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周边最好去的古建圣地？它真的没有对手！

很多人是不知道蔚县的。

这个位于河北省西北部的小县城，距离北京的直线距离仅有150公里。然而提起它，却并无多少新闻。

它的籍籍无名，首先体现在它的名字。很多人会将这个“蔚”字，念成wei，以为是蔚蓝的蔚。也有人念成yu（第四声），因为按照新华字典的说法，“蔚”做地名时候音同“郁”。

蔚县打树花表演，图源：摄图网

但是，居住在蔚县的人们，从来都是念做yu（第三声）的。同“雨”一个读音，便显示出它的古老与渊源来。

蔚县当然是古老的，在蔚州博物馆，你能看到一万多件文物。其中不乏辽代须弥座重檐金舍利塔、北魏千佛塔石造像这样的难能可见的珍贵藏品。跌宕起伏的传说与故事不仅在这里来过，还留下了可佐证的标记。

蔚州博物馆和它的镇馆之宝——辽代须弥座重檐金舍利塔，图源：搜狐网

甚至都无需走进博物馆，只要穿过北京西山，你会发现自己俨然已来到另一个世界：大小不一的古堡散落在此处，不是一座两座，三座五座，而是百座千座，漫山遍野，根本望不到头。

蔚县古堡 图源：太平洋摄影博客

蔚县不仅是古堡的世界，它还是寺庙的世界、戏台的世界、古建的世界。据统计，蔚县仅登记在册的文物遗址就有1610多处，这个数字，还未将那些未定级的、被破坏的、没被发现的文物算在其中。

毫不夸张的讲，它就是河北省的古建博物馆，是全中国古建浓度最高的小县城。

01.

战争、战争

拥有如此庞大文物基数的蔚县，为何却无人问津？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蔚县复杂的地理环境。

蔚县的地形很独特，它位于内蒙古高原与华北平原的交接处，从北往南依次是北部丘陵区、中部河川区与南部高山区。恒山、燕山与太平山将其整个环绕，在这里交汇出大南山，壶流河则悠悠的穿过其中，冲刷出一小片平原。

蔚县地形图，图源：Bigemap

从地形上看，蔚县是盆地，这也意味着，在没有高速公路与汽车、火车的古代，人们想要出行就必须翻越险峻的大南山。民国以前，无论是从蔚县去往涞源、易州还是北京，都必须在拂晓时分坐上骡车，否则便难以在天黑之前抵达可供休息的驻旅店。

深山是一道屏障，将蔚县封锁，使其成为了北京旁边的“不知名”小城。

春雪后的蔚县大南山，图源：马汉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大山的阻拦，亦显现出高度的军事价值。蔚县是古"燕云十六州" 之一，北接宣化、张家口，南有涞源、易县，东临北京，西接山西，这样特殊的地理位置，便注定了蔚县千百年来共同的命运——由于承接了游牧文明与农耕文明的过渡地带，蔚县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文明角逐之城。

战争几乎书写出蔚县绝大部分的历史故事，成为其城市史中最核心的关键词。

飞狐峪大峡谷，图源：行行摄摄的老锺

战争的号角，是从公元前的年代就开始吹响的。

春秋时，蔚县为代国都城，光绪版《蔚州志》讲：“代地本翟、姜姓之国，周末强大，在七国之前称王。”此时的代国，仍属“北戎”，盛产代马，这里的居民过着游牧文明的生产方式。

随着农耕文明的成熟与强大，公元前475年，赵灭代国，将其纳入赵国的边境。以代为跳板，赵武灵王一路向北破灭林湖、楼烦。然而，破胡之后，赵武灵王停下了脚步，选择在代的北边到阴山之间筑起了一条长城，以抵御外部的侵略。

代王国遗址上的明代古堡。古代国的遗址已难以寻觅，现在蔚县的代王国遗址为汉代建立的王城。图源：小题行迹

赵为秦所灭后，蔚县被设代郡。代郡之置，历经了秦、汉、魏、西晋、东晋多个朝代，直至北周时被改为蔚州。在这期间，因代郡与匈奴接壤，冲突始终不断。汉朝时，刘邦派刘喜镇守代郡，为代王，匈奴来犯时，刘喜却直接弃城逃亡。王莽执政期间，匈奴与中原王朝的矛盾不断激化，直至匈奴自己分裂为南北二半，争纷才暂时停歇。

然而，战火仍在延续。五代十国时，蔚县从代郡改为蔚州，此地成为契丹辽国与中原王朝的斗争拉锯之地，公元938年，石敬瑭将燕云十六州割让契丹，蔚州成为辽国的土地。后来，金灭辽，元又灭金，王朝不断覆灭，蔚州却始终是首当其冲的前线。

燕云十六州所在位置，图源：地图帝

02.

