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文推荐】2024年36号 | 人工智能赋能的居家社区养老服务发展及其生态系统优化策略研究

      人口老龄化是贯穿21世纪的我国基本国情。《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新时代老龄工作的意见》（简称《意见》）提出健全养老服务体系的系列举措。其中，居家养老服务是养老服务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最契合中国式现代化发展、最为老年人需要的养老服务模式。《意见》要求创新居家社区养老服务模式，提升社区的养老服务能力。以社区为资源整合和汇集载体盘活既存养老服务资源，革新传统的居家社区养老服务体系，打造一个老年人身边的高质量养老服务体系成为新时代发展的重要战略任务。

      人工智能技术是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促动居家社区养老服务高质量发展的赋能手段。人工智能技术以其特有的资源整合、主体协同、精准递送的功效在养老服务领域备受关注。《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行动计划（2017-2020年）》，鼓励各界积极探索将人工智能、物联网、云计算、大数据等新兴技术应用于养老服务。民政部与财政部联合开展居家和社区养老服务改革试点，支持地方先试先行，探索技术在居家社区养老服务中的应用模式。人工智能赋能居家社区养老服务模式创新的核心问题在于如何将人工智能技术融入居家社区养老服务，使科技创新与养老服务需求深刻结合，以更有效地协调养老服务所需的多元资源，以及实现养老服务质量和效能的全面提升。

      目前，与人工智能赋能居家社区养老服务相关的研究主要包括三类：一是理论内涵研究。具体从信息技术应用、数据处理模型、人机互动情况等多个方面对人工智能养老的内涵进行综合归纳和深入提炼。部分学者通过对“智慧养老”“互联网＋养老”概念的比较，进一步梳理人工智能养老的核心要点。二是人工智能养老服务的可行性研究。具体通过分析人口老龄化程度变动趋势、老年人需求结构的演变来客观评估人工智能在居家社区养老中发展的迫切性；也有学者从养老服务质量评估的角度，研究人工智能技术在居家社区养老服务中应用的必要性，并分析不同类型人工智能产品应用效益的差异。三是人工智能居家社区养老服务模式研究。具体围绕运行目标、运行机制、运行样态等多个方面，剖析该模式的基本特征和构建思路。

      人工智能赋能的居家社区养老服务是由多元要素与主体构成的服务生态系统，Bronfenbrenner提出的生态系统理论认为，个体发展受到宏观、中观与微观不同层面环境的影响，系统内要素之间相互嵌套与协作互动，共同推动生态系统价值目标的实现。生态系统理论的多层次分析框架有利于厘清人工智能赋能下居家社区养老服务所涉及的复杂关系网络，从系统观出发识别服务模式的困境与出路。

      人工智能技术在推动居家社区养老服务模式创新和提升服务质量方面具有根本性的变革潜力。但从整体上来看，学术界尚未深入探索人工智能赋能居家社区养老服务发展的内在机制。此外，鲜见有文献从生态系统视角研究人工智能居家社区养老服务。本文旨在探讨人工智能技术在居家社区养老中的应用，重点分析人工智能赋能居家社区养老服务发展的运行机制，从生态系统理论的微观、中观与宏观层面识别该模式存在的推广难题，提出相应的优化路径，以期为推进人工智能赋能居家社区养老服务发展提供理论支持和实践建议。

      在居家社区养老服务领域，人工智能技术作为居家社区养老服务领域新质生产力的支撑，首先会促进该领域技术更新，增加产品科技含量，进而赋能养老服务要素整合，优化服务产业结构，提升居家社区养老服务质量。因此，分析人工智能技术驱动赋能居家社区养老服务发展的作用机制，需要基于动态发展视角，结合技术进步、要素整合、系统优化三个赋能过程维度展开。

      在居家社区养老服务领域，人工智能技术依托基础技术促进多样化应用场景的形成，极大增加了居家社区养老服务生产要素的科技含量，推动居家社区养老服务智能化发展。目前，人工智能赋能居家社区养老服务场景主要表现为智能健康监测与管理场景、智能家居辅助场景、智能机器人与全方位支持场景、智能化养老服务平台管理场景。

