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寻醉中国的书画印生活新方式！
图 1 ：井上有一，《塔》，胶/墨/纸 116.5 cm x 156 cm，1971年
- 壹 -
序言
关于现代书法，在日本虽已不是新鲜的话题，但因其从产生到发展对日本书法界甚至中国书法界的影响都很大，而且留下不少题，所以在今天对其进行再认识与考察仍然有着重要意义。
说起现代书法人们大多脑中首先浮现出“墨象”来，即是那“不是字也不是画”的形象。首先要说明“墨象”并不是日本现代书法的全部。日本的现代书法并非都是不写文字的“墨象”书法。
现代书法有各种倾向的分流。革新派的书家，针对原来传统书法打起现代书法旗帜后，实际上分为前卫、少字数、现代诗文三大流派。保守派也在现代书法的刺激下逐渐强盛，取得优秀成果。新旧两派相互融合的也不少见，同时脱离流派与团体而独立的书家也不少。一般来说革新派的艺术特色相对显著。特别是“墨象”书法最初在国际上得到极大关注后“墨象”一时期成为现代书法中最有革命性的形象。
时至今日，书坛上对“墨象”有各种各样意义上的使用。
原来的书法界把书法分成汉字、假名、篆刻三大类。后来有的加上“墨象”。另外，现代书法三大派中的前卫书或称非文字书，被称为墨象。
日本战后的墨象书法的产生，反映了战后日本的经济恢复、国力强盛、思想解放的时代背景，其发展具有势不可挡的威力，正如其经济发展的势头，书家的创作欲望及冲动也自然地流露出来。然而这种势头又渐渐成虚张声势，经济稳定增长的今天值得让人震撼的作品越来少了。哗众取宠的墨象作品在日本现代书法中已不再令人可喜可惊了。
少字数书法也处于不冷也不热的状态。因书写内容的局限性，渐渐出现千篇一律的厌倦感。
现代诗文书法倒是潜移默化地深入民众之中，使书法不像古典派那么深不可测，也不像墨象派那么遥远地脱离现实，正处于顺利发展的势头。
- 贰 -
现代书法的产生
关于现代书法的产生，当首先提到对现代书法做出大胆构想的比井天来（1872-1939），天来虽然并非否定传统书法的精神修养的作用，但是当时随着生活方式及文化气氛逐渐受到西方文化的影响已是现实。1921年，他针对实用书法，开始倡导艺术书法。
1933年，天来的弟子们创立书道艺术院，吸收当时具有现代书法倾向的进步思想的书家，并培养了进一步推动了艺术书法运动的发展的后备军。
促进现代书法展的各种书法家团体离合集散，纷繁复杂。大致有以下各派：
上田桑鸠、宇野雪村、小川瓦木、森田子龙的奎星会；
大泽雅休、大泽竹胎、冈部苍风、武士桑风、池田水城、中岛邑水的平原社；
手岛右卿、山崎大抱的独立书道会（1967年改为独立书人团）；
森田子龙、井上有一、江口草玄的墨人会；
冈部苍风、池田水城、鹈饲寒镜的草人社；
冈部苍风、新井狼子的苍狼社；
金子鸥亭、大平山涛、中野北溟的创玄书道会；
饭岛春敬、町春草的日本书道美术院。
上文所列的书法团体中的奎星会、平原社，属于前卫书法流派，独立书人团属于少字数书法流派，创玄书道会主张现代诗文主义。
以下对前卫、少字数、现代诗文三大流派逐一介绍。
（ 一 ）
前卫书法
前卫书法又称为墨象书法。前卫书法又细分为书写文字和不书写文字的两类，前卫书法并不重视甚至可以说无视于传达文字的意义，主要目的是表达高质量的线条、线条组合的形式美感以及由此产生的节奏感。
1935年前后，天来的脑中浮现了非字非画的艺术形体。这一构想就是现在所谓的前卫书法或是抽象书法的 萌芽。
比田井南谷作品
1945年，天来的儿子南谷发表了被称为“前卫书的先锋”、“日本最初的抽象书法”的“电变相”作品。这一作品的发表好像点燃了导火线一样，新书法新倾向的前卫运动在全国各地燃烧起来。
南谷认为书法应着眼于线条，把书法作为“心线芸术”来考察，试图摆脱文字的形骸。
上田桑鸠为中心的奎星会、宇野雪村、森田子龙等在《书美》杂志上对“放弃文字书法是否成立”进行研讨，并邀请画坛上进步派画家与美学界的美学家们提供意见，从理论和实践上进行大胆验证。
