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蝉鸣
夏日炎炎,蝉鸣连连。
夏日炎炎,蝉鸣连连。
夜晚,不知经历几何,方才破土而出的演奏家们,用它们齐奏的夏日单曲,萦绕着我的思绪。恍惚间,这单曲似与1988年的夏之乐章重合在了一起。
那年的丰惠小女孩,吃苦耐劳,但面对酷暑下的农忙季,不免也会有几分惧意,只因这时段的天公像是在炼制一枚宝器,烘烤的温度恒久不变,但好在也是锤炼着女孩的意志,让现在的她更为坚强。
那年家中的三亩六分田,铭刻着女孩母亲和兄长的身影,当然也少不了她烧、煮,跑腿,打下手的身形,毛豆、茄子、花生、苋菜根是“座上常客”。
犹记得女孩的父亲,爱吃半熟的花生,标准便是吃食起来能“咯吱咯吱”响,那满足的表情,时常能让当时女孩眸子弯成月牙儿。
能干的小女孩,也有着她的烦恼。面对“高个子苋菜根”,女孩常显得束手无策,每每得请出母亲对其进行烹饪,大概也是那时,母亲高大的大厨形象就烙印在了女孩的脑海里。不过女孩也有着自己的倔强,那时的她可不想搞懂长辈们为什么喜欢吃“又霉又臭”的“高个子苋菜根”。
洗衣服是小女孩喜欢的业务之一。一人一棒槌,便是最好的黄金搭档,把农忙回来家人厚重的泥土衣服拿到护城河边洗,辅以一顿石板上的棒击,泥土便被赶跑了。
九狮桥下面的大街上晒谷是女孩记忆最深的事儿。不单单是因为女孩自创用毛巾裹住头的纳凉造型,也不只是因为女孩和奶奶用木耙将饱满的谷粒铺成“金灿灿的地毯”,让谷子享受阳光浴的成就感,更是因为忙完活后奶奶“打赏”的几毛钱可以让女孩能够去小店里买一根棒冰吃,这对于女孩是最大的惊喜。时至今日,她仍能感受当时舔舐棒冰,冰爽透入心脾的幸福!
不过有甜难免也伴着些许苦楚。
风车扇谷和卖谷,是女孩记忆中全家动员的大事儿。
犹记得扇谷,风车光是搬动,便是需要家中多人的合力了。女孩的兄长负责往风车的口里倒稻谷,母亲则用手转动手柄,吱呀呀地摇,饱满的壮谷和干瘪的肚下谷便被分落进不同的箩筐,剩下从风口飞出的秕谷和草屑扬起欢快的轻尘,宛如一曲丰收的歌,女孩和奶奶便在这丰收的“歌声”中装袋。女孩虽被碎屑戳得痛痒,但奈何这丰收的喜悦,便是最好的治愈剂。
还记得卖谷,每次都考验着女孩一家的团队协作。运谷,走平路时,女孩父亲把装载满满当当的双轮车索绳套在肩膀上,双手把着板车两个手柄,微倾着身子拉,母亲在前面旁侧推着,女孩和兄长跟在后面两侧稍微用力推着走;下坡时,女孩父亲把双轮车手柄向后抬,微仰着身,双脚用力蹭住路面,女孩母亲和兄长就转到前头把住一只手柄,往后拖,以便防止因惯力作用使双轮车行驰速度过快而翻车。
当然,最大的挑战在上坡时,特别是女孩家到粮站的那一处陡坡。起步前,女孩的父亲会捡起两块小石头放在双轮车后面,嘱咐道“如果我在前面没拉住,车子向后退的时候,你们要手脚麻利点把两块石头塞到板车轮胎下,免得伤着你们。”。女孩的父亲弯着腰,低着头,像纤夫似的把身子向前倾得厉害,一步一艰地呈S型向前拉,母亲在一旁协助,我们在后头也弯着腰,低着身子使劲推。每走一步,父亲就哼哟一声……
到了之后,很多人已经在排队了。终于轮到女孩家了,有两个穿着工作服的人向女孩家这边走来,女孩的父亲早已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满脸堆笑,低腰虔诚地递向他们,正准备掏出火柴给他们点上时,只见他们摆摆手,把烟别在耳朵后,用力把铁钎快速插入塑料袋又退回来,再把钎槽的谷子倒进手掌,先塞几粒嘴里一嚼,吐出来,再塞几粒再嚼。接着舒展开握着谷子的手掌,用另一只手手指扒了几下,然后平托,口对着手掌用力一吹,说道:“可以收。”。接下来便是卸货搬运,过磅称重,开票领钱。
每次卖完谷,女孩家就像打了一次大胜仗,女孩和兄长此时每每能领到零花钱,买冰棍,买汽水,买西瓜,这份卖谷的记忆可谓虽辛苦却也甘甜,回味无穷!
女孩仍记得自己打来井水,泼湿道地的地面,将那张承托可口饭菜的小方桌放在这一小方天地的中央,打开凳子上乘风牌电风扇,再在摆在长凳上的长方形竹床上点上一盘李字牌蚊香,而后把西瓜装进网袋,沉到井里浸泡后洗上一个舒服的冲凉澡的这一大流程。之后,乘着暮色,女孩和家人们就着蝉鸣,享受着舌尖上的美食,闲聊着平淡却不失精彩的生活事儿。
夜深了,像是在应和着蝉鸣曲的尾声。
蓦然回首,那汗水泪水泥水交织的青春年华,真是美极了!
END
作者简介 | 张皎军,丰惠镇人,98届幼儿师范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