      第一，智能健康监测与管理场景应用提高了老年人健康管理水平。我国患有高血压、糖尿病、冠心病及肿瘤等慢性疾病的老年人的比例不断增加，给健康管理带来巨大挑战。人工智能监测设备、生理参数监测设备、远程监测服务设备能够在老年人居家和社区环境中实时、精准地监测其生活状态、行为活动和健康变化，帮助老年人快速评估和记录自身的身体健康指标，实现自我管理和及时干预，降低慢性疾病恶化的风险。

      第二，智能家居辅助场景应用增加了家居产品的便利性。智能家居系统将智能科技融入日常生活，能够对老年人的日常活动、偏好和健康状况进行实时分析，并依据环境变化和用户需求自动调整设备状态，从而有效减轻老年人的操作负担，创造更加舒适便利的居家环境。

      第三，智能机器人全方位支持场景应用拓展了老年人居家环境的服务范围。智能机器人以高度智能化、自主学习和交互性强的特点，为老年人提供多层次、全方位的支持，服务内容涵盖生活辅助、康复护理、社交互动等多个方面。

      第四，智能化养老服务平台管理场景应用推动居家社区养老服务服务平台交互模式更加系统化、网络化。人工智能养老服务平台以云平台层为核心，以智能硬件为载体，由基础层、数据层、云平台层、应用层、用户层五个部分构成，从居家社区养老服务功能视角设计，涉及老年人健康医疗服务、生活照料服务、社交等精神慰藉服务、人身安全监护等一系列模块。

      人工智能技术赋能居家社区养老服务的首要前提是技术支持和保障，它也是人工智能居家社区养老服务平台基础层的构成要素。基础层涵盖两大类关键技术——智能硬件和软件。居家社区养老服务发展所涉及的服务要素主要包括服务供给主体、服务需求主体两大类，两类主体共同构建起一个全面、高效的居家社区养老服务流程。

      居家社区养老服务产业结构是家庭和社区环境中的一系列综合性养老服务和支持体系。人工智能在赋能居家社区养老服务发展的过程中，云平台层为多元主体协作提供技术基础。同时，基于平台形成的新业态丰富与扩展了居家社区养老服务的内容，将医疗康复、文化娱乐、教育等服务融入居家社区养老服务体系，推动产业结构整体优化升级。

      首先，在多元主体协作方面，云平台层以运营管理功能为核心，对养老服务供给主体的服务进行全过程管理，实现服务主体信息共享与协同合作。政府可以利用数据制定更加科学的居家社区养老政策，养老服务商可以优化服务流程和质量，社区服务人员能够精确了解响应老年人的需求，社会组织可以通过平台开展志愿服务和社会支持活动。同时，人工智能技术能够智能匹配出最契合需求的养老服务人员，促进相关主体之间的有效连接与协作程度。

      其次，在产业融合方面，将人工智能技术纳入原有居家社区养老服务运行模式，能够加速服务新业态的产生与服务产业结构的优化。人工智能居家社区养老服务产业可以分为上游、中游和下游三条产业链，上游产业主要提供基础技术、硬件设备和数据支持；中游产业主要负责整合资源、提供具体服务和运营管理；下游产业完成最终的服务交付。上游产业的人工智能技术开发商、设备制造商提供的技术、设备和数据基础，使中游产业能够开发和运营智能的养老服务平台和系统，促进人工智能居家社区养老服务下游产业的服务创新，使终端老年用户获得便捷、智能的养老服务。

      人工智能技术以强技术优势参与养老服务流程，通过整合既存资源、精准对接供需、生成系统化数据等来促进居家社区养老服务发展。借鉴生态系统理论的不同层次分析视角，人工智能居家社区养老服务系统被划分为宏观、中观、微观三个层面。尽管人工智能赋能居家社区养老服务具有巨大的潜力,人工智能赋能居家社区养老服务在多层次的推广过程中面临复杂的困境。

