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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寻“凡尔赛”的白居易
（有彩蛋）
作者周文翰老师说白居易追寻“凡尔赛”，我联想到一些细节，就从正文中找到了25处“得意”，大约有一半是讲白居易本人的；又从中选出六组比较有代表性的上下文，供大家品评：
1. （800年的省试后）礼部在南院东墙公布及第进士榜单。天色朦胧时众人纷纷骑马、坐车前去观看，快到那边时人们闹哄哄传扬黄纸之上写着的进士名字。一共录取了十七人，白居易位居第四，二十九岁的他是本年岁数最小的进士，足以对亲友夸耀一番。
能从一千多名考生中脱颖而出，一日之内就名扬京城，当然是人人羡慕的事情。白居易也十分得意，以前祖父、父亲都是明经出身，在仕途上只当过县令、郡佐而已，长兄则以门荫入仕，前途更是艰涩。自己成了进士，或许能够超越父亲，有一番大作为。认识的亲友、士人纷纷前来祝贺，他又与共同考中的进士一起去拜会考官，认座主、同年，热闹了几日，认识了同年进士陈权、吴丹、郑俞、李谅、王鉴、戴叔伦、杜元颖、陈昌言、崔玄亮等。
几天后，皇帝按照惯例下敕，在曲江赐“闻喜宴”招待众及第进士，座主、朝廷官员参加，新及第进士意气风发地与众人作揖、寒暄。宴会结束之后，白居易和一众同年进士去慈恩寺的雁塔题写名字。他们推举一名擅长书法的进士，将每个同年的姓名、籍贯、及第时间用墨笔题写在大雁塔的墙壁上。其中若有人日后升到卿相的高位，好事者会把该人的姓名改为朱笔书写，以示荣耀。白居易当然也心怀期待，希望以后也能留下红色的名字。他们在雁塔题名时，吸引了不少围观者，多年后白居易还对此十分得意，追忆说“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那时，三四十岁的文士考中进士是常见现象，比如四年前孟郊考中进士时已四十五岁，他兴奋地写下那首著名的《登科后》诗，宣称“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一作尽）长安花”。
白居易和元稹都是闲官，只需要一个月去官署两三次而已，业余时间两人经常见面。每每写出得意之作，白居易就拿去与元稹探讨、比较，讨论谁的哪一首哪一句更出色，写作的技巧很快就有了进步。他与元稹除了讨论作诗，还经常一起赏月、拂琴、吟诗、换书阅读，到仇家酒楼买醉，欣赏葛氏美女的风姿。当然，也会结伴去游览长安的名胜。春天去曲江池踏青，去登慈恩寺的高塔，去人少的皇子陂漫步，偶尔还会邀歌姬随行，在花花草草之间设立幄幕，一边饮酒赏花，一边观摩歌姬的表演，“香飘歌袂动，翠落舞钗遗。筹插红螺碗，觥飞白玉卮。”（《代书诗一百韵寄微之》）
3. （担任苏州刺史以后）与在杭州一样，白居易关心这里的水利和道路。他前去城西北的虎丘游览时，看到沿路河道淤塞、水涝频发，于是亲自设计规划，让官吏征召民夫疏通从阊门至虎丘寺的人工运河山塘河、拓展河堤，既有利于排洪、灌溉，也方便乘船前往虎丘，改善了苏州西北郊的农田水利和交通。爱好花木的他命人在这条运河的两岸栽种桃树、李树，在河中栽种莲花（睡莲）、荷花，总数达两千余株，以后人们行船，两岸有花可赏，别是一番风景。
……
4. 白居易和刘禹锡晚年变成知交，这是罕见的事情。一般来说青少年时期相识的朋友更容易长期维持下去，而刘禹锡、白居易却是在中老年时才成了亲密的朋友。他们之所以能立即亲近起来，也因为两人的朋友圈有重合，如今在政坛的处境类似。他们两人有几位共同的朋友如元稹、崔群、崔玄亮，给白居易送过青石的杨归厚则是刘禹锡的亲家。而在政坛上，他们两人都颇为独立，并没有深度卷入之前李逢吉与裴度、如今李宗闵与李德裕的党派之争。