前卫书法产生的当初不被承认为书法，以日展为中心的保守派把之拒于门外。20世纪50年代“每日前卫书道展”独立出来，从此前卫书法的概念在世间流传起来。
前卫派认为原来的书法的造型有着过去的条条框框，很难另出新意，多显陈腐，他们必须找到一种新的自由奔放的造型，以至于发展到脱离于文字，纯粹以线条的交叉、墨色的变化为中心。追求感觉美，把以前的让人读的书法转变为让人纯粹看的书法。
这很类似于欧美前卫画家的作风。对于这是书还是画的问题引起了很多争议。最初因为它脱离文字而不称为书法，但是由书法排斥出去的新艺术，作为绘画来看也成为新问题，至少它是由书法母体而派生出来的新造型现象。加入书法部门最终得到多数赞成，然而理论上尚未解决的疑点还存在不少。
不书写文字的前卫书法在今天的日本书法界，远远不如战后那么火热。来自外界的攻击与诋毁虽然可以说已经不再存在，然而走入死胡同找不到出路的不在少数。当初创造出大量杰作的大家已经好像是很遥远的过去的人物。现在还在继续研究创作前卫书法而且出新意的大家，当推石川九杨、山本大广，各自以优美的富有个性的线条构造出独特的现代书法作品。二者的现代书法，虽然不书写文字，但因为基于对古典书法及其他艺术的深厚造诣，他们的现代书法作品既有形式主义的美感又有汉字书法舍形取义的奥妙。
手岛右卿作品《崩坏》
（ 二 ）
少字数书法
少字数书法产生于手岛右卿的倡导。右卿继承并发展其师天来的思想，于1952年本着古树木新花的思想，创立了独立书道会，通过对少字数的字形构造的彻底研究，最大限度发挥表现效果。
少字数书法派不赞成不写文字的前卫行为，但在书写少字数书法时多吸收前卫书法的大胆创作的视觉效果。
少字数书法派的代表形式表现是右卿于1969年以后倡导的象书，以古典书法的字形充入新鲜的时代气息，追求形式与内容统一的表象，使观众通过作品表面能看出或猜出书写内容。例如，手岛右卿的名作“崩坏”在巴西展览时，不懂汉字的外国观众多能看出书写的是什么内容，受到感动与震撼。早已经成为美谈。
另外的一个代表人物是松井如流，他依据甲骨文、金文、秦篆汉隶创作少字数作品，追求其心象与外部造型的统一。
少字数书法作品使作者与观众容易沟通，一时很有影响。但是少字数书法，因为具有表象的文字有限，要求书写的表现能力与想象力同时高明。老一辈书法家手岛右卿、松井如流等因为有深厚的传统功底又加上崭新新构想，才使得大量佳作大量产生。
然而当今的象书很少感人。因多是前人牙慧，缺少创意。少字数书法尽管展览会举办昌盛，但因内容浮浅又多千篇一律，以致发展到今天，使人有久而生厌的感觉。其发展势头将渐渐变弱。但是这种形态将维持很久。因为它毕竟浅显易懂，反复练习后能有展览效果的魅力。竟然有很多人为一个字、为一年一次的参展，千万次临摹老师的示范作品，并到了不厌其烦的境地。
（ 三 ）
现代诗文书法
现代诗文书法是在调和体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现代书法流派。
认识到缺乏新意的守旧的内容反复书写反映不出时代的新鲜气息，早在20世纪30年代，金子鸥亭、饭岛春敬就提倡书写当时代的新内容。认为日常生活密切关联的口语文、自由诗等反映时代的感情与精神。大力倡导新诗文的书写，要求形式与内容的调和与同一并亲自创作出大量的新式作品。
金子鸥亭本是古典汉字书家，其现代诗文书法作品中对汉字多加强调，汉字的使用比例也较高。饭岛春敬本是假名书家，其现代诗文书法作品对汉字多不加强调，假名的使用比例相对高。
在金子鸥亭、饭岛春敬的影响下，大泽竹胎、森田安次、篠田桃红、町春草、国井诚海、青木香流等优秀书法家人才辈出。1954年每日书道展中，现代诗文书法作为一大项目正式得到承认。
现时代的书法作品内容不必只局限于古诗古文。现时代的感想、感怀诗文也许更能自然地表现书家的真性情。
看现代书家的底蕴之深浅，看其书信、笔记则可一目了然。
现代诗文书法的产生以及面向大众的各种各样的展览会的举办，使古板生硬的书法深入大众生活，对书法有兴趣的人数剧增。而且吸收前卫、少字数书法的视觉表现效果的现代诗文书法作品也多有产生。吸收古典的更不在少数。以至成为在日本书法界最具有民族性、最符合日本实际生活的现代书法流派。由之派生出更新的流派的可能性也很大。今天来看，它在三大流派中的发展前景最为广阔。
