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课

2019年3月25日

【课前开示】

去年《维摩诘经》的最后一堂课是12月11日，当时我说，如果因缘具足，今年3月底或4月初会继续讲下去。依靠三宝的加持，现在我们有了继续学习的机会，大家应该珍惜。生命无常，一切万法亦无任何恒常性，都是说变就变。

最近，非洲遭受了飓风危害，莫桑比克、津巴布韦、马拉维等国家都受到了影响。我以前去过那一带，没发生任何灾难时，人们的生活已经非常贫穷了，连基本的吃住都很困难。现在发生了这么严重的灾难，情况更加不乐观，目前已有七百多人死亡，数百人失踪。对此，国际上并没有给予特别关注，大家可能都在关注“通俄门”、新西兰暴力事件等。同为居住在地球上的人类，媒体和爱心人士还是应该对非洲灾害予以关注。

昨天晚上，我看到了受灾地区的一些照片，感到很伤心。但也没办法，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能帮到他们。如果你们有一些途径，也关注一下。好多众生真的很可怜，据记者报道，他们现在已经没有食物了。而且那边的很多房子都是泥土建的，现在遇到了十六级飓风和洪水袭击，很多房子可能都垮塌了。

他们现在真的很需要帮助。我们没有什么组织，如果有的话，施与援助会比较方便一点。但大家可以为他们发愿、回向。虽然我们无法改变他们整体的业力，但给予一点点帮助也是有必要的。

现在我们一起念观音心咒，依靠观音菩萨的加持和很多爱心人士的发愿，希望这些可怜众生尽快摆脱苦难，嗡嘛呢巴美吽……

另外，2018年，我每天都在微博上发一个藏文教证，并附汉文翻译。现在已经结集成册了，我把它取名为《365颗钻石》。这些教证我基本上都能背诵，不知道今年能否坚持每天发一条。

这本书是《当文化遇见佛学》，是我以前的大学演讲。目前，2018年之前的大学演讲基本已经整理出来了，非常感谢发心人员。当时，我为了帮助当代一些年轻人和东西方的知识界人士，到不同大学去做演讲，也比较辛苦。但这种因缘在很多年当中也比较成熟。

《维摩诘经》已传讲过半，不知今年能否讲完。对于前面的内容，很多道友都听得很认真，希望后面部分也能圆满，善始善终。不仅听受佛法如此，做世间任何一件事都要有耐心和坚定的心，不能因为遇到一些事就改变主意，半途而废。这样不是很好。

当然，有些人并不是故意断传承的，因为现在人们的工作、生活等方面都有很多不确定因素，我们的学习也是如此。去年12月份，《维摩诘经》告一段落时，我特别希望今年能继续讲下去。现在我们有了这么殊胜的机缘，希望大家好好把握，以难得之心、欢喜之心来听闻，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是很难说的。

《大萨遮尼乾子所说经》中说：“如人夜执灯，去处皆明了，生死黑闇中，慧明能度彼。”如果一个人手持明灯，走到哪里都有光明；在生死轮回的漫长黑暗中，如果有了闻慧、思慧和修慧，我们就能到达轮回的彼岸。

人生在世，总有很多希求和目标。但我想，人们最应该希求的，也许是佛法的智慧。因为由此能遣除生死轮回中的苦恼和黑暗，真正走向光明。我经常想，世间很多名人、成功者虽然也很了不起、值得羡慕，但若缺少佛法智慧，同样无法解除人生中的种种痛苦。佛经中说：万法无常、涅槃寂灭。若能领悟这些短短的经文，便能解决人生中的大问题。

佛道品第八

《观众生品》主要讲了文殊菩萨与维摩诘居士的对话、天女与舍利弗的对话，涉及烦恼转为道用的修法。

今天讲《佛道品》。我们经常说“上求佛道，下化众生”，那么究竟何为佛道呢？这一品就介绍与佛道相关的道理，包括三个方面：佛道、佛的种姓、佛的眷属。佛道指正道，主要讲成佛的修行方法。

