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善领 | 凤鸟图腾的最好解读——日照市博物馆参观侧记
文化
2024-11-14 16:04
山东
图腾崇拜是史前时期先民最重要的精神信仰之一，也是原始部落氏族的标志和精神的象征。我们现在所说的龙凤呈祥中的龙和凤，就分别是黄帝部落和东夷部落的图腾。黄帝部落的始祖是伏羲氏，以蛇为图腾。在神话传说中，伏羲是人首蛇身的形象，“有龙瑞，以龙记官，或曰龙师”。后来在黄帝部落与炎帝部落不断地争斗与融合之中，蛇图腾又吸收了其他部落氏族的图腾因素，添加了鹿角、猪头、牛耳、羊须、鹰爪等多种动物的形象特质，发展成现在的龙的形象。可以说，龙图腾的形成过程也是早期北方民族不断融合、强大的过程。经过几千年的演变，龙现在已成为吉祥、力量和权力的象征。可以说，在世界各地，只要有华人的地方，龙就是华人的代表。但对于凤的认知度，就没有这么普遍了。东夷部落的早期首领是少昊，以鸟为图腾。传说少昊诞生的时候，红、黄、青、白、玄五只颜色各异的凤凰，落在了少昊氏家的院子里，因此少昊氏又称为凤鸟氏。一开始，少昊把玄鸟作为自己部落的图腾，后来他娶了以凤凰为图腾的凤鸿氏人为妻，又在被黄帝封为东方天帝的时候，有凤凰飞来，于是将凤凰作为自己的族神，开始崇拜凤鸟图腾。到了商代，对鸟的崇拜与祭祀十分盛行，因为传说商代的始祖契，是其母亲简狄吞下鸟卵后所生。《诗经·商颂》中记载：“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玄，黑也，玄鸟即今之燕子，一说凤凰。闻一多在《神话与诗·龙凤》中认为，龙是原始夏人的图腾，凤（玄鸟）是原始殷人的图腾。鸟类具有向阳性和驱暖性，它们会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和温暖湿润之地飞行。东部沿海一带气候温润，在人和自然高度和谐的远古时代，整个黄河中下游和长江下游肯定是水草丰美、植被茂盛、鸥鹭翔集之地。据神话传说，少昊精通鸟语，家中就圈养着很多叫“鸷”的猛禽，以备作战之需。《诗经·大雅·卷阿》就有关于凤凰的诗句：“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这句诗描绘了这样的美好景象：凤凰有时候轻快有力地在空中飞翔，有时候又聚集或停留在某处悠闲地休憩。近万年的时间过去了，除了鸟类化石或者考古发掘，我们已很难见到或想象出远古鸟类的形象，凤鸟图腾慢慢演变为美好形象和高洁品质的化身。囿于无法沿着时光隧道回到远古，以及当今人类被所谓理性约束，对凤凰这一神鸟，人们难以想象，甚至对其是否存在持怀疑的态度，所以，现在对凤鸟图腾的崇拜仅仅停留在对神和大自然的敬仰上。近日，在日照市博物馆看到了几件展品，让我对凤鸟图腾崇拜有了可触摸的质感和具象性的认识。第一件文物是大汶口文化晚期的“日火山”陶文“大口尊”。这口尊于1960年出土于莒县陵阳河大汶口文化遗址。尊上的图像文字是在新石器时代陶器器壁上发现的较为原始的刻画符号。上面是一个清晰圆，代表太阳；下面是三座山头的样子，代表连绵不断的山峰；中间是张开着的鸟的翅膀的图形。整个画面，构图和谐而清晰，像晨曦中一只鸟正在向着太阳的方向飞去。吉林大学教授、古文字学家于省吾将其解为“旦”字，且已被中国文字史和美术史界广泛认可。这一认定，把中国文字史由3500年的甲骨文一下提前到5000年，被称为中国最早的象形文字。![]()
它们是古代用于盛酒或水的陶器。高高的留口像鸟的嘴巴，长长的颈部像鸟的脖子，两侧把手像鸟的翅膀。有一件的尾端还做出来一个鸟的尾巴，整体像一个昂首挺立马上飞翔起来的肥硕的鸟。在日照博物馆有大量类似的陶鬶，是东夷文化凤鸟图腾崇拜的最好的呈现。顶部为浅圆盘形灯盏，中柱为一展翅凤鸟灯柱，底座为一龟。凤鸟昂首翘尾，全身细铸羽毛，引颈振翅，凤首顶浅圆盘形灯盏，凤足稳踏龟背之上。朱雀的造型小巧而精致，有变形而不夸张，既反映出东夷后人延续的对凤鸟的崇拜，又可从中看出从陶器到铜器演变进化中艺术地日臻完善的过程。这件展品是2002年在日照海曲汉墓的抢救性发掘中发现的。![]()
这也是海曲汉墓中考古挖掘出来的器物。它类似现在的拐杖。两只斑鸠鸟位于拐杖的最上方扶手处。大鸟怀抱着小鸟，小鸟深情地凝望着大鸟，两喙相触，传递出浓浓的亲情和满满的爱意。汉代重视养老孝道，老人社会地位较高。七十岁以上的老人会颁发给鸠杖，凭此鸠杖可享有一定特权，如不需要服兵役徭役、不受他人凌辱等。这里之所以用斑鸠鸟，源于汉高祖刘邦与楚霸王项羽交战的一个典故。相传项羽追赶刘邦到丛林中，闻有鸠鸣，项羽以为刘邦未在此而退兵，遂使刘邦得以走脱。刘邦即位后，以为鸠鸟拯救过他，故作鸠杖赐予老人。从这以后，汉代的每一位皇帝，都对赐鸠杖一事尤为重视。民间也有用鸠鸟是取其食道畅达不噎祝老人能饮能食健康长寿之意。汉代皇室和整个社会对鸠杖地重视，说明凤鸟崇拜在汉代仍在滥觞。![]()
汉代重视厚葬，认为事死如事生，希望通过墓葬布置延续生前所有及日常生活。此陶鸟属于明器（冥器），专为随葬而制作的器物。在中国，从新石器时代开始，明器就开始随葬，是现代人考察古代生活和艺术的重要考古实物。![]()
历史上的东夷部落是与黄炎部落、苗蛮部落同时并存、兴盛、融合的三大部落之一，也是中华民族的重要祖先。它的范围包括现在黄河下游地区、长江下游地区直达大海的广袤区域，以鲁中山区南北麓、沂河沭河两岸为中心向南北东西辐射。后世又有莱夷和淮夷之分，莱夷主要包含今河北、河南、山东以东直至胶东半岛的地区，淮夷主要包含今安徽、江苏、浙江一带。不管如何划分，日照全域所处的沂沭河下游应始终处于东夷的中部位置，从5000年前刻有中国最早象形文字的日月山大口尊，到2000多年前的汉代海曲墓葬出土的众多凤鸟图腾器物，也印证了古代日照地区东夷文化的兴盛和后世海曲文化对东夷文化的延续。如今的日照正在挖掘和打造东夷文化、海曲文化以及姜太公文化，幸哉！ （作者为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青岛市作家协会常务理事、青岛西海岸新区作家协会主席、青岛市国学学会顾问、青岛市文艺志愿者协会理事，出版专著《语文审美教育》（山东友谊出版社）、《高考语文写作指导》（延边大学出版社）《沂河浪花》（百花文艺出版社），在《山东文学》《文学评论》等刊物发表论文40余篇，主编《西海岸印迹》(百花文艺出版社)。）![]()
海曲风韵
培养文学新人，留住城市记忆，文绘日照之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