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怀孕的前一秒,我的人生图画里,都没有“生孩子”这一笔。更确切地说,当我迈入40岁这个门槛的时候,我依然没有紧迫感,要把这件事提到“待解决”、“可考虑”的区间。我也没有尝试过“冻卵”等可以缓解生育年龄焦虑、为女性留出更多考虑时间的科技。也就是说,我没有为生育这件事做过任何计划和努力。
同时,我从来也不是不婚不育主义者,或者是旗帜鲜明地讨厌孩子。我只是自问,这一辈子要是不生娃,我会怎么样吗?我给自己的答案是:不会怎么样。
如果没有生育,我会觉得遗憾吗?不会。这是一种选择,只是这种选择,是随遇而安、自然而然的结果。或者说,不生育,也不是我选择的,而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境遇,没有促使我去努力达成这件事。
生育,不是我的“必须”,不生育,也不是我的“必须”。我没有因为年龄产生过生育焦虑,也没有因为要自由和轻松,惧怕负责任、“酷” 、而主动扼杀生育的可能。
在这件事情上,我一直是彻头彻尾的自然主义者,没有改变过。
昨天在社交媒体上分享了我怀孕的消息,我收到几个很有意思的留言。有个读者说:天呐Jane,难以置信你要做妈妈了!以为你会一直自由自在、飞檐走壁!还有朋友在微信跟我说,我以为,你是不婚不育主义者啊,Jane!
很多人表示非常震惊。我也打趣说,可以写一个:我也有今天系列。我也特别震惊啊!但我觉得这不算是我背叛了自己。我以前写过,生一堆孩子,是人生。纵横四海,也是人生。43岁前,纵横四海、飞檐走壁的日子,我享受非凡,不曾厌倦。而一个孩子的到来,让我沮丧和难过要即将结束这种日子吗?显然也没有。
一个女性,一生可以排出400至500颗成熟的、可用于受精的卵子,今年3月份,我排出的那颗卵子,在我的人生里,必定是一颗特殊的、幸运的卵子,她被唯一利用了起来,使我得以孕育了一个新的生命。但我之前那些排过的卵呢?我没有在更年轻的时候,利用上一颗,是一种遗憾和失误吗?显然更不是。
怀孕这件事,发生在我43岁的时候,就是彼时彼刻,我和这颗卵子,以及与那颗冲向她的精子有缘吧!
去产检的时候,医生得知我是第一次怀孕,她说,it's a late pregnancy. 这不是刻意为之的结果。我的小孩,就是非常意料之外地来了,当我得知他存在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哇塞,身体可真不错啊我!得知怀孕的前一周,我去配了副老花镜,心想着,简安女士,老花已至,绝经还远吗?
这可能是对于人生的一种想当然,对身体的一种想当然和不了解。或者是当身边40+的女性,自然受孕变得不再容易,我也认定自己应该也已经过了可生育临界点。所以当怀孕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我当然是觉得,哇!不可思议!
震惊过后,毫无疑问,我的脑海里出现过一丝担忧,我能接受生活的巨大转变吗?毕竟孩子才是人生分水岭啊!我能当个勇敢称职的好妈妈吗?我那么散漫又自私自利。但这样的担忧和自我怀疑,持续的时间很短暂。又或者说,因为这件事,不是从长计议的,发生的时候,我反而变得有些置身之外。
我有朋友问,产检听到胎心的那一刻,你哭了吗?我说,没有啊,干嘛要哭?也有朋友说,你现在有当妈妈的感觉了吗?我说,并没有诶。还有朋友问,你跟孩子每天说话吗?我说,我跟他没啥可聊的呢。。。我还是吃着一样的东西,做着一样的事,半夜依旧坐在电影院里看电影。。。我到现在依然认为,怀孕,并不能被看做是一种必须的责任,或者说身为女性的一种幸运,一个女人,选择或者被选择,一辈子生或不生孩子,都可以体验非凡的人生。不需要为了普世价值观,做让自己感觉沉重的选择。
然而从体验人生的角度,怀孕这件事,又让我感觉到了很多神奇,的确是为我来人间游历,提供了更深层次的感受。怀孕初期,我天天昏睡不醒,吐过那么一两次,胃口忽然变成了一个德国人,感觉是被基因入侵了,渐渐隆起的腹部和日渐活跃的胎动,让我体会着“怀孕”,那种神奇的荷尔蒙的变化,是任凭我脑洞再大,也不曾想象过的。
我以前把生育这件事想得有些复杂,需要有爱、责任、物质、时机等等,而且,风险极大。但我现在意识到,这件事,再ready,也可能是忽然发生的,害怕、担心都没有用,不如就embrace吧。田甜给我留言说,Jane你一定会是一个很chill的妈妈。我说,是啊,chill到连昨天要大排畸都差点给忘了。。。
我的朋友玄子说,她生孩子之前,总觉得自己是来地球游历的,玩够了,她就可以飞去宇宙另一端了。而她的女儿,让她扎扎实实地留在了这个世界上。
真的是life changer啊,那个飞檐走壁、纵横四海的女生,也要当妈妈了,从今以后,也不得不去游乐场,看着自己的孩子玩沙子滚泥地。。。我和Zeta说,能想象吗?三年前,我们喝醉半夜倒在路边,现在坐在一起约Frauenarzt。。。
但这个年纪怀孕,比我过去想象地要思想放松,要随遇而安。它甚至跳脱了与相爱的人,共同孕育爱情结晶的罗曼蒂克之情,也跳脱了自我奉献的伟大母性关怀,更单纯的是,我与一个新生命之间的缘分。我每天看到小红书上一堆孕妇的焦虑,各种莫名的接好孕,产检绿灯,我倒是觉得,不用太紧张,既然孩子来了,就会是福气。
在43岁的时候,我怀上了一个孩子,他的名字,我都不需要想,就是我还是小女孩的时候,想过的,如果以后有孩子,应该是个男孩,名叫August.
我也不知道自己行不行,但还是很高兴你选我做你的妈妈呀,我的小Auggie,也谢谢你,没有让你妈变胖变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