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哪吒日记
My Diary 2024
哪吒煮粥
文/曹蚯蚓
1
放假前，我就跟哪吒说好了，暑假谁起得早谁烧早饭。
这家伙起得比鸟早，几乎每天早上我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想到他烧早饭，我就觉得美，大热的天，即使是早上，烧顿饭也能被汗水浇透。
哪吒救我于汗海之中，我当然得对他百般赞美：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妈妈，放假可以睡美容觉，一个暑假下来，我不知道要漂亮多少；有儿子就是好，能扛起家庭责任，让家庭变得更和谐。
2
他是一个耳根软的人，听到这些真诚的赞美，放假的第一天就开始付诸行动，待我起床，他已把早饭摆到了桌上，水煮蛋、包子、粥。灶台上，到处都是汤渍，几粒软趴趴的米饭有气无力地粘在上面。
粥，已没有热腾腾的气息，包子和水煮蛋微微发凉，煮早饭的人，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看。
“哪吒，早饭吃了吗？”
“没，等你一起吃。”
“快来。”
他穿着一条小短裤，像个小肉团子一样扑到餐桌前，抓起一个包子就往嘴里塞。
“洗手去。”
“洗米的时候就洗了喂。”
“你那不叫洗手，再去洗一遍。”这家伙，洗手从来都是敷衍的，水龙头一开，手伸过去冲一下，就算数。
“我整只手都放进去了啊，而且我还把盆放在洗碗池里，两只手一起搓着米洗的，干净得很。”他咽下一口包子，看了我一眼，“妈，你是不是担心粥脏，放心好了，高压锅里面的温度那么高，什么细菌都被烫死啦。”
他不说，我本来没想什么。他一说，我的眼前立刻浮现出无数只虫子跳舞的场景。
“妈，我是你儿子，你有什么好嫌弃的。”他抓起筷子，在粥碗里，像鸭子划水一样划了几下。
“你放了多少米？”
“一罐。”
这罐是我们家天天量米用的，三罐米可装满一个正常大小的碗。我曾经教过他，烧粥一罐米一瓢水，烧饭两罐米三分之一瓢水。
“放了多少水？”
“两瓢。”
“我不是教过你放一瓢吗？”
“是啊，没错。可是你说过，一瓢水煮出来的粥太稠，你喜欢喝粥汤，我多放一瓢，这样就有很多粥汤了，你可以多喝两碗。”他说着，筷子又放到我的碗里划了几下。
粥汤，货真价实，跟水一样，一粒米都没有。
“不错，这汤还挺爽口的。”我端起碗，喝了一口。
“哈哈哈，妈，好喝吗？”他笑得脸颊像两个水蜜桃，手拍着桌子。
“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其实，我放了三瓢水，这样我就可以安心看电视，不用担心锅被烧了。”
3
他这是一朝烧了锅，十年都害怕。
那是去年暑假的一天，他早起，就把粥煮了上去。为了看电视，他起床从来都是无声无息，就是在厨房里捣鼓，也是如此。那天，我也不知道他几点起的床，像是有什么预感，七点不到，一股焦味就窜进了我的鼻腔。我大喊哪吒，他不应我。这家伙就是这样，一旦看起电视来，谁叫也没有用。
我跳下床，跑出房间，焦味溢满了整个客厅。厨房里，煤气开着，高压锅发出“气气气”的声响，“气”都是灰黑色的。小人儿正咯咯咯的笑着，电视太好看。
“哪吒，粥呢！”我关了煤气，大声地问他。
“哎呦，不好意思，忘记了。我马上去关。”他蹭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妈，什么味，你闻到了吗？”
“焦味。”
“什么焦味？”
“你去看看高压锅。”
“不会吧。不是吧。”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自己的杰作，有点不敢置信，“我明明没看多久的电视。怎么会这样？”他抓抓头，一脸尴尬地笑着。