关于佛道，吉藏大师在本品注释的开头概括说[1]：若具足方便，无论做什么都会成为佛道；若不具足方便，所有行为都会成为非道。并引用《思益梵天所问经》中的教证：“一切法正，一切法邪。”具有智慧、方便的人，一切行为都会成为正道；反之，表面上虽然在念佛、行善，实际上很可能在行持邪道，难以成为解脱之因。这个道理很重要。

大家在学习过程中一定要深入法义，听课时不要心思散乱，否则不一定能得到传承，也无法领会佛法的真正意义——心专注的时候都不一定能领悟佛法的甚深含义，心散乱时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大家在听课的一个多小时当中，一定要集中你所有的智慧、专心致志、认真听受，这样才能品尝到殊胜的教义。

既然要学，就学得深一点、踏实一点，真正有收获，这样以后才能利益众生、改变他相续。如果你自己在听闻时马马虎虎、思维时迷迷糊糊、修行时浑浑噩噩，以后根本谈不上利益众生。

这一品的内容很重要，若能通达，对密宗的甚深见解、修行和行为也容易通达。除了大圆满的直指心性外，共同密宗和无上瑜伽所讲的主要内涵与本品基本相同，并无更多内容。所以大家在学这一品时要更加专注。

有些人以前一直学显宗，对密法一知半解、一窍不通或仅有大概了解。学了《维摩诘经》，大家也许会明白，佛陀的甘露妙法都是一味一体的，只是自己以前学得比较片面，并未真正通达佛法深义。

这是今年的第一节课，人来得比较多，而且我相信你们会很认真听闻的。因为大家往往对第一节课和最后一节课比较感兴趣——听第一节课有新鲜感，听最后一节课有成就感。

尔时，文殊师利问维摩诘言：“菩萨云何通达佛道？”

这时，文殊菩萨问维摩诘居士：“作为菩萨，怎样才能通达成佛的修行之道呢？”

维摩诘言：“若菩萨行于非道，是为通达佛道。”

维摩诘居士说：“如果菩萨行于非道，就通达了佛道。”

这样的回答有点不合常规。我们平时说的佛道，就是发菩提心、修六度万行，此为大乘道；观修四谛、十二缘起，此为声闻缘觉道。然而大乘佛教，尤其是密宗的说法有所不同。

“诸恶莫作，诸善奉行”是公认的正道。很多出家人、在家人都认为，佛教徒应该按照佛教声闻乘的见解和规矩行持；如果突破了这样的规矩、定位和框架，就是非法行。可以说，他们对于如法与非法的判断，完全出自自己的理解。

一般来说，刚出家的人威仪非常如法，也特别精进，走路都非常缓慢，吃饭时也没有声音，如果看到旁边的老修行人吃饭时大声说话，他就会说人家不如法；看到别人早上起得晚一点也会说：“佛教徒怎么能睡懒觉呢？人身多么难得，解脱的机会多么稀有！”可是再过十年、二十年，他可能就没有那么精进了。

刚才讲到，维摩诘居士说：行于非道，就是通达了佛道。那什么是非道呢？非道就是不正确之道，指贪、嗔、痴、慢、疑、嫉这六毒或五毒、三毒。一些显宗行人并不认为这就是正道，但实际上，不仅密宗持此观点，显宗经论也有这种说法。

《诸法无行经》中说：“贪欲即是道，恚痴亦复然，如是三事中，有无量佛法。”贪嗔痴就是正道，此三者中有无量佛法。我们平时都以为，贪嗔痴是一切恶的根本、是痛苦的根本，一定要断除。但对于某些修行人来说，贪嗔痴中有无量佛道，因为依靠八万四千烦恼可以获得解脱；只要认识了贪嗔痴的本体，它们并不可怕。

