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儿哈儿!北儿京儿!我儿又儿来儿了!
好容易来一趟北京城,就得喝点豆汁儿,再配个焦圈儿,黑!那可才真叫一个地道!
豆汁儿这东西,刚入口是没有太多感觉的,就像一个刚刚投入水中的干抹布。
0.76秒之后,经过浸润的抹布释放出它的酸馊味,如一个深水炸弹,在口腔中爆裂。
我感觉到难以置信——这是这个世界上真实存在的味道吗?
我凝视着这碗豆汁儿,犹如凝视深渊。
喝一口就扔未免太浪费。不信邪的我又来了一口,五脏六腑瞬时五雷轰顶。
我孕吐了。自闭了。我想回家了。
抹布味就这样一直伴随着我,萦绕着我,纠缠着我,来到天安门广场。太阳快要落下,降旗仪式快要开始。
来之前做过功课,发现看升旗仪式要凌晨四五点就起床,对我而言太过困难。
于是我灵机一动:可以看降旗仪式啊!
同一个场地,同一面旗帜。拍下降旗的场面,倒着放,不就是升旗吗!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距离降旗仪式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旗杆外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那些无助的矮个子陷在人群里,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绝望地举起自拍杆。
距离降旗仪式还早,但这个矮子仍然坚定地高举着杆子,是如此充满希冀,迫不及待。
非常羡慕这些孩子们,他们可以坐在大人的肩膀上,享受没有任何遮挡的优渥视野。
咱就是说,谁要是能把我也举高高,我也不介意叫他声干爹…
可是我在想屁吃。我只能挤在人群里,踮起脚,伸着脖子,好像在跳芭蕾。
在我前面,有两个打扮入时的女人,身上散发出香味。她们牵着一个男孩。
通过他们的对话,我很快知道了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母亲、儿子和小姨。
小男孩抱着妈妈的大腿,左看看右看看。
四周都是黑压压的人群,抬头都看不到天,这让孩子感到窒息。
很快孩子就遭不住了,开始抗议,要出去。
妈妈掏出了手机,让孩子玩游戏。孩子这才安静了。手机平板,永远的哄娃神器。
但是游戏终究无法解决空气的稀薄和炎热。
孩子的脸部越来越红,开始有点夸张地急促喘气,像小狗一样。
“妈妈,我好热…”
“热吗?那就喝水!”妈妈从小姨的包包里掏出一杯水来,孩子咕噜噜,一口气喝掉大半。
“手机快没电了,等下还要拍照,先别玩了。”妈妈边说边收起手机。
没了手机,孩子的注意力无处安放,又开始闹。
妈妈掏出各种玩具来哄,但是收效甚微,孩子就是吵着要出去。
妈妈只好又把手机掏出来。
孩子站不动了,坐在妈妈的鞋背上开始玩。
就这样玩了一会儿,孩子的注意力越来越难以专注在游戏上,他转头四顾,大人的腿形成了一个牢笼,把他锁在了里面。
“妈妈…”孩子抬起头,他的脸红得有点不大正常,同时冒出细密的汗珠,“我有点不舒服…”
“有什么不舒服的?”妈妈说,“很快就能看到降旗仪式了,再不舒服也要忍一下!”
小姨发现了孩子脸色的不对,把孩子捞起来,为他补充水分。
孩子的脸整个面颊都是绯红的,像猴子屁股。嘴唇也红得不大正常,好像是缺氧了。
“我要出去…”孩子可能知道自己无论如何要求,母亲都是不会同意的,抗争的声音非常无力。
“降旗仪式很好看的,你出去就看不到了。”妈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我不要看降旗仪式,我要出去…”
“不行!”母亲凶相毕露,“还有十分钟不到就开始了,你不许出去!”
我非常担心这个孩子会晕倒在我面前,插了一句:
“要不,你们把孩子扛在肩上透透气吧。”
妈妈一边埋怨说“你这么重,要把妈妈累死了”,一边蹲下来让孩子骑在自己脖子上。
小姨在旁边说:“你妈妈多辛苦啊!你以后可要好好孝顺你妈妈啊!”
降旗仪式开始了。千万人的手机相机都举起,蔚为壮观。
原来降旗仪式是不奏国歌的,旗帜在安静中徐徐落下。
这时,妈妈居然把儿子放下,以降旗为背景,和小姨一起疯狂自拍了起来。
降旗很快结束了,人群散开。妈妈站在原地,忙着美颜发朋友圈。
孩子扯着妈妈的裤子喊:“妈妈、妈妈…”
妈妈对着手机无暇理睬,心不在焉地回道:“什么事?等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离开天安门广场的时候,我听到有抱着婴儿的家长说要整夜守在这里,等明天早上的升旗仪式,竟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
回到酒店睡觉。半睡半醒之际,隔壁房间传来一个大叔打电话的声音,越说越生气,越说声音越大:
“我们为你付出这么多,妈妈每个月的奖金都全部打给你当做生活费,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呢!”
有八卦!这下我可不困了,耳朵像天线一样竖起来。
大叔也挺配合,声音越来越清晰可辨:
“你说你一个复旦毕业的,都这么久了还没有工作,我们出门都抬不起头!出来玩也不开心!”
顿了一会儿,应该是听他儿子在解释什么。
“我不信!复旦的大学生会找不到工作?你根本就是没有好好找!”
……
唉,有时候,这父爱和母爱,还真像北京的豆汁儿,看上去纯白纯白,尝起来却酸酸涩涩的。
瓦克五环球旅行故事合集
点击相应地名,从第一集看起
已完结的
巴厘岛 | 孟加拉 | 土耳其 | 格鲁吉亚 | 德国
关注一波不跑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