“要是我没有发现，它过一会儿可能就爆炸了。”
“爆炸？”他瞪大眼睛，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鹅蛋。“如果那样，我们是不是没有家了？”
“是，可能还会连累整栋楼的邻居。”
“啊！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妈，你别说了，别说了……”他突然眼眶就红了，眼泪啪啪啪往下流。
“烧粥就是烧粥，不能一心两用。另外，小朋友不能用高压锅，电饭煲煮粥非常方便。”
他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点头一边说：“我……我以后……不会……一定不会这样了。”
我知道，他是真害怕了，满屋子的焦味，让他无所适从。我一边打开窗户一边安慰他，他跟在我屁股后面，哼哧哼哧流着眼泪，表示一定痛改前非。
4
今年暑假，他开始用电饭煲煮粥，这也算是一大进步。
可是，一进厨房，除了吃的，他的眼睛都有自动过滤功能，好多东西都看不见，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就比如前几天，他说煮小米粥喝，淘好米，就往电饭煲里倒。
“妈，电饭煲漏了。”
“不会吧，昨天我还用了。”
我走进厨房一看，哭笑不得，哪里是漏了，是内胆没有放进去。一个外壳，能不漏吗？
“内胆没有看见吗？”
“我哪里知道你没放内胆，打开盖子就倒了。”
像哪吒的做事风格，莽莽撞撞。
“内胆就在水龙头边上，你淘米的时候没有看见？”
“没有，淘米就是淘米，谁会注意那玩意儿。”
他说得振振有词。也对，这事我有一半责任，前一天晚上洗了没有及时放回去。
“这么大一个东西放在这里，你看不见？”我真的怀疑，这么大个东西放在边上，他看不见。
“唉，妈，我又不天天烧饭，哪里知道那玩意儿就是内胆。不对，内胆我也是认识的，但我真的没有多想，谁没事脑袋里天天惦记着内胆。”
幸好，我教过他，盖子没有盖好前，插座不能插。他端着电饭锅，放到了阳台上，告诉我要把水分沥干才能用。
“妈，我跟你说，任何电器，要是碰到了水，第一时间擦干水就对了，安全起见，最好过了二十四小时后再开机使用，特别是手机。”他又开启了唐僧模式。
那天，粥没有煮成，倒是爸爸抱着电煲饭跑了一趟维修店，花了二十元钱检测，一切安好。
5
哪吒很是开心，继续用电饭煲煮粥。
煮粥路上，大事小事，他都遇见了，功夫终于练到了家。他煮的粥终于收到了我和爸爸的青睐。
前两天，他说肚子饿，急着喝粥，可是粥刚煮好，没有放气，锅盖打不开。家里水果、糕点都有，他随便拿点，也能垫垫肚子，不急于一时。我炒菜，他在我背后捣鼓电饭煲，说是锅盖打开，凉得快。火旺，我无暇顾及。
吃饭时，我盛了一碗粥，一股浓浓的棒冰味扑面而来。
“这米是不是坏了？怎么会有棒冰味道。”
“不会吧。”哪吒的眼里，都是笑，藏都藏不住。
“是不是你干了什么事？”
“没有啊，我就是放了两根棒冰下去，就两根。”他比了一个剪刀手，在我面前晃荡，一本正经地说。
“为什么放棒冰？”
“凉得快啊。”
“凉得快的方法有很多，这么一锅粥，两根小小的棒冰放下去，效果不怎么样。你就没有想到别的办法？”
“妈，棒冰的温度低，吸热快。”
“你尝尝，效果如何。”
我把粥碗递到他手里，他闻了闻，笑嘻嘻地说：“棒冰味的粥，很特别，真特别。不过，就是有点烫。”
“是吧。”
“是。要是一碗一碗盛出来，放到凉水盆里，应该会凉得更快。”
这一天，我吃了两顿的棒冰味粥，哪吒小同志说，这么特别的味道，留给我慢慢品味，他吃菜就行。
让我一个人吃？
不。
他无奈，拿起碗，象征性地盛了一点，咪了咪，表示吃过，还向我承诺，洗碗、倒垃圾的事，他包了。
成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