有些上师在道歌中也说：学习显宗时，觉得贪嗔痴是非常可怕的敌人；而进入了密宗，以密法窍诀来摄持，才发现贪嗔痴并不可怕，而且是解脱最好的助缘。因此，贪嗔痴（非道）就是佛道。

大家在修行佛法过程中，要打开思路，不要一直以固有的眼光看待佛教。而且，当自己真正明白了佛法的甚深意义后，也要以善巧方便引导众生。很多众生连基本的佛理都不懂，大乘佛法的甚深奥义就更不用说了。

又问：“云何菩萨行于非道？”

文殊菩萨问：“菩萨应该如何行持非道？”

既然佛道是非道，那么如何行持呢？

下面分别从凡夫行、圣者道、生死行、涅槃道来解释菩萨的行道。首先讲凡夫行，又从五趣（五道）、三毒、六度等方面宣说。

• 示现凡夫行

·五趣

一、人道

答曰：“若菩萨行五无间，而无恼恚；

维摩诘居士回答：菩萨虽造五无间罪，实际上并无嗔恨之心。

五无间罪指杀父、杀母、杀阿罗汉、出佛身血、破和合僧。《极乐愿文大疏》的说法略有不同[2]。

一般来讲，造五无间罪时没有嗔恨心是不太可能的。但人道中的菩萨，看似造了五无间罪，其实并没有造，他们从未生起过一刹那的嗔恨心。

《八大菩萨传》中讲了《佛说阿阇世王经》中的一个公案：有一次，文殊菩萨遇到一个人，他杀了自己的母亲，内心非常痛苦。文殊菩萨观察到度化他的因缘已经成熟，就幻化出一个人，带着自己的父母在路上走。关于要走哪条路，他与父母发生了争执，儿子非常愤怒，就把父母杀了。

杀母之人觉得自己与这个人同病相怜，就跟他一起走。幻化人杀了父母后也非常伤心，就去找佛陀。佛陀为其宣说空性法门，他便获得了证悟并趋入涅槃。

杀母者心想：“这个人杀了父母，竟然也能证得涅槃，而我只杀了母亲，为什么不能证得涅槃？”于是他在佛前忏悔，佛陀如前一样教诲，最后他也获得了证悟并趋入涅槃。

由此可知，有些菩萨看似造了很多恶业，实际上并没有。一些非常凶恶的人也许是菩萨的化身，通过造五无间罪等方式，令其他众生发起忏悔、清净罪障并获得解脱。

二、地狱道

至于地狱，无诸罪垢；

菩萨虽身处地狱，但无有地狱众生的罪业和垢染。

有些菩萨显现上在十八大地狱中感受无量痛苦，实际上他们并没有自相的痛苦和垢染。《入大乘论》等经论中说，提婆达多看似非常可恶，造了很多恶业，其实他在地狱中感受的是三禅之乐。

三、旁生道

至于畜生，无有无明骄慢等过；

菩萨显现于畜生道，却无愚痴、傲慢等过失。

本来旁生道是愚痴的象征，但菩萨转生为牛、马、羊、狗等旁生时，并没有无明愚痴、傲慢等烦恼，因为他们在以旁生形象利益众生。像“和气四瑞”中的动物，也是佛菩萨的化现。

我讲《四百论》时提到过一个公案：有一个国王，特别喜爱自己的马车。有一天，一只狗把马车上的皮带咬坏了，国王特别心疼，就想把全国的狗都杀掉。

这时，一位菩萨化现的狗以人的语言对国王说：“您为什么要杀掉所有的狗？”国王说：“因为有一只狗咬坏了我的皮带。”那只狗又说：“那么，如果一个人犯了法，您是否要杀掉全国的人呢？”国王想了想，觉得自己的做法确实不对，就没有杀掉全国的狗——这位领导还是比较讲道理的。

