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琐忆】黄学彬||特务连新兵
文摘
文化
2024-11-05 22:00
山东
也许是领导偏爱，也许是一种幸运。新兵分配时，我虽然个子不高，却被分到了步兵411团特务连侦察排，成了一名侦察兵。连队住在一间大屋子里，郭指导员在新兵队列前，很幽默地问我们：“新兵同志们，你们见过特务吗？”我心想：电影里、小说里、故事里倒是有不少特务，那都是些又狠、又坏、又狡猾、又愚蠢的坏蛋，现实中到哪里去看特务呀！ 郭指导员听了我们异口同声的回答，爽朗地笑了起来，指着站在一旁的老兵们说道：“他们都是特务！从今天开始，你们也是特务了——执行特殊任务的战士。当特务不容易呀！不但要有普通战士的机智勇敢，政治觉悟，思想品德，还要有特殊的过硬本领，才能保证任务的完成，真正成为首长的耳目，保证首长正确决心下达……”我越听越是浑身鼓起了劲儿——我是特务了！我是执行特殊任务的战士了！我是首长的耳目了！我能帮助首长正确决心下达了！我一定得好好干啊！郭指导员讲话结束，我被分配到侦察排侦察一班，领到标配武器——一支54式折叠冲锋枪。我看着在其他连队只有班长才配备的这支枪，很是自豪。再看看一个车皮拉过来同乡战友们羡慕的目光，我忍不住有些沾沾自喜。老兵们察觉到我掩饰不住的兴奋情绪，便开玩笑说：“小嘎子，枪好得打的准，侦察兵好得弄来情报。情报可不是好弄的，你就好好练吧，苦日子在后头呢！”真正成为一名侦察兵，我才慢慢了解了侦察兵。侦察兵训练非常艰苦，要围绕着情报收集工作练习很多技术。除了训练共同科目以外，还要训练捕俘、攀登、地形学、游泳，驾驶、通信、敌我兵器操作使用等专业知识和技能。侦察兵要千方百计接近敌人，搞准情报。 各级首长对侦察兵训练非常重视，在体能训练的同时开展政治思想教育，以“天津战役”中侦察兵把护城河“已上冻”报告成“未上冻”，使攻城部队采取不适宜战术，造成重大伤亡的残酷战事为例，严肃认真地告诫我们准确掌握并且汇报情况的重要性，使我更加感到肩负重担，责任重大。我下定决心要排除万难，苦练技术，当一名过硬的侦察兵。上世纪六十年代，东北的冬天有多冷？天寒地冻，白雪皑皑，刀子风天天刮，气温常常降到零下四十多度。这样的严寒对在北方长大的官兵都是一种煎熬，何况我来自温暖润泽的“天府之国”？但是，当兵就得要练兵，要大练兵，要大比武，要掀起一阵阵竞赛热潮。在全军上下“战三九”“练三九”的火热氛围中，我们新兵向老兵虚心请教，并肩训练，一起投入到学习专业技能的热潮中。 捕俘训练，是侦察兵的基本功。那时候，部队首次运用军体拳法，为侦察兵编了一套拳腿教材和一套刀法教材，成为各部队侦察兵必须学习掌握的技能。由于大家都是初学，训练时动作很难到位。于是，便采取切合实际的办法——“老兵带，新兵练”，“别人练一遍，自己练两遍；别人出一身汗，我们透两遍衣”，侦察兵们争分夺秒按照教程苦练，早起晚睡，走路时也在边想边比划招式动作，有的新兵竟然累得晕倒在训练场上。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动脑+拼命的严苛训练，我们终于达到完成动作“力猛、位准、身稳”的训练要求。几十个侦察兵一起训练，动作整齐，声威如雷，成为部队训练一道威武的风景线。室外冻如顽石的操场，室内光如镜面的水泥地，都是侦察兵训练摔功与捕俘对抗的场地。随着一声声“前扑”“侧倒”“后摔”的口令，侦察兵们吐气开声，或身体跃起，或凌空摔下，静如处子，动如脱兔，雄姿英发，气宇昂轩。沙石硌破皮肉流血了，身体落地时摔疼了，连续倒、起令人头晕目眩…… 这些都算不了什么，我记忆深刻的是“后倒”练习——稍不注意，后脑勺就会磕上坚硬的地面，脑袋震得翁翁作响，出现瞬间空白，那种滋味我至今难忘。当时是否有过脑震荡？不知道！只知道要马上站起来，否则将败在敌人手里。每一场训练下来，每一个侦察兵都是腿手带伤，浑身疼痛，可是，大家都挺过来了，谁也不吱一声。大家心里明白：“没有过硬的本领，今天会输在训练场，明天就会败在战场。”