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孙女

文摘   2024-09-28 13:32   上海  

记忆很少,却很珍贵。

瓦房时1997-2001年

那会儿我很小,家里还是住的爷爷盖的瓦房,脑海中没有比较深刻的记忆,只是记得瓦房漏雨很严重,每个房间都在漏雨,奶奶说爸爸经常会等我睡着了,再把我抱过去跟他们一起睡,因为我小时候只喜欢跟奶奶睡在一起,还有姐姐。

盖新房子时 2002-2003年

大约5-6岁,瓦房漏雨严重,奶奶扛起了盖新房的重担,我们一家一开始住在一个临时搭的塑料棚里面,爸爸睡的床好像是用竹子简单搭的,后来搬到了一个亲戚借给我们家临时住的房子,奶奶在那个房子里面做饭给工人吃,我和姐姐偶尔会偷一些给工人别的咸咸的锅巴吃,奶奶做好我们的饭之后,我们吃完就去上学,那段时间我和姐姐都很乖,没有闹着要吃好的,奶奶都跟别人夸我和姐姐懂事,住在临时房里面的我们一家,我和姐姐还好,奶奶爸爸妈妈都很辛苦,每天都很累,很艰难。

新房子和新生活 2003-2009年

新房子盖好了之后,我大概是7岁左右,快乐记忆集中在小学这个时期,我跟奶奶一起睡觉(表姐和姐姐上初中住在郭中旁边亲戚家大多时候不在,很多时候只有我们俩,姐姐去上学之后有段时间我感觉很孤单,会抱着奶奶的脚睡觉,边睡边哭,那是小小的我第一次感受到离别,很伤心很不适应),坐奶奶骑的三轮车去街上弹棉花,跟奶奶一起去田里面做农活儿,去田里面找她,喊她回家,吃她做的饭,她也会去接我放学(有一次没接到我来回骑了好几趟三轮车),在奶奶的三轮车上是无比幸福的,因为有她满满的爱;坐她骑的三轮车去人家吃饭,印象比较深刻的是她带我去人家吃饭,是车马湖的一个亲戚考上了大学,去吃的大学酒,那会儿她的身体还比较好,杯子是白蒲中学的杯子,应该在白蒲上的高中;最喜欢吃奶奶做的菜饭有厚厚的锅巴,但不喜欢吃手擀面,爸爸很喜欢吃;有一天姐姐给我的头发扎了好多个辫子,晚上睡觉前没有拆开,第二天早上要上学我自己不会拆,急哭得不行,还是奶奶放下喝粥的碗给我拆开的,拆完我再去上学的,头发卷了一天就像是刚烫好;还记得有一次我把一个秋裤穿错了,因为那条秋裤的档破了一个大洞,我就错裤子当成了上衣,从这个档洞把我的脑袋套了进去,把秋裤当成秋衣穿了一天,一天都不舒服,晚上回家之后给奶奶说了,奶奶一看我穿的样子就发现我的衣服穿错了,哈哈大笑,笑了特别长时间,那是我记忆中奶奶笑得最开心的一次,也是笑容最深刻的一次记忆,其他大多数的时候都在为了爸爸和我们担心,几乎没有什么眉眼都笑的时候。

小学的时候奶奶每天吃完饭喜欢坐在厨房的后门口,因为风吹过来很舒服,夏天更是凉快,我们夏天吃完晚饭之后会一起坐在门口乘凉,奶奶会拿着蒲扇给我和姐姐扇风赶蚊子,凉快之后再一起趟去床上睡觉,以前没有空调,奶奶就用她的蒲扇给我和姐姐扇风。

因为一年级数学考的特别差只有几分,我回家躲在了桌子下面,所以记得比较清楚;也差不多是在我7岁左右,家里面买了第一台电视机,爸爸姐姐和花姐大家都争抢着要看,为此爸爸生气摔了好几次碗,我和姐姐和表姐也是每天都在争抢看哪个电视,我要看还珠格格,姐姐要看五星大饭店,打得不可开交,恨不得电视机砸了,谁都不要去看了;我和姐姐经常冬天熬夜看电视,手脚冻得冰冰凉也不想去睡觉,看到十一二点再爬进去奶奶的被窝,给奶奶都冻得一激灵,但还是会给我们捂脚;

应该是8岁左右,我上二年级的时候,那会儿姐姐可能上初中还是六年级,我和姐姐在桌子上打闹,把姐姐从桌上推下去了,导致姐姐锁骨骨折,奶奶和姑姑把姐姐送到了医院接骨头,打了石膏,在有个姑奶奶家住了几天之后才回家的,因为姐姐的手和上身都动不了,奶奶每天给姐姐喂饭,擦洗,翻身,拉起来上厕所,就这样照顾了大约快6个月之后,姐姐才把石膏拆掉的,奶奶这才轻松些;