我们在佛菩萨的传记中也可以看到，他们经常显现为大象、猴王、鱼、马王等形象利益众生，比如观音菩萨就曾化现为玛哈巴拉骏马。他们显现为旁生时，可能看起来非常愚痴、傲慢，但内心并无这些烦恼。

藏文和唐译[3]中说：菩萨还会示现为阿修罗，显现上十分傲慢，实际上并无傲慢之心。

四、饿鬼道

至于饿鬼，而具足功德。

菩萨虽显现于饿鬼道，却具足智慧与福德之功德。

《地藏菩萨本愿经》中讲了很多鬼王的名称，其中无毒鬼王是财首菩萨[4]，主命鬼王被佛陀授记成佛[5]。还有一些鬼王，就像阎罗王一样，在鬼道当中利益众生。有些护法神显现为夜叉、罗刹的形象，看起来不是那么好看，但这是他们利益众生的方便。

所以，我们真的不清楚佛菩萨在哪里。这些示现凡夫行的菩萨，的确具有很大功德。

五、天道

行色无色界道，不以为胜。

菩萨化现于色界、无色界，但不会贪著禅味。

色界十七禅天的天人及四种无色界天人，常以禅定为乐、贪著禅味，并具有傲慢心。但化现于此的菩萨不会如此，他们只是以天人的形象利益众生而已。

表面上看，六道当中未离八难的众生，连行持佛法的机会都没有，更不用说去度化众生了。但实际上，很多众生都是菩萨的化现，所以我们不能小看众生。有些人认为：“这些畜生道的众生、造五无间罪的众生、造恶业的黑社会的人和那些外道都是很低劣的，肯定不如我，你看我天天拿着课诵集念诵，是个了不起的修行人！”实际上，也许你相续中的贪嗔痴非常猛厉，而那些显现为饿鬼、旁生或看似行为不如法的人，内在境界可能远远超过你。因此，密宗非常强调观清净心。

·三毒

下面从贪嗔痴三种道障的角度讲菩萨行。

一、贪心

示行贪欲，离诸染著；

菩萨示现行持贪欲，实际上远离种种染著。

有些菩萨看似有自相烦恼，像世间人一样贪欲强烈，其实他们已远离一切杂染。

有些论师说，修道要遵循次第：最初有取有舍；中间无相执；最后染净同性无别，可以直接行持染行。密宗续部中讲，若认识了贪心的本来面目，就可以将其转为道用。显宗也有类似教证，比如《大萨遮尼乾子所说经》中讲：“菩萨常清净，方便利众生，实无诸欲垢，示现行染行。”菩萨的相续恒常清净，常以方便方法利益众生；他们的内心没有任何垢染，但在众生面前会示现染行。对此，众生并不容易分辨。

《分别功德论》译者不详，似是《增一阿含经》前四品的注释，其中记载了印度很多佛教徒的故事。有一次，一位相貌庄严的比丘到城中化缘，一名女性对他生起了极大的贪欲心。她想：“如果这位比丘跟我一起生活，我一定会发无上菩提心。”比丘以他心通了知了她的想法，就跟她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并给她宣讲空性法门，后来她的确获得了圣果。

持戒清净的阿难尊者看不惯那位比丘的行为，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佛陀。但佛陀听后，并没有制止，也没有赞叹。这时，阿难看见有一个比丘在空中飞，就问那是谁，佛陀说：“那就是你刚才说的‘破戒比丘’。”

