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热哭了的时候,柏林大前天半夜忽然下了一场大雨。那种带着闪电雷鸣,雨点啪啪掉落的大雨。夏天的夜里,开着窗户,外面的大雨声,不就是meditation软件里那种令人心神一下宁静的声音吗?
我永远喜欢夏天的雷雨天。雨过天晴之后,空气中弥漫着青草、苔藓、泥土的气息,暑热暂时消退,整个世界绿油油的,就是我最喜欢的属于夏天的感知体验之一。我常常觉得,人生其实活的就是瞬间,孩提时夏天的雷雨天气,不顾被淋湿,跑出去踩水,头顶的天空,雷鸣电闪,轰隆隆的,便是那些瞬间之一。
天空满是乌云,云在骤风的带动下在天空里快速翻动,然后雨点倾盆而下,没有什么比看着大雨更惬意的事了。雷雨在半夜到来,裹在被子里,听着雷雨声,继续坠入梦乡,也是人间一桩美事。
Jessie周六从慕尼黑来柏林,在我家稍作休息,我们准备出门的时候,忽然下起了雨。我说,等一会儿雨停了,我们就可以出门。Jessie说,慕尼黑的雨可以一直下,下一天,柏林的雨会那么快停吗?我说,以我的经验,柏林的雨总是下得不持续,几乎一小时内就停了。我不喜欢连绵不断的雨,上海的雨可以下一星期,下得心生出困顿,柏林的雨则非常干脆利落,会时不时下一场,这个城市不缺雨,但下得不粘腻,是那种可以充分享受但不会生出倦意的雨。
回到柏林,周四晚上立即又去了future islands的音乐会,这个来自马里兰的乐队,Hubert说是他最喜欢的band之一。我们全程站着跳舞,加上在室内,汗水几乎浸湿我的裙子。很难想象,我如今常常去跳舞,全程站着听音乐会,这几乎是我过去从不热衷的事。在芬兰,J问我,是什么把你变成party girl的呢,Jane?我说,是柏林吧。
周日我和Jessie还有Catherine去了趟Mauer park,这两个一直住在慕尼黑的女生,到了Mauer park,见到有人在卡拉ok大舞台上唱歌,站得远远的,点评着:真是穷开心啊!对啊,我说,Mauer park就是这样,很小年轻,但很好玩,不是吗?晚上我们去小芬的店里吃饭,她也说,Mauer park很好玩啊,在柏林住得久一些,你们就能懂了。我对Jessie说,全世界再也找不到比柏林更chill的地方了,我也曾经很喜欢纽约,但在柏林,那种自由更平静,不是争取而得的,而是即使被压抑过,也天生长在骨子里,可以迸发的。
周末躺在家里看新闻,看到芬兰女总理Sanna Marin在私人聚会上跳舞的视频被公开,面对批评,Sanna站出来说,虽身为政治家,但在私人时间跳舞不违法,她没有嗑药,没有什么不妥,她不知道有什么可道歉的。另外,明知有公众人物在,故意把视频泄露出去的那个人,才值得谴责。我想起,几年前Jennifer lawrence的iCould被黑客攻击,裸照被泄露的时候,这位奥斯卡影后也发表了相同的言论,该谴责的是黑客,而不是拍照的自己,她和当时的男友分居两地,以私密照片慰藉相思,她不知道有什么可道歉的。
说得真好,没什么可道歉的。从很傻很天真,到正义坦然地说,没什么可道歉的,是进步。希望越来越多本身权益收到侵害,又被公众赋予荡妇羞耻的女性,可以不用出来道歉,并可以质问,有什么可道歉的?跳舞、拍照,都是她们的自由,就算是公众人物又怎样?
我始终觉得自由是人生的最难又是最好的境界,可以见识到很多不同,可以接受那些不同,不再瞠目结舌、不再以己度人,不再看不惯、弄不懂,也不再因为别人的审度而受伤,是需要经历过漫长征程才可以达到的。
我前几天收到一个留言,在希腊的那篇文章后面,说,这破地方看着真脏。也不知道这位网友生活在什么洁净的地方,我忽然觉得他挺可怜,就不想怼了,满足他的自满也未尝不可,也算是自由精神的一种履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