八百村庄八百堡

回顾这段混乱的战争史，围绕蔚州的关键词一直都是前线、边境与劫掠。

对于后人来说，文明的三岔口像是一份礼物，这是我们之所以能在蔚州寻访到那些古老的寺庙、精美的壁画、奇妙的砖雕与木雕的根本原因。

蔚县文明三岔口示意图，图源：程长进

但是对于时人来讲，三岔口的处境意味着冲突，意味着连绵的战火、意味着不断的失去与重建。居住在这里的人没有安全感，更无谈发展经济与建设文化。

直到明朝建立，这一现状才得到了彻底性的扭转。朱元璋称帝后，制定了“来则御之，去则勿追”的军事策略，它强调的，是被动防御，而非主动进攻。从长远来看，这一策略给社会提供了休养生息的机会，但是，它的副作用也很明显——由于边防吃紧，整个明朝都在不停的修筑长城与城堡。

明长城河北段，图源：美篇

蔚县的城堡几乎都是在明清时期修建完成的。作为长城的配套设施，一开始修建的是军堡。朱元璋发动了屯军政策，不仅将雁北一带的居民迁往长城关内，还派遣了大量士兵驻扎边防重镇。

为了解决军队的后勤保障问题，还要求士兵们三分守边、七分耕种。后来，出于自守的需要，居住在边境及其附近的居民也开始自发的修筑民堡，“有警则入堡，无事则耕，且种且守”。

60年代美国卫星的航拍的6个“白”字堡，可以看到村民全部居住在堡内。图源：程长进

在朱棣迁都北京后，由于首都距离边界线的距离过近，边防的压力更是巨大，导致蔚州的防御体系一再升级，在这种背景之下，蔚县的城堡越修越多，甚至发展出八百村庄八百堡，建村必须先修堡的盛况。据《蔚州志》所记，明初蔚县的军户就有整整15万，可见这一防御体系的层层设置，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甚至为了修建城墙与堡垒，还留下了“周房建城用砖，寺废唯塔存”的记录——原本的南安寺被拆除，只留下了南安寺塔。

明代这套防御体系发展到终极版本，便是以长城为核心建立了九边重镇。不过，在大同、宣府等其他军事重镇却并没有出现蔚县这种八百村庄八百堡的盛况。据学者罗德胤的猜测，这可能与明代权倾朝野的大太监王振是蔚州人有关，在王振掌权期间，蔚州坚定的且到位的执行了这套屯军建堡的政策，直至整个蔚州城的人最后都变成了军户。不过，学界对于这一说法也并未产生统一的定论。

从文化的意义上讲，以城堡和长城为代表的防御体系，不仅仅是一种军事手段，这些高大的城墙与堡垒实际上以一种决断的魄力，将游牧文明同农耕文明放到了对立的位置，至此，两者不再是暧昧不清的了，而是泾渭分明的。

因此，生活在蔚县的人们始终需要通过城堡来寻找一种文化的认同感，堡垒是安全的，也就意味着他们彻底抛弃了游牧文明的那部分，同城堡一起，他们选择了永久的归顺于农耕文明的怀抱当中。

不过，文明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割舍的。现在仍有很多蔚县人祖上流淌着鲜卑、匈奴的血脉。农耕文明虽在表面上取得了胜利，但文明之间的交汇永远不会停止。图源：永明摄影

03.

一个有很多“硬货”的小城

如果说，长城的修建以及它仍能屹立至今是一种奇迹，那么，与长城比肩而立的蔚县古堡古建，又何尝不是一种令人惊叹的奇观。只是，蔚县现存的古堡与古建实在是太多，很容易令突然闯进的人不知所措。

原蔚州府，图源：摄图网

假如只是想要规划一次短期旅游，或者就想要一次性看好看全看个过瘾，那我们最推荐的地方，就是蔚州古城！

这座北周大象二年(580年）始建，明洪武十年（1377年）重建的古城中，包含着蔚县最精华、最好看也最丰富的古建资源。在这里，你能看到寺庙、宫观、祭坛、殿阁、衙署、楼塔、宅院等各种类型的建筑，还可以一口气逛完玉皇阁、南安寺塔、释迦寺、真武庙、常平仓、灵岩寺、关帝庙、天齐庙、古城墙9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01.玉皇阁 

第四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玉皇阁就筑在蔚县古城的最北端的城台之上，是一座面阔三间，进深三间的三重檐建筑。

