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我从名校毕业,却被“关系户”顶掉进机关的名额,只能被“发配”到基层一线工作。这种体系内工矿企业,基层在野外作业,工资低、很辛苦、没前途;在机关工作,有地位、有面子、有油水。
机关里的岗位早被各种”关系户“瓜分了,像我这种普通人家的孩子,没背景、没资源,又没钱送礼,只能”扎根“一线做奉献了。
其实,我并不是排斥基层工作,排斥的是单位这种”文化“——在机关指手画脚,在基层当牛做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根本看不到希望。
不幸之中的万幸,由于我出色的表现,被集团二级厂的林厂长发现,调入厂部工作。林厂长是爱才之人,我跟他非亲非故,也没请客送礼,他却改变了我的命运。我知恩图报,拼命工作,做出业绩,只为回报林厂长的恩情,同时也向同事证明,林厂长没看错人!
林厂长已经到了快退休的年龄,我本来期望他能在退休前提拔我一下。谁料到天有不测风云呢!工厂突发事故,单位疯传林厂长要被问责,提前退休(退居二线回家)。
莫怪这个说法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林厂长的表现也间接印证了这个说法。他主动让领导班子里排名第二位的张副厂长主持工作,自己则每天蹲在办公室里不出门,似乎在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张副厂长刚开始时还很尊重林厂长,时间一长就经常以厂长自居了,慢慢就不把林厂长放在眼里了。当然了,也有人说,上级跟张副厂长谈话了,让他接任厂长,所以,张副厂长早就得意忘形、迫不及待了。
现在的体系内企业并不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已经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一朝君子一朝臣,这种土壤很容易培育“势利眼、墙头草”文化。大家看林厂长要倒霉了,马上见风使舵开始巴结张副厂长,翻脸比翻书还快,人未走茶已凉,林厂长的办公室和家顿现“门前冷落鞍马稀”的景象。
单位发中秋福利的时候,居然没人给林厂长送,就扔在办公室里。我得知后,不顾其他人的眼神,自己开车把过节福利送到林厂长的家里。有人讽刺我傻,抱热灶还抱不上呢,你还去炒冷饭,但我觉得做人做事不能这样,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即使目前还没有能力回报,但也不能落井下石吧!
这次事故很复杂,一直在调查处理之中,上级没有宣布班子的调整,但林厂长很自觉,主动让张副厂长主持工作,所以,人们没人搭理林厂长了,甚至躲着走,生怕被连累。
单位里,只有我忠心耿耿地跟随林厂长,被张副厂长当成了眼中钉,慢慢给边缘化了。
有一次,林厂长回老家,单位里无人送行,只有我开车把他送到机场。那天正好是他的生日,我在机场给他点了一碗面条,祝他健康长寿,祝他一路顺利。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草台班子。人生如戏,上演反转剧。集团长期调查这起复杂的事故,后来才明白,林厂长只有领导责任,但他觉得自己年龄大了,不想毁掉年轻人,主动担当,独自扛下了所有责任。
另外,上级原本也没打算让张副厂长接班,原计划是交流一位厂长过来。没想到那位厂长出事了,而且案子还牵扯到张副厂长,那就更不能让张副厂长接班了。上级不但没给林厂长降职,还提拔了半个职级,挂了一个集团总经理助理,继续兼任厂长。
张副厂长知道自己出事了,还指望林厂长保他呢,立即换了一副面孔,张罗领导班子请林厂长吃饭祝贺。林厂长坚决安排在食堂吃饭,还把我叫上服务。张副厂长让食堂上饺子,祝福林厂长圆圆满满。林厂长对我说,你给我上一碗面条吧!
没过多久,张副厂长也出事了,林厂长把我提拔到厂办任副主任(主持工作),这种格外重用的安排让同事羡慕不已。现在想起来,林厂长说要上一碗苗条,似乎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PS:我的“故事”不能复制,因为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现在,知恩图报这种简单朴素的做人做事原则,被很多人丢掉了,反而显得弥足珍贵了。我坚守初心,从未想过命运会反转。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吧。所以,人在做,天在看,但行好事,莫问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