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纷纭读寒山【463】
蒸砂拟作饭，临渴始掘井。
用力磨碌砖，那堪将作镜。
【万泉随笔】“磨砖作镜”是有典故的，故事很有趣。
开元年间，南岳般若寺里，有个叫道一的小和尚，整日坐禅，怀让禅师就去问他，“有大德的高僧啊，你整天这样坐禅图的什么呀？”语气中不无调侃。道一回答说：“希望成佛啊。”怀让就去拿一块砖来，在他们寺庙前的石头上一个劲儿地磨。道一见了，奇怪地问：“师父，你磨砖头做什么？”怀让说：“做镜子啊。”道一更奇怪了：“砖头怎么磨得成镜子呢？”怀让就说了：“既然磨砖成不了镜子，整日坐禅就能成佛吗？”道一心里一惊，知道着了师父的道儿，问：“哪怎么才成呢？”怀让说：“这事就像牛拉车，车子不动了，你是打牛呢？还是打车？”道一无言以对。怀让于是劝导：“你是学坐禅呢？还是学作佛？若是学坐禅，禅不是坐或者卧的事；若是学佛，佛不是外在固定的某种形象。对于这种没有固定的修炼方法，你不要故意取舍。像你这样死坐求佛，那是杀佛。若执着于一种坐相，你是达不到目的的。”道一听了这一番教诲，如饮醍醐。
怀让是六祖慧能的嫡传弟子，道一后来继承了怀让的衣钵，禅宗南岳一系从此兴盛。“磨砖作镜”的故事在禅门流传甚广，被寒山引入诗歌中。
近日，万泉想起另一个典故，王阳明“格竹”的故事。
王阳明在《传习录》中，给弟子回顾了自己年轻时的一个经历。他与一个钱姓朋友，按朱熹“格物致知”的理念，去实践验证一下：
“众人只说‘格物’要依晦翁，何曾把他的说去用！我著实曾用来。初年与钱友同论做圣贤要格天下之物，如今安得这等大的力量：因指亭前竹子，令去看。钱子早夜去穷格竹子的道理，竭其心思至于三日，便致劳神成疾。当初说他这是精力不足，某因自去格，早夜不得其理，到七日，亦以劳思致疾，遂相与叹圣贤是做不得的，无他大力量去格物了。及在夷中三年，颇见得此意思，方知天下之物本无可格者；其格物之功，只在身心上做；决然以圣人为人人可到，便自有担当了。这里意思，却要说与诸公知道。”
两个人傻傻乎乎盯竹子盯了好几天，不仅没有盯出什么道理，还大病一场。
直到王阳明历经诸多知行磨砺，遍观三教、深究程朱、人生跌宕、心灵拷问，龙场悟道之后才有了格竹四法的《君子亭记》，从“格物”之说，衍化为“良知”之说，成为一代“外圣内王”的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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