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拾贝】黄桥味道​:兔儿头 | 郑伟

文摘   2024-12-04 16:57   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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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桥味道:兔儿头

作者:郑伟


图片选自网络

“兔兔那么可爱,你怎么可以吃兔兔!”这句话,就算不是放到全世界最爱吃兔子的四川,而是放到我的家乡,一个苏北小镇,也会被视为异类。

很多平民美食,都跟贫穷有关。因为穷,买不起大荤腥,只能在它们的边角料上动脑筋。动物的血、内脏、头脚,是这类食物的代表。别说吃了,说说都觉得惊悚。

兔儿头,绝对能在“食物惊悚排行榜”上名列前茅。一个兔头,手掌大小,脑壳带着眼窝,没有耳朵,没有脸皮,尖尖的牙齿一览无余,隐隐约约还能看到齿间的小舌头。尤其是当它们卤制好以后,齐刷刷地被摆放在铁盘里的时候,确实很阴森,散发着不详的气息。它们可是萌萌的小兔兔啊!罪过罪过。

“雪元春”也售卖过兔头。据母亲回忆,当年仅售一毛钱一个,供不应求。卤兔头的配方及制作方法由父亲提供,母亲负责制作。根据兔头的数量,按比例取八角、桂皮、香叶、陈皮、白芷、山楂、小茴香,加入高度白酒,再用温水浸泡二十分钟,这样可以最大程度激发香料的味道,还能有效去除药味。兔头也要进行预处理。“雪元春”特别注重食材的干净卫生,兔头上的食管、眼睫毛、牙膛上的老皮,都必须剪掉,这也是去腥的重要步骤。处理好的兔头,加入葱姜料酒,冷水煮开,倒出,洗净备用。浸泡好的香料,用纱布包裹,放入老卤中小火慢煮20分钟,取出料包。这样处理过的老卤,会越来越香,且几乎吃不出药味。

俗话说,三分卤,七分泡。卤汁过程,火候很重要,老卤一直保持微开即可。切记,卤汁过程中,不要盖盖子。洗净的兔头,置入微开的老卤,卤25分钟,再焖泡40分钟即可。母亲有个习惯,出锅后,会给每个兔儿头刷一层麻油,香味加持,且不容易发干,最大程度保持味道和口感。

吃兔儿头,也是讲究仪式感的,必须放下矜持,不顾吃相,别去在乎衣服上会不会溅油。舌头藏于两腮中,脑花浸润于头骨内一汪油汤下,二者皆为兔儿头之精华,吸饱了汤汁,静待有缘人。兔儿头骨多肉少,越吃越香。看似粗鲁的进食,却有拆蟹般的土味优雅。吃兔头是有口诀的,一掰、二分、三翘。卤到位的兔儿头,骨头松软,一掰就开。抓住兔儿头的两颗大牙上下掰开,将下颌左右分开,一手一个,腮边的两块肉,一抿就下来。上颌是兔儿头的精华所在,轻松撕下弹牙的舌头,吸出眼眶,吮净脸颊。从后头骨轻轻向上一掀,兔儿头就打开了,此时用绵软鲜香、香糯黏牙的脑花来结束这趟品味兔儿头的征程,圆满了。

经常有南通的朋友,让我从老家带点兔儿头过去。他们早就被征服了。温饱早已解决,人们又开始把目光投向了早年间的寻常吃食。不同于大闸蟹的价格高冷,且一期一会,兔儿头随时可以吃到,更有纵酒放歌的狂欢气质。对我来说,吃兔儿头是一种习惯,甚至是执念。



    

       郑伟,1979年生于黄桥,现居南通,最爱美食和旅游,偶尔舞文和弄墨。年少时,自诩文青翘楚,浪子班头。然白衣苍狗,以梦为马,最终去了别家后院。及至不惑,乃知浮华浪掷如当下,仍有大隐于市,不坠青云之志。平生所愿,不过香茗一杯,杂书两卷,闻见时光掠过土地,不绝如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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