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亮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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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 《史河风》2024年第1期（总第77期）
文 丨阿夏
总是忘不了初来这个城市打工的那些日子，年轻的时光真好。
我在城中村租房子住。旧楼的三楼本来是三室一厅，被房东隔成了一室一厅加一个单间。租住单间的人从打通的阳台走廊上进出。大家共用一个卫生间。
那个春天，当我搬进这个阴暗潮湿的一室一厅时，心情很糟，我嫌这里破旧，水电费还算得贵。但又无可奈何，为找房子已经奔波很久了，手里的钱已不多。独立的卫生间让室内没有气味，这点我很满意。当住单间的那个女孩去卫生间拿拖把使用，我没好气地冲她吼了一句：这是我的拖把，不是房东配的！女孩一愣，匆匆放下拖把就走了。
百无聊奈时我转悠到前面的走廊上，女孩不计前嫌，招呼我进去坐会。我坐床沿上一看，才发现她这里更简陋，除了一桌一床一个煤炉子，什么家具也没有，锅碗瓢盆都放在一个支起的木板上。为了省电，她只用一个朦胧的小台灯照明。房间很干净，亮着灯的时候看起来倒也温馨。我们聊各自的工作生活，就这样成了好朋友。她叫阿梅，也是外地人。
阿梅从事的是技术活，日子相对安稳。我是跑销售的，工作经常不稳定，有时工作上受累，手中没有积蓄，我就会焦虑，对身边的人不能心平气和。好在阿梅并不介意，一些工作的烦恼在说笑间消失无踪。
有次，我带一个客户去财务上缴费，会计觉得我在流程上不合规，阴沉着脸磨磨蹭蹭不想办。我一直说好话，会计还是不给办。这时办公室里一个陌生男子缓缓地说：现在的年轻人不容易，今年的高校毕业生几百万，工作不好找，房租生活费每天都要出去钱，特别是从农村出来的孩子，挺难的。
会计听了有所触动，勉强办了开票手续。我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回来我把这件事讲给阿梅听，说有些人的善良是不动声色的，如同一盏灯，能照亮生活，给予人温暖。阿梅听我说话时眼里闪着亮光，她跟我一样，对那种三观正、心地善良的人怀有好感，对周围事物总是带着感性去认知。
夏天的一个晚上，我骑自行车往回赶。一不留神，车前轮被人用铁丝一勾，我被绊倒在地，是小偷要抢我的包。我死死拽着皮包不放，被人从地上拖了一米远，嘴角和胳膊都磨出了血。我摸黑爬到三楼，看到阿梅屋里亮着灯，我打算悄悄进屋休息。阿梅突然在走廊门口叫住我：你去哪儿了？这么晚了再不回来房东都要锁大门了。她把我拉进她的小屋，听说我路上遇到抢包贼，脸上还留有血印子，她气愤地抄起一根棍子，咬牙切齿要出去找贼拼命。我说：他们早跑了，你现在去哪里找他们呢？阿梅还是怒气难消，她让我喝一点粥，用温水帮我擦净脸上手上的灰尘。她到走廊上恨恨地张望，好像贼就躲在楼下一样。
青春的日子总是漫长而短暂，我们在那个破旧的出租屋里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春天和夏天，秋天的时候，我发现这里的水电费不正常，电表用手一敲就会转动，水表显示我用了50吨水，房东说水表坏了，只收一半水费算了。我不想跟她争吵，决定搬离这个地方。
搬家的时候阿梅不在家，我来不及跟她道别。我当时想：日子很长，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再相聚。等我安顿好工作生活后去找阿梅，房东说她早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很多年来，我都在遗憾：当我有房有车时，却再也没有像阿梅这样的朋友。
阿夏，本名孙晓帆，现居河南省郑州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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