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下乡当知青
第四章 参军到部队
第五章 退伍回家乡
第二节 摆地摊
1982年10月,我退伍回到家乡包头。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去市民政局安置办报到后,按照当时的政策,随父母所在行业(系统)、工作单位进行安置(我父亲在包头市饲料公司工作,属于粮食系统),让我听市粮食局通知。我等待了一个月没有消息,便去市粮食局劳资科寻问。王科长答复我说:“市民政局刚把你们的个人档案转来,待局里开会研究后统一安置。他看见我的眼神满是期待,补了一句:“一般情况下,这项工作在年后才研究。”
我呆在家里帮着继母侍候父亲,妻子上班每月工资36元,刚够两人省着吃俭着用。想穿衣,在地摊上挑些零头布;嘴馋了,在父母家蹭一顿。我心想:一个大男人在家里“长脖子老等”不是个办法,不如找点营生抽空挣钱贴补家用。可是干点什么呢?
1.初次尝试摆地摊
那天去岳父母家吃午饭,我留意到外屋墙边靠着一只印着“内衣”“内裤”及“某某针织厂”字样的新纸箱。吃饭时,岳母说起厂里产品滞销,全厂职工发产品顶工资的事儿。妻子饭后便客气地让我帮忙把那箱内衣内裤拿去卖卖。
起初我心里是犯嘀咕的,觉得出去卖东西有点丢人,怕被人瞧不起。但妻子一番劝说,让我觉得也有道理,咱一不偷二不抢三不骗人,凭辛苦卖东西换钱没啥可丢人的,况且如今市场放开了,街上做小买卖的人也多了去了。
于是第二天早上,我骑自行车驮着那箱内衣内裤来到火车站站前广场。看见有摆摊卖儿童玩具的,有大人逗孩子玩耍的,也有急急冲冲经过的,拍照留影的。我在玩具摊旁支好车,各样取出一件秋衣、秋裤、背心、裤衩,搭在车把、车梁上,算是开业了。
那时候没有城管,只要不占道就行。我不好意思吆喝、叫卖,甚至躲在玩具摊充当旁观者,但不时将视线瞟向我那辆自行车监视着上面搭挂的商品。偶而有人寻价看货,我才走过去搭话。一位大妈看我卖的货质量好还便宜,要买两条红秋裤,我多了一嘴问她给谁穿?她说:“我和老伴穿。”我说:“大叔穿红的不太好看。”她反问我说:“那有别的色吗?”我说:“没有!”大妈是乎认为我说的对,就买了一条离开了。
一上午,寻价看货的人不少,可买的人却不多,只卖出了一件秋裤。中午收摊回家,妻子听我讲述了一遍经过,笑得前仰后合。她笑我心肠好、人实在,不像那些会做买卖的人会自卖自夸,还说我能上街摆摊就已经难能可贵了,鼓励我继续坚持下去。
下午,我换了个地方,来到“胜利路”那条老商业街。我在马路边找了处空地,铺开床单,摆上内衣内裤,支开小马扎守在一旁,开始学着吆喝起来:“卖内衣内裤了!”这次我也试着像别人一样,介绍起商品的价格,还学着自卖自夸。
这里人流量大,不少人走来寻价,有的看上了便一手交钱一手拿货,也有少数人讲讲价。到了晚上收摊回家清点算账,我惊喜地发现纯挣了1块8毛,头一天出摊就有收获,这让我信心满满。
此后,我的摊位便出现在东河、青山闹市区、商业街上、百货大楼门前等地方,我还学会了更多叫卖吆喝的话术,如“瞧一瞧,看一看了!”“你往这儿瞧,你往这儿看,你买了实惠,你不买后悔!”“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等等。
那箱货很快就卖完了,我尝到了摆摊的甜头,又去岳母厂子进了几次货。不过两个月过后,该厂恢复了生产,提货价由出厂价涨成了批发价,我就不再进货了。
2.坐火车被小偷盯上
眼瞅着市场上袜子销售正旺,成本低且利润高,元旦前夕,我决定去北京大红门服装批发市场进货。我买了一张硬座火车票,身上带了150块钱,分装在内裤(用布将100块钱缝在裤衩上)和衬衫上衣兜(装50块钱零花)。
傍晚检票上了车,硬座车厢里的人不算多,我对号找到临窗的位子坐下,有个小板桌可以趴着睡觉。
那个年代,火车上的治安并不好,沿线上的小偷是比较多的,天冷,也穿得厚。我随身带了个袖珍半导体收音机,插上耳机线听音乐,在车上打发时间。
随着天色慢慢暗沉,沿途许多的小站上来不少各色各样的人,夹杂着不 的乡音,混着各种口味方便面的味道,在车厢里弥漫开来。
我接了杯水,吃了个面包,小收音机装棉衣内兜,一只耳朵上挂着线,起身先去了趟洗手间,又拿洗漱用具去洗漱,来回经过车箱过道的时候,我注意到一个留着小胡须的中年男人目光一直瞄着我。我看了他一眼,对视的那一瞬间:小眼睛、透着贼光、飘忽不定。
直觉告诉我:“这可能是一个小偷。”坐下来听了阵音乐,无意间一抬头,发觉刚才那个中年男人不知何时坐在了我斜对面的座位上,正闭着眼打盹。
“不好,我可能被他盯上了!”我第一时间想到了放在内衣兜里的钱。心想:“看来今天晚上得多加小心了。”我看了那人一眼,他似乎是真的睡着了。
夜深了,车厢里的嘈杂声也小了,昏白的灯光下,伴随着火车轮轨间发出有节律的“哐当”声,我的困意渐渐袭来。