白居易和刘禹锡在扬州停留了半个月，一起游览此处的楼台、佛寺，一起登临栖灵寺的九层高塔眺望风景。扬州也是一座大城，南北十一里长，东西七里宽，周长四十里，城内外人烟稠密，可以游玩的地方不少。
之后，两家的船只相伴向北，一路闲聊、饮酒、作诗。白居易带着的两只雏鹤经过调教，已经能在主人的呼唤下翩翩起舞，让他大为得意。而刘禹锡好音乐，根据民间歌曲写过《竹枝词》《浪淘沙》《潇湘词》《纥那曲》《抛毬乐词》等，喜欢配合乐人演奏的竹枝曲的悠扬调子演唱《竹枝词》，曲子婉转，辞意忧伤。
最热的月份，白居易假日带着幕僚到嵩山的少室山、太室山、龙潭寺、少林寺等处游览、避暑。他利用空闲，把最近一年和刘禹锡唱和的诗作编成《刘白吴洛寄和卷》一卷，把之前编辑的《刘白唱和集》两卷改为上卷、中卷，以此为下卷。在你来我往的唱和中，他们两人为了争雄，竭力构思隽句，可谓棋逢对手，因此都写出了几篇得意之作。他也以此为荣，把这三卷《刘白唱和集》抄写了几份寄给友人。
5. 闲来无事，他（白居易）参考牛僧孺家的那处“小滩”，对自家的园林做第三次改造。这次的设计侧重“西园”的水景布置。
他把从嵩山拉来的石块堆叠在西溪这条水渠中，延缓水流并制造潺潺流瀑的景色和声响，远远望去可以想象伊水冲击山峰的样子。之后的一段渠道中铺上小石块、沙子，让水缓缓流过，形成一处景点“新小滩”。这是他作为造园家的最后一项设计，依旧涉及他喜欢的水、沙、石这几种元素。他又在这条渠道两岸栽种树林，在新小滩对面新修一座小亭“新涧亭”观景，即“夹岸罗密树，面滩开小亭”（《亭西墙下伊渠水中置石激流潺湲成韵颇有幽趣以诗记之》）。
白居易对这处“新小滩”十分得意，修完之后就给王屋山的张道士、在洛阳郊区有别业的李仍叔、卢贞寄诗夸耀自己的这处设计，还写了首《新小滩》寄给在襄阳的山南东道节度使牛僧孺：
他在诗中说自己新修的小滩虽然“小”，可是“石浅沙平”，更有江南浅滩的韵味，像是严子陵钓台的七里滩一般。牛僧孺知道他是从自己的归仁坊园林的小滩得到启发设计这处景点的，所以在唱和诗《答乐天见寄履道新小滩诗》中自豪而风趣地提醒白居易“请向归仁砌下看”，意思是自家的小滩要高出一筹。白居易则写诗《赠思黯》，与他开玩笑说：“若道归仁滩更好，主人何故别三年？”
6. 新帝（宣宗李忱）上台，照例要更动人事。白居易冷眼旁观，听别人谈论京城的各种内幕。人事变幻，春去秋来，谁也无法永远光彩耀人，总要老去、死去。洛阳永丰坊西南角的废园中，有一株垂柳的枝条众多，白居易曾经数次前去欣赏，以前顺手写了一首《杨柳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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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传：诗人的七座花园》作者简介
周文翰，艺术和建筑评论家、历史学者、作家。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北京市书法家协会会员。2002年至2008年任文化记者，2008年至2010年赴南亚和南欧考察博物馆、建筑和文化。
现从事文化研究、艺术策展和写作，先后在北京、深圳、佛罗伦萨等地策划多个跨界艺术展览，主要作品有《孤星之旅：苏东坡传》《不浪漫：赵孟頫传》《文徵明传：苏州的风雅传奇》《中国艺术收藏史》等艺术史、园林史、艺术博物学专著，《岛上花园》等译著。先后获新闻出版广电总局2016年度“大众喜爱的50种图书”、阅读北京之“2019年请读书目”、2023年度豆瓣读书年度中国文学（非小说类）等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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