像我这种程度的,8美元足够,会砍价的还能更低。
说好的车程五小时。结果八个小时过去了,天已经墨黑,手机早就玩没电了,还没有到暹粒。
没了手机,就更没法跟司机交流了。
“还有多久才到暹粒?”我死马当作活马医地问。
但是我一时想不起暹粒的英文是什么了,问成了“还有多久到吴哥窟?”
司机好像听懂了什么。
“吴哥窟?”他问。
我点头。
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我一个字都没听懂。
这次交流埋下了悲剧的种子,他把我送到一个奇怪的地方,把车给停下了。
“吴哥窟。”他点点脚下的土地向我示意,吴哥窟到了。
大晚上的什么也看不清,我拖着箱子下了车,茫然四顾。
后来才知道吴哥窟在暹粒的远郊。现在想来,司机可能要表达的是:我们车到不了吴哥窟,但是我可以在距离吴哥窟近的地方给你放下来。
手机没电,不知道几点,也不知道身在何方,我内心慌得一匹。
周围除了一座高脚楼,什么都没有。
高脚楼下有一头牛,奇怪地看着我。
因为柬埔寨的炎热多雨天气,当地村民建的都是这种高脚楼,下面放牛,上面住人。这样,雨季住处也不会被淹到,楼上也比楼下少些蚊虫的滋扰。
我上楼敲门,没人应,门却开了。
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有一股比较新的木头味。
看来是新建的楼,人还没搬进来。
我委委屈屈地蜷在房子的一角,又累又饿又渴,就这样凑合着过了一夜,也不知道自己是旅行来的还是逃难来的。
如果沟通顺畅,我现在应该在预先订好的四星酒店里吹冷气的。
等我回国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那个“身体语言是万能”的回复给删了。
就我的此次经历而言,语言不通出国游还是有点要命,尤其是在那些容易踩坑的国家里。■
下期一句话预告:可怜的当地人,为何无法引起我的同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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