因此，真正有境界、有神通的人，为了利益众生，可以示现染行。但若没有这样的境界，还以密宗为借口，以自相烦恼去行染污行，就轻毁了戒律和因果，过失很大。

在这个末法时代，有些人相续非常低劣，在别人面前却装作境界很高，口头上经常说“染净无二”，其实内心对此没有丝毫定解，这是非常可笑、可耻的事情，大家要注意。

总之大家要明白，显密教义是有相同之处的。

二、嗔心

示行瞋恚，于诸众生，无有恚阂；

菩萨虽示现嗔恚心，但他们对所有众生无任何嗔恨。

表面上看，菩萨的忿怒相非常可怕。实际上，他们是用比较忿怒、野蛮粗暴的形象利益众生。

《大圆满前行》中有松赞干布的公案。松赞干布是观音菩萨的化现，当时他示现杀了好多人，从新疆来藏地的几个人见此情景而生起了邪见。后来他们才知道，松赞干布国王连众生的一个毛孔都没有损害过，只是在野蛮众生面前示现威猛忿怒相而已[6]。

有这种境界的人，可以为了利益众生而装作生嗔恨心；如果没有这种境界，真正生起了自相的嗔恨心，还说自己在现忿怒相，就不合理了。听说有些道友脾气很差，包括有些管理人员也动辄骂人，这样很不好。最近我收到的纸条比较多，有人向我反映：“我们部门的某个人脾气特别不好，每天都愁眉苦脸的……”

部门的负责人都有一定的权力和影响力。如果他很有慈悲心，下面的人也会有慈悲心；如果他嗔恨心严重，下面的人多少也能学会一些。

其实，以忿怒相利益众生并不容易。你示现忿怒相，下面的人更厉害，给你现“超级忿怒相”；你拿着刀，他就拿起枪。所以你要先想好，看怎么才能调伏他，对吧？

三、痴心

示行愚痴，而以智慧，调伏其心。

菩萨虽现愚痴相，其实他们已经以智慧调伏了自心。

有些菩萨看上去特别愚昧，笨笨的，什么都不懂。实际上，他们以智慧调伏了自心，什么都知道，正所谓“大智若愚，大巧若拙”，他们是非常有智慧、有方便、有能力的。而那些经常炫耀自己有智慧的人，可能反而没有什么智慧。

总之，凡夫人认为贪嗔痴应该断除。而对于菩萨来说，贪嗔痴不但不用舍弃，还可以用它利益、调伏众生，同时自相续不会被遮障。

·六度

下面从六度及其违品的角度讲菩萨行。

一、悭吝与布施

示行悭贪，而舍内外所有，不惜身命；

菩萨虽示现悭贪，但在布施时却能舍弃内外一切，甚至不惜身命。

有些人看起来特别吝啬，就像葛朗台一样，有一根蜡烛没有吹灭都死不瞑目。有些道友私下里说：“某个人特别吝啬，跟别人一起去餐厅吃饭从来不出钱。”但你们还是不要说他的坏话，说不定他是一位大菩萨，虽然聚餐时从不花钱，但他可能特别爱布施，里里外外的一切都能舍弃，财富、身体、寿命什么都不吝惜。

二、犯戒与持戒

示行毁禁，而安住净戒，乃至小罪，犹怀大惧；

菩萨示现毁坏戒律，实际上却安住于净戒，连细微的戒律都谨慎护持。

有些菩萨显现上破了别解脱戒、菩萨戒，实际上他们安住于清净戒律，没有丝毫违犯，对微小罪业也非常畏惧，取舍相当谨慎。

唐译和藏文译本中还有行头陀行、知足少欲的内容[7]。

表面上看，有些人不好好守持戒律，经常破戒。实际上，这些也许是菩萨的示现，他们安住于自己的境界中，从未因烦恼而堕落，常常知足少欲、特别重视戒律，并行持十二头陀行，其超胜境界非一般人所能相比。

三、嗔恚与安忍

示行瞋恚，而常慈忍；

菩萨示现嗔恚，实际上常以慈心修安忍。

有些人表面上没有安忍心，经常生嗔恨心，性格也不好，总是跟人吵架、打架，这也可能是菩萨的示现。

有些人真正跟人打架时，胆子就变得很小；有些人则生来胆子很大，可能前世当过阿修罗。我小时候特别爱打架，但这不是什么示现，而是出于自相烦恼；现在确实不爱打架了，我觉得这是大乘佛法的力量。