以上是记忆中吃苦耐劳,勤劳踏实,身体健康的奶奶,从六年级开始,奶奶的身体就越来越不好了。

病痛2009年

六年级的时候姐姐初中毕业,去了新加坡半年,家里面只有我和奶奶,六年级的一个很平常的一天,我放学回家之后,家里面没有人,我以为奶奶还在地里面没回来,到6点多的时候还是没有人,妈妈急急忙忙得回来拿东西,跟我说奶奶出事了,骑三轮车被人撞到了,回来尿血块,姑丈紧急把她送到了如皋市人民医院,我后面知道是有一个肾跌坏了,住院住了好几个月,那天刚刚知道奶奶受伤严重可能要离开我的时候我在爷爷的灵位前哭了好久,求爷爷保佑保佑我的奶奶,还能回到我的身边,12岁的我第一次感受到对亲人离别的害怕和伤心,当时的我特别害怕我最爱的奶奶不会再回来了,出生到12岁的每一天都是奶奶陪着睡觉,突然而来的一天她不能陪我一起睡了,那时的我很害怕很难过,每天每天都期待着她能回家,再跟我和姐姐一起睡觉。

一段时间后,奶奶从医院出院回家,肾还没有恢复好,还是不能动,妈妈每天给奶奶端屎端尿照顾着,我坐在我们一起睡的那张床的床头看着奶奶,那会儿的奶奶很坚强都没有哭,忍不住哭的是我,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不睡这张从小睡到大的床了,因为妈妈要照顾奶奶,我就开始睡到了楼上。大概再过了几个月,奶奶的身体就好得差不多了,可以下地走动,又开始煮饭洗衣服了。

分离 2009-2015年

初中我就开始住在姨妈家了,只有周末会回家,也不是每个周末都回去,回家也是住在楼上,不跟奶奶一起睡了。

奶奶一直有头痛呕吐的老毛病,但是一直都没有去看医生,也不知道是有什么问题,总是自己躺床上熬过去,我后来才知道这是高血压,也是她后面中风的罪魁祸首。

忘记了是哪一天的中午,隔壁的阿姨站在路口喊我,说我奶奶晕倒在田里面了,喊我去看看,我就去地里面把奶奶搀回家躺到了床上,然后去奶奶以前带我去过的治国爷爷(赤脚医生)家,叫了治国爷爷到我家来看奶奶,我也不知道他给奶奶挂了什么药水,挂结束之后让奶奶好好休息,但这次晕倒之后的没几天,我看奶奶的脸就不大对劲,嘴都是歪的,而且有口水流出来,后面摔了一跤,去医院检查出来脑萎缩和脑梗死,一半的身子都偏瘫了,脑子很清晰,但是身体不能受自己控制,

一开始能做一些简单的事儿,2012到2015年都很好基本可以自理,2016年12月才开始用尿不湿,从2023年8月头上摔个大洞开始,越来越不能走不能自理,体能状况快速变差。

从高中开始跟奶奶之间的连接逐渐变弱,每次周末寒暑假才会回去看她,给她剪指甲洗头发洗澡,偶尔也会像妈妈一样嫌她身上有尿味儿,很后悔当时那样的自己,奶奶是一个自尊心强十分好强的人,她肯定很难受。

每次回家都会跟奶奶拍照,每次视频电话的时候会截图,电话会录音,留下了许多关于奶奶的回忆。

2015-2019年

2017年3月回家奶奶的身体还很好,2018年过年回家奶奶身体也很好,给奶奶拍了很多照片都特别好,2019年3月大学毕业放假回家,奶奶很高兴我回去看她,那天家门口的油菜花开得特别美,我让她站在门口拿手比耶,拍下了一张我觉得奶奶最好看的照片之一,因为以后的时间里面她的身体越来越差,很少能够自己站着笑得那样开心了。上海读书工作之后,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一年只能回去看她一两次,每次回家她都会比上一次看到的时候更老更瘦。

2022年10月5日拉着奶奶去了如皋,看看姐姐家的新房子,给她拍了跟媳妇和孙子的合照,这是她八十几年的生命中最后的一次出远门儿;

2023年的8月奶奶摔跤头上磕破了一个大冻,身体越来越差,2023年10月4日,拍了我们全家的第一张全家福,也是唯一的一张有奶奶的全家福。

离别

2024年8月18日晚,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在经过了饱受折磨的七个多月后她解脱了,希望她在另一个空间,得以幸福。

宇宙这么大,我们还会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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