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程教授生前是中国古陶瓷研究的泰斗,而古陶瓷是古代艺术品收藏中的重要器物,因此先生在收藏界享有盛名,深受很多藏家敬仰。
笔者入身收藏三十多年,素喜陶瓷古韵,因而很早就认真研读过先生的有关著作,以期习得叶氏古陶瓷鉴赏上乘法门。
作为新中国古陶瓷研究领域的旗帜性人物之一,叶教授自然是厦门大学的一张著名学术名片。当年我在厦大读书时,就有幸与先生相识,只不过彼时我见识浅薄,与先生往来无多。
叶教授的影响力是远远超出学术象牙塔的。多年以来,先生都是厦门古玩圈引以为傲的良师益友。于收藏人士而言,厦门是一座有温度的城市,这里有着浓郁的古玩氛围,比之一线城市亦不遑多让。而叶文程先生,就是厦门古玩圈或收藏界的一座灯塔,他的渊博学识和人格魅力,照亮了很多人。
我跟先生进一步相知、相亲,以我出任厦门古代艺术品研究会会长期间为最。先生是厦门古研会的学术顾问,在古陶瓷鉴赏指导方面对协会及诸多会员帮助极大。2019年7月,我经选举担任厦门古代艺术品研究会第三届会长。从那以后,我跟先生的接触逐渐多了起来,并屡次受教于他。
不记得有多少次了,我跟先生相约在厦门华侨酒店·品藏天下会所,以茶代酒,淡饮浓谈,一聊就是大半天甚而一整天。先生的谈兴永远是那么浓烈,全无耄耋之年本该有的疲态,他的硬朗和稳健无不令聆听者赞叹。
期间先生对中国古陶瓷史的如数家珍,每每使人凝神倾听、肃然起敬,我心下不止一次感慨,先生就是一部中国古陶瓷历史的活字典呀!
再后来,我跟先生形成了更亲密关系,有了更多的收藏交流和专业合作;我受教颇多。先生始终是我心目中不可多得的师尊!我永远为之骄傲。
《宝藏四方》在线鉴宝活动,每月举行一次,每期为时两三个小时全程直播,事先无彩排、无预演,过程中变数极多,这对我和叶先生及张仲淳先生三人来说,不仅是一场古董鉴赏学识考验,还是一场体力考验。
令人吃惊和感佩的是,鉴宝活动全程,叶文程先生总是能精神抖擞、神采奕奕地应对。每次直播结束,前来现场参加鉴宝的各路藏家纷纷询问,“叶教授今年贵庚?”、“有八十了吗?”碰到这种问题,先生都不用亲自答话,我们这些近人早就一脸骄傲地告诉对方:“老师已经九十多岁啦!”代答话者禁不住满脸傲娇,仿佛九十多岁的人是自己——而这正是我们崇敬叶先生的一种独特方式。
更让现场观者为之叹服的是,先生在鉴宝过程中,于轻描淡写间表现出来的深厚学养和渊博知识,无不令人心生“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之感受。
实事求是地说,对于古陶瓷鉴赏,我本人对南方窑系中个别非主流窑口的器物辨识,是存在一些盲区的。在鉴宝过程中每每遇到这类冷门器物,我都会请叶老代为鉴赏和讲解,而先生总是能一眼辨出窑口并准确鉴定器物的特点,甚至由此推想出该批次古瓷器的烧制情况。
可见先生对国内古代陶瓷的见识之广、知识储备之多,已达到了胸有丘壑、气象万千的境界。亦因如此,先生在鉴宝过程中,经常捧住一个古陶瓷器物,上到窑口、下到器型,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因鉴宝直播节目有时长控制要求,现场导演每每开玩笑说,“最怕”叶教授在某一件器物上说得太多、讲解过久,摄制组又不便打断他。但导演对先生的这种“怕”,是建立在对先生的极高崇敬基础上的,而且恰恰是先生学识渊博的最直接明证。
与此相反,节目组其实更怕的是鉴宝专家言之无物,对着某一件器物翻来覆去说上几句无关痛痒的囫囵话,就再也说不出新意内容了。而后面这种情况,在先生身上永远不可能出现。
对先生而言,每一件古陶瓷,都能映射一段历史,他有太多的话想说,他怕来不及宣之于口,因为他在各种场合说的有关古陶瓷内容,全部连起来,就是一部中国古陶瓷史。
这就是先生的高度。这就是先生对中国古陶瓷研究的历史性贡献。不敢说无出其右,但先生在中国古陶瓷研究领域,绝对是独特而唯一的存在。在这个时代,叶文程先生无疑是现象级的人物。
2023年1月,先生驾鹤西去,一时间,天地为之黯然,古陶瓷研究领域及收藏界众多敬仰、爱戴先生的人士,无不深感悲痛。其间一些人,譬如我,对先生虽未拜过师门,但在精神深处视先生为恩师,心中对他有着无尽的缅怀之情。谨以此文,纪念叶文程先生。不忘其智,先生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