有些菩萨显现上嗔恨心非常猛厉，实际上他们常以慈爱心帮助众生，安住在安忍的境界中，我们也看不出来。所以，有些脾气特别暴躁的人，也许真是文殊菩萨、观音菩萨的化现。

我之前说过，在喇荣这边，管家要开除人的话，还是让我知道一下。当然，我也不一定判断得特别准。以前，阿底峡尊者把梅志巴这位大圣者开除了，他后悔了一辈子，来藏地后天天做小擦擦像忏悔。

管理僧团确实不容易，但也不要轻易开除人，希望各个佛教团体的负责人注意这一点。从总体上看，现在的佛教团体还是很好的，但也不是没有不足之处。比如有些负责人不懂佛法的戒律和行为，只精通世间法，于是以世间法的方式发泄怨恨、公报私仇，将佛法当作工具，以贪嗔痴对待道友，由此造成团队内部不和。还有些地方的道友拉帮结派，背后说各种过失。这些现象确实令人痛心。

我有时候想：“他们学佛多年，但不要说观清净心，连世间人的和睦相处都做不到。那些不学佛的人，都愿意以平和的方式解决矛盾，佛教徒之间为什么不能呢？”也许他们都是菩萨的化现，不然实在无法令人接受。但他们看起来也不像菩萨，因为他们爆发的嗔恨心不是一般的强烈。而菩萨只是表面上生嗔恨心，实际上并没有自相的嗔心。

四、懈怠与精进

示行懈怠，而勤修功德；

菩萨虽示现懈怠懒惰，却非常精勤地修集功德。

寂天菩萨称自己为“三想者”，除了大小便、吃饭、睡觉以外，没有别的事情。但实际上，他造了很多论典，利益了无量众生。所以，表面上特别爱睡觉、特别懒惰的人，有可能是菩萨的化现。有些法师上课时也看得出来，今天这个人迟到，明天那个人睡觉打呼噜，也许他们已经云游到其他世界去度化众生了。

五、散乱与禅定

示行乱意，而常念定；

菩萨虽示现心烦意乱，却常常安住于禅定。

有些菩萨看起来完全不会修禅定，经常产生各种迷乱的分别念，心非常烦躁、疯狂、痛苦。但实际上，他们常常安住于真正的禅定境界，特别精进。

六、愚痴与智慧

示行愚痴，而通达世间出世间慧；

菩萨示现愚痴之相，好像对世间法和出世间法一窍不通，实际上他们已经通达了世出世间的一切智慧。

以上就是与六波罗蜜多相关的菩萨行。

示行谄伪，而善方便，随诸经义；

菩萨示现谄诳与虚伪，实际上是在以善巧方便利益众生，他们的行为完全符合经典之义。

“谄”指诈现威仪，在别人面前装模作样；“伪”指五种邪命当中的巧取讹索、表里不一、欺诳众生。菩萨的这些示现，其实是利益众生的殊胜善巧方便，完全符合了义与不了义的经典。

示行骄慢，而于众生，犹如桥梁；

菩萨示现骄慢，却又甘当众生的桥梁。

有些菩萨具有名声、财富，会示现傲慢，但实际上，他们为了利益众生，可以像桥梁、通道、阶梯一样被人踩踏。

有些人看起来的确非常傲慢，不向任何人低头，走路都趾高气扬的，很多人看不惯他们。但实际上，这也许是菩萨的示现，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他们在像桥梁一样利益众生。

示行诸烦恼，而心常清净；

菩萨示现种种烦恼，而内心恒常清净。

有些菩萨在众生面前示现诸多烦恼，好像有真正的贪心、嗔心一样。实际上，他们是为了利益众生而如此示现的。《大乘集菩萨学论》中引用了《维摩诘经》中的偈颂：“或现作淫女，引诸好色者，先以欲钩牵，后令入佛智。”有些菩萨为了度化好色者，而显现为妓女的形象。