      在人工智能赋能居家社区养老服务的生态系统中，宏观层次侧重于该服务模式所处的制度与政策环境。统观既有政策可以发现，政策对“智能”水平提升的支持力度较弱，规范性与引领性政策的缺位导致居家社区养老服务供给出现困境。

      首先，政策重视服务业态培养，但缺少服务规范。政府在既有政策中明确表示支持人工智能在居家社区养老服务中的应用，调动了各级政府、社会组织与企业资本的参与，促进地方政府积极推进人工智能养老试点示范项目。然而，既有政策缺乏关于人工智能技术应用规范与居家社区养老服务规范的内容，易导致相关利益主体在面对利益与风险时采取“趋利避害”的理性选择，从而造成不合理后果，人工智能居家社区养老服务质量参差不齐，老年用户体验受到影响，市场信任度降低，严重阻碍居家社区养老服务的健康发展。

      其次，部门之间权责不清，协同政策缺失。人工智能居家社区养老服务对数据质量的依赖性更强，因此对部门间的协同性需求更大。民政、卫健等部门之间缺乏统一的政策指导和协同机制，导致政策实施过程中产生信息壁垒和资源重复配置的问题。同时部门之间在居家社区养老服务领域的合作协调程度不高，限制了人工智能居家社区养老服务的有效供给。最后，在多个政策文本中，资金支持政策的表述缺乏。同时，养老服务经费并未被列入中央和地方政府财政预算支出，且社会保障预算类科目也未单列出养老服务项目，服务参与主体缺少充足的资金。参与企业在较短周期内可能无法获得资金回报，其势必将发展方向定位于能够较快获得高收益的高端养老服务项目，可能导致养老服务市场的供需结构失衡，最终影响服务整体质量和平衡发展。

      服务生态系统的中观层面主要涉及人工智能居家社区养老服务行业内各类组织及主体之间的关系，多元主体通过服务资源整合、资源共享与服务协同来保障养老服务质量。目前各个利益主体之间尚未形成紧密的协作网络，人工智能养老产业链条发展不成熟。

      首先，人工智能平台统筹层次较低，信息共享不畅通，省市级层面的人工智能居家社区养老服务平台建设质量不高。此外，平台尚未系统性地汇集医保部门、医疗机构等多部门的数据，阻碍着主体之间的信息与资源共享，降低了多元主体之间深度合作的可能性。

      其次，人工智能养老产业链条不成熟，协同创新能力薄弱。智能设备的配置与投资规模巨大，且短时期内较难获得资金回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社会主体的参与积极性。社会主体通常会通过多提供高端养老服务获得更高的投资回报，或是从事智能化数据平台搭建，导致普通老年人的人工智能居家社区养老服务需求被排除在外，以及多样化的服务供给明显不足。上游产业中的人工智能技术开发商与智能设备制造商对中下游产业驱动性不强，阻碍着相关产业之间紧密协作网络的形成。

      居家社区养老服务系统的微观层面主要涉及直接的服务利用主体与供给主体，它们分别对应老年人及家庭与养老服务人员。由于人工智能养老服务供给“重技术价值，轻服务价值”，适老化改造程度相对较低，服务人员智慧素养未同步提升，加上老年人及家庭对智能设备的不信任，导致服务系统供需不适配，阻碍了人工智能赋能的居家社区养老服务模式的推广。

      首先，人工智能居家社区养老服务供给的适老化程度低。很多智能产品设计与老年人居家社区生活情景疏离，很多智能产品有应用程序功能繁多、操作复杂、需要长期维护的问题，加剧了老年人的厌倦感，降低了老年人的使用意愿，限制人工智能技术的优势发挥。

      其次，养老服务人员的智能化素养未同步提升。大多数养老服务人员只接受过护理技能培训，但缺乏与人工智能技术相关的专业知识和操作技能。受制于专业化的养老服务人员配置，尽管居家社区养老服务领域引入了人工智能技术，养老服务仍主要依赖于传统的服务模式和流程，未能充分发挥人工智能在提升服务效率方面的潜力。

