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小灰灰的交情
文/曹蚯蚓
1
我与小灰灰的交情，实在不一般。
晨间阅读结束，就收到小灰灰妈妈的信息，说是他今早起来没有拉嗯嗯，让我提醒他，若是嗯嗯来了，不要憋着。
你可能会问，小灰灰几年级啦？当然是二年级。
二年级？
千真万确。
他妈妈开玩笑的吧，二年级的人还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拉嗯嗯。
当然不是。若是当过妈，又恰好有一个儿子，他小时候也从来不在学校拉嗯嗯，不论什么时候都要把嗯嗯带回家的话，就知道这事很正常。
接到指示，我赶快走到他座位边，轻轻地说：“要是等下想拉嗯嗯，不要憋着啊，马上去拉。”
“没有。我没有。”他嘟着小嘴吧，很肯定地说。
“不是现在，如果你什么时候有了，就什么时候去厕所。”
他看着我重重地点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估计是对我这个嗯嗯都要管的班主任不知用什么话来表达。
2
我转身回了讲台，又担心他是不好意思，让小蔚蔚给他拿去一包餐巾纸，纸怎么送去的，又怎么回来了。
“曹老师，你还能管小灰灰的嗯嗯。”小蔚蔚一边把纸放好一边问我。
“那还真管不着。”
“人家都没有嗯嗯，你为什么还要送纸给人家？”
“我这是预防万一。万一你懂不懂，好奇宝宝。”
“我还以为你知道他什么时候要拉嗯嗯咧。”
小蔚蔚，我要是知道这个，那不就是小灰灰肚子里的虫子？
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小蔚蔚一脸不满地走了。
3
第一节课的铃声猝不及防地响了，一群人从教室门口蜂拥而入，小灰灰走在最后，不紧不慢，抬头看了一眼空调，见是开着的，顺手把门关了。这是他的习惯动作，坐最后一排，我常常叫他帮这个忙。
这节是数学课，水杯里没水了，我就拿着水杯，绕到后门，在小灰灰的身边走出了教室。
小家伙埋头写着作业，丝毫没有受到我的影响。
待我回教室，推开门的那一刻，刹那间就与他的眼神相撞了，眼眶红红的，满脸都是泪水，他半撅着屁股，双脚夸在凳子两边，右手拿着铅笔，左手撑在桌子。
一股淡淡的异味传来。
哦，调皮的嗯嗯，下课不来，上课乱闯，真让人猝不及防。
“不哭，没事，出去跟曹老师说。”我牵起他的手，轻轻地把他带出了教室门。
“我……我……我把……我把嗯嗯拉到裤子上了。”也许空旷的走廊给了他安全感，他一下绷不住了，哭出了声。
“这嗯嗯真不可爱，打扰你上课。”我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老师，还好啦，没有拉出来多少。”
“这么说，它还在你肚子里做小动作，是踢还是打？你给它发射子弹，打出来，好不好？”
“好。”
“我去拿餐巾纸，你等我。”
他乖乖地站在原地，我拿了纸，塞给他，让他去厕所。没想到，他站着不动。
“不敢去厕所？”
“是。”
“我陪你去。”我牵起他的手，若无其事地走着，“裤子需要换吧。”
“需要。”
“好，我打电话给妈妈，让妈妈告诉奶奶，奶奶一会儿就送来了。”
“是不是怕在学校里拉嗯嗯。”
“我从小就怕。”
“没关系，等你再长大一点，胆子再大一点，就不会怕了。”
“真的吗？”
“真的。”
说着就到了厕所门口，他站在那里，抬头看了看，好像要确认那是不是男厕所一样。
“曹老师不能跟你进去，这是男厕所。别怕，我就在外面，你不要急，慢慢来。我一直在外面。”
他这才走进厕所门。这间隙，我给他妈妈电话，让奶奶送裤子。电话很快挂了，小灰灰却没有出来，我紧盯着门。
“小灰灰，我在这里，不要害怕。我会等着你。”过了五分钟，我出声，也不知道他是没有回我，还是声音太小，我没有听到一点动静。
“不要急，我在的。”又过了一会儿，我又出了一声。
“哗哗哗……”里面传来了水声。小灰灰迈着轻快的步子朝我走来。
“舒服了吧。”
“舒服。舒服极了。”
憋在大肠里的嗯嗯，噗通噗通跳进茅坑，在白色的陶瓷里休息片刻，水花把它们带进下水管，冲向奔放的世界，我的小灰灰也活脱了。
4
他把餐巾纸递给我，晃悠晃悠，好不快活。
“走，我们回教室等吧。”
我走在他前面，他跟着我，一只小手悄悄地塞进了我的手心里。
“你刚刚哭是不是不好意思说？”
“是。”
“为什么？”
“很倒霉。”
“哈哈哈，这么说你觉得晚上要睡觉也是很倒霉的事喽。”
“才不是。谁不要睡觉！”
“谁不要拉嗯嗯？”
“嘿嘿嘿……”
他笑着拉衣服，衣角卷在手心里。那羞涩的小模样。
“可是拉嗯嗯跟睡觉不一样。”
“是不一样，拉嗯嗯在厕所，睡觉在床上。嗯嗯拉到床上了要清洗，太麻烦；厕所里睡觉，也不舒服。”
“老师，我说的不是这样的不一样。”
“那你慢慢说。”
“哎呦，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我笑啊笑，看着他：“人要是不拉嗯嗯，会出人命的吧；人要是不睡觉，也会出人命的吧。”
他点了点头，眼珠子瞪着我：“曹老师，你的脑子好像有些不一样。可是我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你可千万不要说我脑子不正常，那可是骂人的话。”
“不是！真的不是！”
“其实曹老师就是想告诉你，拉嗯嗯和睡觉一样重要，你说拉嗯嗯倒霉吗？”
“不倒霉！不倒霉！”
“所以下次要是想拉嗯嗯，又不敢去，一定要记得叫我。”
“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打扰你。”
“我们两的交情，那可是我曾经陪你上过厕所的，这不是一般人有的。”
5
“嘿嘿嘿，曹老师你还记得吧，一年级刚开学没几天，我也把嗯嗯拉到裤子里了，你跟我说了什么话吗？”
经他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了这件事。好家伙，嗯嗯事迹不少嘛，但当时我说了什么，真的一点印象没有。
“你说我都不嫌弃你你也不要嫌弃我。曹老师，我真的不嫌弃你，真的，我没有骗你。”
当然信，我又不是跟谁都有陪他上厕所的交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