我喜欢“偷袭哨兵”训练，非常刺激——有几分胜利的渴望，有几分失败的害怕，更要充分调动思考的机敏、浑身的力量和骨子里的勇敢。扮“假设敌”时，不知后面来人用什么招数制服你，是倒地的疼痛？是身体的受苦？扮“进攻者”时，看见前面晃悠着的“敌人”，要绞尽脑汁思谋采取何种招式制服对方。蹑手蹑脚悄悄接近，临近三五步时，突然腾起，或抱膝，或踹腰踹腿，或锁喉别肘，或枪击头腰。如遇反抗，则不知谁胜谁负。教训在不断地总结，练习在不断地刻苦。 在一次强烈对抗中，我与“对手”不分胜负，正在拼命较力间，只听“啪”的一声响，我的肘关节瞬间脱臼，疼得我浑身哆嗦。随队保障的卫生员跑过来给我复位以后，我站起来继续训练。等到我和战友们掌握训练技巧以后，胆子大起来，总想去友邻部队摸一下真的岗哨，却被首长严厉制止。首长大声警告：“不许乱来！会出大事！”战友们不服气地小声嘀咕：“出啥大事啊，不就是两边打起来吗？我们负责打架，首长们负责善后也就行了呗。”“接近敌人”，是捕俘成败的关键。“雪地行走”，是一门很难掌握的技术。接近敌人需要悄无声息，可雪地一踩上去就“吱吱”作响；接近敌人需要隐藏行踪，可雪光比月光还要明亮。午夜气温零下四十多度，西北风“嗖嗖”的刮，耳朵都要被削掉一样。我们脚穿笨重的大头鞋，身着棉衣，带着棉帽，把一条白床单披在身上，全副武装奔袭十多里外大山深处的目标。一条大路顺着山岗可以直通那里，但是，人在山岗上行走，透空的身影最容易暴露行踪，或出其不意遭人袭击。于是，我们只能选择低洼处行进。那时候的物质生活相对贫困，东北乡村更是没有什么稀罕东西。可是，看家狗却机警得很，听到我们踩踏积雪发出的声响，便会疯狂地吠叫。为了不招惹看家狗，我们在临近村子时把棉手套摘下来，垫在脚下一步一挪。 东北的严冬，雪下得又大又密，下了还不化，平地也得有一两尺厚。一脚踩下去，大头鞋里灌满了雪，走不多远鞋里面就湿透了。侦察兵夜训，哪里隐蔽往哪里走，一不小心就会掉进雪窝子里，“忽”地一下就会把人埋得上不见天、下不落地。被埋的人赶紧挣扎着从雪窝子里爬出来，继续追赶队伍。 终于到达了目标，终于完成了任务，侦察兵们一个个都成了雪人，眉毛、胡须、帽脸、护鼻、袖口、裤口上全是“冰溜子”，外面的衣服已经冻得梆硬，里面的衣服湿透了汗水和雪水。大家又困又乏，极度渴望就地躺下休息。可是，指挥员怕大家冻坏了，坚持马上带回，还得一路小跑。于是，我们全副武装跑回营房。冬训结束了，全团召开训练现场汇报会，我们几个新兵和老兵一起大出风头。尤其是我们四个新兵分成两组对抗摔打，动作逼真，准确到位，勇猛有力，喊声神威，分外惹人注目，赢得了一阵阵热烈掌声。我们经过几个月的训练，不但提高了军事技能，身体也强壮了很多。 几十年军旅生涯，在成长中锻炼了我。把青春留给了军营，成为我一生的荣光与幸福，我的军旅人生无怨无悔！ ★军旅原创文学与您一路同行★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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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学彬，1945年3月出生，藉贯重庆市长寿区。1963年12月应征入伍，1966年3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步兵第411团战士、班长、团司令部作训参谋。1970年调原陆军第46军司令部工作，历任军务处参谋、副处长 、处长。1986年12月转业到吉林省第一建筑公司，任公司党委常委、纪委书记。2005年4月退休。爱好诗歌、散文、摄影、声乐。![]( "佛教 浮云花纹 分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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