      最后，老年群体使用意愿较低。基于对自主性丧失、信息暴露的疑虑，老年人对人工智能设备缺乏信任，设备在老年人居家环境中的使用率较低。老年用户对于人工智能技术的接受程度有限，限制了人工智能技术对居家社区养老服务的赋能效果。

      人工智能技术的应用并不必然带来居家社区养老服务赋能效果，因而需要重新审视服务系统中的多元主体与要素关系，通过强化制度的引导与支持，增强多部门之间的协同，嵌入老年人需求导向，促进主体之间的协作关系来破解人工智能居家社区养老服务的供给困境。

      政府是人工智能赋能的居家社区养老服务生态系统的主导力量。加快推进人工智能技术在服务情境中落地，政府应加强配套政策的完整性，支持人工智能居家社区养老服务的发展。

      首先，建立服务标准，强化服务规范。政府应紧密围绕老年人切实服务需求，构建一个多维服务标准体系，还应建立动态化的服务准入与退出标准。畅通老年人及其家属参与服务标准设计的通道，并及时对服务标准体系进行调整，不断强化政策的规范效力。

      其次，构建多部门协同政策，强化部门合作。设置领导小组，对横向部门之间的职权进行界定，以政策文件的形式明确各部门的职责分工，建立以服务体系建设为目标的协同联动政策。在纵向部门之间的协同层面，在政策方案中明晰上下级政府之间的职责关系，并以备案的形式注明在各级政府职权。

      最后，完善服务建设的资金配套政策。一方面，对人工智能居家社区养老服务的可持续发展做出规划，纳入地方政府重点项目，以单项财政支出、定点帮扶等形式吸纳更多的主体及资源向人工智能居家社区养老服务生态系统汇集。另一方面，设立专项补贴，通过税费减免、项目扶持等形式鼓励多元主体积极参与养老服务供给，推进形成良好的服务供给生态。

      首先，推动数据化平台建设。要搭建系统性的数据汇聚平台，在政府主导下，推进民政部门、卫健部门等数据汇聚接口与人工智能居家社区养老服务平台的对接，扩大多源平台数据的内容。尤其是要以国家数据局的成立为契机，以申请授权的方式使人工智能居家社区养老服务平台与国家数据平台对接。此外，利用人工智能算法对海量服务数据与老年人数据深度挖掘，并将其用于老年人需求变化预测中。

      其次，培育多方协同，完善人工智能居家社区养老产业链。以居家社区养老服务供给为核心主导产业，在人工智能技术研发方面，鼓励和引导上游产业围绕老年群体需求开发人工智能产品，同时，深入挖掘下游产业，不断拓宽和延展产业链条。在产业融合方面，建立多方联动机制，推进相关产业协同升级以及主体联动。

      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应用，需要以老年人诉求为导向优化产品，并借助人工智能技术的优势整合资源，促进服务供给和需求的动态适配，为老年人提供更富有效率的居家社区养老服务。

      首先，从老年人的生活环境和操作特征出发去更新老龄科技产品设计。应从老年人使用智能产品的习性入手，重点关注老年人的感知有用性、感知易用性。厘清在居家社区生活情景中真正为老年人所需要的技术产品，以及老年人使用效果好的产品,提升老年人使用人工智能技术产品的意愿。同时，根据各类场景，针对不同老年人开发特定的人工智能产品，提供针对性的养老服务。

      其次，建立养老服务人员的智能化素养培养机制，增强居家社区养老服务的供给能力。政府、养老服务企业和行业组织等可通对居家社区养老服务从业人员进行智能化素养培训。同时，建立服务人员智能化素养的激励保障机制，有条件的地方可以通过专项补贴的途径提高从业人员的薪资待遇，增强养老服务人员进行智能化素养自我提升的积极性，提升养老服务人员的工作效果和服务供给流程的规范性，全面提高居家社区养老服务的整体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