示入于魔，而顺佛智慧，不随他教。

菩萨示现入于魔道，却从未离开过佛的智慧，根本不会随他教而转。

有些菩萨显现为魔王、魔的眷属来损害众生，实际上他们刹那也没有离开过佛的智慧。像本师释迦牟尼佛、文殊菩萨，都曾以魔众形象度化众生，他们是不会随魔而转的。

“不随他教”，在藏文中是“不随他转”。菩萨显现为魔王相，实际上并不是魔王。《维摩诘经》中也讲了，大多数魔王都是菩萨的化现。

以上讲了菩萨如何以凡夫的形象和行为利益众生。对于凡夫来说，这些都是需要舍弃的行为，但对于菩萨来说就是佛道、正道。

• 示现声缘行

下面讲菩萨如何以圣者道利益众生。

一、声闻

示入声闻，而为众生，说未闻法；

菩萨示现声闻形象，是为了以这种形象利益众生，为众生宣说未曾听闻之法。

有些人觉得自己是学大乘、学密乘的，就轻视声闻道。实际上，声闻乘教法也是非常有意义的，因此菩萨会以声闻形象度化众生。所谓声闻，就是通过听闻来了解法义，进而获得解脱。如果有众生从未听闻过四谛等法，菩萨就会化现为声闻形象为其宣说。

《入大乘论》中说，有人问：“罗睺罗是菩萨吗？”答曰：“不仅罗睺罗是菩萨，阿难、难陀等都是菩萨[8]。《妙法莲华经》中也说，很多声闻都是菩萨的化现。因此，《维摩诘经》中提到的很多声闻弟子都是菩萨，他们主要以声闻乘佛法利益众生。

希望大家也能在藏传、汉传、南传佛教乃至其他宗教的不同场合中，说不同的法。比如在声闻乘群体中，就要以声闻乘的方式说法；在印度、非洲或拉丁美洲的文化环境中，也要扮演与其相应的角色来利益众生。

如果不能灵活变通，在任何场合都坚持自己的身份，非要穿这身红色的衣服，就不一定成功。因此，学藏传佛教的道友们，到汉地弘扬佛法时，可以穿汉传佛教的僧衣；去南传佛教群体弘扬佛法时，可以穿南传佛教的僧衣。同样，学汉传佛教的道友，来藏地弘扬佛法时，也可以穿藏传佛教的衣服。但藏传佛教的僧衣比较复杂，要穿就穿好一点，不然容易被人看出来你是第一次穿。可能很多人觉得这身衣服穿上就行，其实还是有技巧的。

二、缘觉

示入辟支佛，而成就大悲，教化众生。

菩萨虽显现为辟支佛形象，其实他们早已成就大悲，能教化很多众生。

我们经常讲，声闻缘觉以自己解脱为主，不经常度化众生。实际上，缘觉证悟了部分法无我，而且会以各种神变度化众生。

文殊菩萨的传记中说，他曾在360亿世中以辟支佛形象利益众生。有人问他：“您为什么在那么长的时间当中以缘觉身份利益众生？”文殊菩萨说：“因为当时那个世界的众生只承认缘觉，不承认佛陀。”

大家以后去其他地方的话，也要随顺当地的习惯。我以后如果住在南传佛教国家，就会穿当地的僧衣。那里的天气一般都比较热，僧衣也比较简单，很好穿。之前去泰国时，因为怕被人拍照，我就自己悄悄试了一下，感觉还可以。

总之，菩萨会根据众生意乐而显现不同形象。而凡夫人就很犟，不懂得变通，总是坚持自己的习惯——“我就是学藏传佛教的！”众生的根基千差万别，缺少灵活性是很难利益众生的。我们虽然不是证悟了二无我的大菩萨，但作为菩萨的随学者，在不突破底线的前提下，也可以有所变通、行持方便行，这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