玉皇阁，图源：金晚

玉皇阁的修建位置，是很典型的军事思路。因蔚县的北部地势最高，在此处修玉皇阁，实则是将其用作靖边楼，以方便战时登高望远。同时，北边修楼而不开城门，也更为安全，从实际意义上将蔚县筑成了一个滴水不漏的“铁城”。

从城墙外看玉皇阁，图源：筱溪听泉

不过，虽是用作靖边楼，但是其做工用料却并不马虎。就建筑本身而言，不仅雄浑博大，气势磅礴；就其建造年代来看，玉皇阁建于明洪武十年（1377年），也是历史悠久，古色古香。

此外，玉皇阁内还在多处绘有道教题材的珍贵壁画，也是精美艳丽，难能一见。

图源：小狸的幸福

 02.蔚州灵岩寺

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灵岩寺始建于金代，元代被毁后，于明代正统六年（1441年）时由太监王振奏请英宗皇帝敕建的。

王振自己就是蔚州人，因此，重建后的灵岩寺面阔五开间，不仅布局也极其讲究，从南到北依次为牌楼、山门、天王殿、大雄宝殿和藏经阁。东西则为钟、鼓楼、配殿、禅房等；屋顶也采用庑殿顶，从形制上来看，已接近最高等级。

灵岩寺，图源：金晚

去到灵岩寺，它的天王殿和大雄宝殿是最好看的。天王殿梁架上施青灰色“旋子彩绘”，内外拱眼壁板上则绘水墨蟠龙。

大雄宝殿的看点，则在于建筑顶部的明代天花和和覆斗形藻井。灵岩寺的藻井是用金光闪闪的斗拱组成井壁，而井心部分全部绘有彩色蟠龙，不仅制作精美，用材考究，也不同于一般寺院。

灵岩寺内的天花藻井，图源：金晚

03.释迦寺

第五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释迦寺得名于殿内原有的释迦摩尼涅槃像，始建年份不详，但却是蔚州古城内现存最早的寺庙之一。

图源：ShuLan推荐

去释迦寺，重点就是看它的大雄宝殿，由于经历了多个朝代的修缮，因而释迦寺的建筑构件蕴含着极为丰富的历史信息。

譬如，释迦寺的侧脚做法、举折形式、斗棋样式都十分接近于宋代《营造法式》的规定；但是它的斗棋等级﹑阑额抹圆角又是介于宋与清之间的；繁复迭丽的藻井，是典型的明式藻井；瓦顶、脊饰与月台，则是清末至民国的特征。

图源：Katana

04.南安寺塔

第五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南安寺塔先于蔚州城就矗立于此了，虽然目前学界对其具体建造时间仍有争议，但根据《蔚州志》的记载，此塔应是建于北魏年间。

南安寺塔，图源：搜狐网

南安寺塔是目前蔚县现存年份最早、规模最大、主体建筑也保存的最为完整的一座古刹，可以算得上是蔚县地标性的建筑了。南安寺塔原本应是与寺庙合为一体的，在明代因建城墙而拆了寺庙之后，只剩下这座古塔还守护于此地。

就塔本身的结构而言，可分为塔基、塔座、塔身和塔刹四个部分，为密檐式转塔。南安寺塔的塔基为石条叠砌面成，塔身则置于莲花座之上，上下浑然一体，造型也典雅庄重。

南安寺塔局部，图源：访古游记

05.蔚州常平仓

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看常平仓的名字就能猜到，这里曾经是一座粮仓。常平仓建于明朝洪武年间，原本是蔚州卫仓，即军粮仓。到清朝后，改为常平仓。

常平仓位于蔚县古城内鼓楼西街，建筑格局极为方正，内里有四座仓廒一座仓神庙戏楼，四周围墙，将整个常平仓围成了正方形。

图源：携程旅游

就建筑风格来说，常平仓不像寺庙与戏台，追求建筑本身的精美华贵。因其建造的目的就是粮仓，所以在风格上就更追求实用，更重要的是看古人如何科学设置建筑结构使其在通风疏气的同时，还能防湿防潮，以达到长久储存粮食的效果。

仓神庙，图源：携程旅游

现如今，对于蔚县人来说，城堡仍是重要的。有很多老人，仍保持着堡外耕种，堡内居住的生活习惯。明朝虽早已远去，也不会再有贼寇前来进犯，但围墙围起来的日子仍在流淌，而蔚县人也早已习惯。

于是就在这种日复一日里，这些古老的奇迹，并没有因时光的磋磨而消失，它们仍旧矗立于此，在城市里、在荒野中、在车水马龙的中心、在人迹罕至的边角，他们沉默着、等待着，直至下一轮朝阳的来到。

参考文献：

《蔚县古堡》罗德胤

《蔚县古堡的形态特征及营造技术研究》杜仙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