- 叁 -
现状思考
现代书法为打破牢固的传统与古典的禁锢，从各个方面找出了突破口，各方的先锋书家大胆地发表各自的新见解，进行新尝试。时至今日，当时以崭新的面目面世，至今也依然让人耳目一新，那的确是现代书法的代表作。
现代书法虽然与传统书法相对立而存在，实际上真正优秀的现代书法作品是在批判古典之中吸收古典精华的。古典与现代截然分开只是一种便利的分法，古典中也有放在今天看也觉得新鲜而不古板的佳作。
时代各异但各个时代却又有一种共同的千古不变的东西。走在时代前列的书家能够高瞻远瞩，捕捉这种东西。现代书法的概念是相对于传统与古典书法而产生的。实际上书法史上各个时代的书法各具时代特征，现时代的书法具有现代性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不写文字也不代表就不能写出时代性的作品。前卫书法只不过是日本现代书法的一个流派。只不过是因为死板模仿古代的作家太多，出类拔萃的真正理解古典的创造时代性作品的书家太少。前卫书法只是在一种“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悲怆感中而产生的。
真正的书法应该反映时代。历代的古典书法都充满着各个时代的活生生的气息与思想。对时代缺乏了解，对古典缺乏理解的生硬模仿只是复印了传统的一个躯壳而已。书法发展到现代应该自然反映时代新思想、新气息。笔墨当随时代，笔墨亦反映时代。这是书法所特有的自然属性。
书写形式与内容应该是各种各样的。当初倡导现代书法的大家们有着深厚的传统功底，他们的作品不论何种形式都反映出当时的时代潮流并且作为时代的代表面向世界反映出文化的底蕴，对书法的国际化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
然而现在的日本的书法现状是多局限于一家一派，以至于一叶障目，不能体会到书法的深意与真谛。展览会模仿老师的作品是主流，以至于雷同之作接头连踵，使观众很少受到感动，反觉得眼疲体乏。
特别是初入门就局限于现代书法的一家一派，完全无视传统与古典而且排斥他家他派。则产生了书法界的众多的井底之蛙。不能不说这是日本书法界的悲哀。
虽然目前有一种生机勃勃的西方人势头，然而又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不安，当然这也源于现代日本社会的真实影响，反映出时代安定中的不安。舍弃传统貌似大胆而又孤独，看似无情背弃传统而又暗地剪裁传统拼拼凑凑的矛盾性也显现出来。脱离文字书写的简单化的现代书法创作又落于文字模式以外的一种模式。渐渐又陷于迷忙困惑矛盾之中。
一部分现代书法趋向于玲珑可爱、赏心悦目，和式、洋式房间皆宜张挂，反映出时代的安逸感。而且为了迎合一部分世人的无知与浅薄，放弃对书法的高境界的追求，只能使书法日趋衰败。
经过轰轰烈烈的脱离文字的现代书法热之后，对古典美的热爱在当今又可以说在逐渐地恢复。可以说现在是重视对古典书法再教育、对古典美深入欣赏的时代。有历史使命感的艺术家们能居安思危、不满足现状。在创作优秀书法作品的同时，应该有加强书法教育的意识。
但是“书法走入绝境”、“书法已经死亡”的悲观论，在今天的日本不普遍存在。反而可以说，超越实用性的纯粹艺术的现代书法正处于青年时期，在众多困惑中大胆地求索，其发展将更具风采。当然其根源还是离不开有悠久历史的古典笔墨，书法一直是古典的现代开花。今天的书法不论是标扬古典还是决意脱离古典显现崭新面目，都应该既有古典根基又有现时代的新鲜的气息。
在今后的日本将会出现新的现代书法流派。
期待着富有强烈的使命感的现代书法家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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