我把小收音机装进棉衣内兜,扣好每一颗扣子,并刻意把耳机线绕脖子一圈再插好,觉得万无一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斜对面,那男人不知何时已离开了那个座位。
“是我判断错了误会那男人了?”我心里犯着嘀咕,趴在小桌上迷糊了过去。
睡梦中,被一阵耳机线的拉拽惊醒,我猛地一下醒了过来,只见那中年男人正坐在我的旁边,我醒的那一瞬间看到他快速歪过头,闭上眼睛,装着睡着了的样子。
我伸手摸了下,小收音机还在,但耳机线已快脱落了。我看着他闭着的眼球在转动,他还挺能沉得住气,一直没有睁开眼睛。
我用手捅了捅他,他竟然还不耐烦地咕噜了几下,身子转向里面又装睡了过去。
我不敢再睡,抬眼看窗外,一片漆黑,不知道走在什么地方。
车在一个小站停下的时候,他终于“醒”了过来,没有看我,站起身走向了别的车厢。
我猜想他又在耍花招,等待我睡着后下手。这个时候,我的确困了,趴在小桌上,但是提心吊胆的,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我下车,再没看到那男人的身影。
出了北京站,我转乘公交车到大红门服装批发市场进货时遇到摊友。俩人办好货,吃了口饭,结伴去了不远处一个长途汽车专线停车场,准备乘坐长途汽车返回。他给我介绍说,这里有包头跑北京的长途汽车,设有卧铺,每天傍晚发车,坐车的多数是来办货的本地人,路上比较安全,可以睡个好觉。
这批袜子,无论是材料还是质量都相当好。先前卖的很好,大家都很喜欢。后来,我发现市里卖袜子的摊贩多了起来,一番思虑,我将剩余的袜子带到县城低价卖出,合算下来没挣多少钱。
3.写春联卖春联
腊月二十三小年节那天,我看到人们挎着的菜篮子里露出鲜红的春联,大街上摆摊写春联、卖春联,很是热闹。
那时候,城里楼房很少,多数人住的是砖瓦或土坯砌筑的平房,一排一排的,还有那种老式住宅大院,住着几十户人家。乡村是那种独户独院风格。每逢过年,家家户户贴春联,住家贴、凉房贴、牛马猪羊鸡鸭棚圈也要贴,图个红伙喜庆。
我买来红纸、金粉、清漆(调和金粉)、大(小)毛笔,还有一本春联(喜联)小册子,在战友迎街店铺前支了张桌子现写现卖。一副春联卖块二八毛,就是院门上贴的卖1块2毛,家门或窗户上贴的卖1块,凉房贴的卖8毛,方子卖5毛。一天当中,下班时间买的人多,有时围住我争抢,供不应求,猫着腰写一天腰痛腿酸,直到大年三十收摊。
书法家卖字挣大钱,我这无名之辈卖春联挣个小钱。老农民说:“人不能比人,毛驴比马骑不成。”咱知足常乐!
4.摆摊卖水果
春节过后,我准备摆摊卖水果。早早起床,骑着自行车到东大桥疏菜水果批发市场进了苹果、橘子、鸭梨各一纸箱,驮到长途汽车站路边摆起了摊。
这里挨着有两家卖水果的摊子,摊主是一位中年妇女和一位大爷。我初来乍到,怕他们嫌我争生意,便离开了一段距离。
9点多钟,工商所的两个工作人员来收管理费,交了1块5毛钱后,我迎来了第一位顾客,一位穿着时尚的女士,她买了两斤苹果。接着又有大妈来挑挑拣拣买了些橘子和鸭梨。
临近中午,旁边的中年妇女和大爷有人替换回家吃饭,大爷还好心劝我中午人少可以收摊下午再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再等等,可惜没等来顾客。后来刮起了风,水果上落了灰尘,我无奈只能擦拭收拾。下午,风还在刮,我坚持守摊,直到太阳落山,来了一群学生买水果,一阵忙碌,所剩无几。这一天下来,卖了45块钱,毛利9块,我欣喜若狂,觉得这小摊前途无量。
那个时候,娱乐行业开始兴旺起来,晚间的舞会成了众多年轻人的最爱,小吃摆摊便出现在娱乐场所周围。天气好的时候我也会在那里摆摊,年轻人买东西干脆,一晚上赚个3块、4块很容易。
买水果,咱秤上不哄人,称重时,秤杆总是上扬的。有位阿姨又走到我摊位买水果,她一边挑着萍果,一边跟我闲聊说,现在做生意人忒坏,都缺斤少两,买的时候明明是三斤,回家一称,少了半斤。你这个年轻人蛮老实的,我每次买水果都喜欢到你这里来,图个放心!听着阿姨的唠嗑,我心里感慨,是啊,君子爱财 ,取之有道。咱当过兵,念过书,不能学他们那套,为了区区几个小钱,把礼义廉耻抛之脑后!
5.面临抉择
就在我热情高涨地摆着地摊的时候,饲料公司通知我去单位报到。这让我陷入了沉思,摆地摊虽说收入有时挺高,但不稳定,买卖有风险,而且小商小贩地位低,受人歧视。而进了国企,那可就是国家人了,地位崇高,收入稳定,让人仰慕。
可是,当我想到在部队学的《工业与民业建筑》专业与饲料公司的工作不对口,学非所用时就觉得可惜,但思来想去,我还是认为进国企更有保障。毕竟这一路走来,摆地摊虽有收获,但也历经了不少艰辛与不确定性,而国企的工作或许能给我和家人带来更安稳的生活。
我站在人生的岔路口,望着过去摆地摊的点点滴滴,又憧憬着未来在国企的工作,心中感慨万千。但无论如何,这一段摆地摊的经历都将成为我人生中一段难忘且宝贵的回忆,它见证了我的努力、坚持与对生活的那份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