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生花|大朵与小朵 / 邝立新

文摘   文化   2024-11-22 17:49   江苏  




大朵与小朵


邝立新

大朵小朵是姐妹。朵是花朵的朵,也是耳朵的朵,希望她们如鲜花般绽放,也能虚心听取他人的意见,倾听世间美好的声音。陪伴孩子成长是一件幸福的事,也是一份耗费心神、也许一辈子也无法完成的工作。父母是第一次做父母,孩子也是第一次做孩子。父母与孩子、孩子与孩子的相处,没有现成攻略可遵循,一切只能靠自己摸索。期间的甜蜜与忧愁、亲密与争吵,在电光石火间切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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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洁员或插画师


我上小学的时候,父母常常告诫我好好读书,不然就要回来务农。他们还说,由于我属于计划外出生,在村里并没有分到土地。也就是说,就算回来种田,也只能种父母和姐姐的田,还要付他们一定的租金。不到十岁的我时常为此感到焦虑,种田收入有限,我似乎也不具备这方面技能。我只好把这种焦虑转化为学习的动力,期待通过考试改变自己的命运。至于未来做什么职业,其实心里并没有明确的想法。后来受到电厂工作的叔叔影响,才无意间走上电力这条路。

大朵比我晚出生近三十年,经济条件和社会环境不可同日而语。她所接触的信息、拥有的资源比我小时候要多得多。她很小的时候——大概两三岁吧——就表现出对画画的兴趣。当时她还不认识多少字,但喜欢在纸上写写画画,画一些稚拙的造型。幼儿园中班时,我们把她送到了一间画室,开启了她的绘画生涯。在专业老师的帮助下,她很快就掌握了基本技法,试着用绘画表达自己的想法。

我们搬到南京后,到处寻访教孩子画画的老师,总算找到了一处相对满意的地方。每到周末,我们就开着车穿过玄武湖隧道,或者出中山门经苜蓿园大街,到达紫金山东郊一处绿意盎然的住宅小区。现在想来,城里到处都有画室,似乎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但当时我们还抱持浪漫的想象,希望她能找到最好的老师、去最好的地方,为此接送麻烦一点也不算什么。她在那里学了两年多,后来学习任务加重,接送花费时间实在太多,才想办法在附近找到一位老师。

除了画画,大朵也热爱读书。在她七八岁这个年纪,已经读过卡尔维诺《祖先三部曲》《意大利童话》、安吉拉·卡特《精怪故事集》、马克·吐温《王子与贫儿》、路遥《平凡的世界》、余华《许三观卖血记》等大书。有一两年时间,正常上课常常被迫中断,因此她有足够的时间看书。待在家里的日子,每天早上她都会坐在靠阳台的沙发上,沉浸在文字的世界里。有时她旁若无人大笑起来,把我们都吓了一跳。有时她神色凝重,甚至眼眶湿润,眼泪止不住流出来。

也许是画画和阅读的双重刺激,她开始自己写东西。她三、四年级的时候,创作过《猫妖公主》《寻找水晶宝石》《黑白王国》《我的五个哥哥是妹控》和《宿舍养猫记》等剧本(绘本)。扉页部分通常有人物介绍,简述每个出场人物的名字、年龄、性格、特长等,配上人物动漫造型。然后是分章节的故事,基本是以旁白和对话的形式推进的。剧本《寻找水晶宝石》长达十三章、一万多字,讲述少女亚雯寻找水晶宝石的魔幻探险故事。文字之中自有一种孩子的想象力和正义感。她的剧本在同学们中颇受欢迎,身边的同学纷纷传阅、不断催更,甚至以话剧形式在班级元旦晚会上演出过。她因此很有成就感,有时上课也偷偷写这些东西。

所以当我问起她今后的职业时,她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要做插画师!”呦,插画师,听起来不错,可是有那么多书让你画插画吗?身边看书的人都不多。有啊,不行的话,还可以做海报设计、表情包,或者动漫人物设计。她跟最要好的同学约定,今后要一起考中央美院。只是这个远大的目标,并没有那么容易实现。如果选择这条道路,中考、高考、美术联考,这些残酷的考试一个也不会放过她。

小朵也画画,跟姐姐同一间画室、同一个老师,但看不出她在这方面有多少天赋。她对文字兴趣也不大,看书提不起劲。她的身体条件倒是适合跳舞,柔韧性极佳,横叉、竖叉这些高难度动作做起来毫不费力,足部呈现近乎完美的弓形。每次在芭蕾舞团练习时,都会被老师叫到前面示范。她似乎有一种天生的舞台感,平时在陌生人面前怯生生的、话都不敢大声讲,上了舞台却神采奕奕,连眼里都放着光。参加T台走秀时,全程绷着脸不露笑容,跟平时发嗲卖萌的她简直判若两人。她对我们说,走秀就是要这样啊,看起来比较酷。

大朵仗着自己会编故事的才能,指挥小朵做这个干那个。小朵也不推辞,帮姐姐关门、关灯、盛饭、扔垃圾、搬凳子、拿毛巾等等。我们斥责姐姐懒惰,姐姐却说妹妹愿意干。后来我们渐渐发现,小朵的确喜欢做这些事。我在拖地时,她总是在旁边说,能不能让她也拖一下。我在洗碗时,她也会对我说,能不能让她上手试试。家里请的阿姨过来搞卫生时,她也会认真地向阿姨请教如何才能打扫得更干净。我让她试过几次,她干得还挺卖力,虽然我还要重新做一遍。她甚至想跟妈妈学习做饭的技能,只是朵妈觉得她太小不安全而作罢。

我问小朵今后想做什么时,她不太确定地说:“要不,我今后就做一个保洁员吧。”我听了大为诧异,竟然有孩子愿意干活甚至把这个当作未来职业。我跟她反复说起保洁员如何辛苦、收入不高,还说姐姐好歹也是插画师,她也不能太弱。她似乎也有点动摇。她想了一会儿说:“那我就做个舞蹈老师吧。”舞蹈老师,而不是舞蹈演员,看来她还是相对保守和务实。就生活习惯而言,小朵的确比姐姐做得好,她隔一段时间就会把自己的东西仔细收拾一遍。姐姐永远搞不清自己的东西放在哪里。姐妹俩这些悬殊的差异是如何形成的,我也说不清楚。

我参加工作后,一心想做个电力工程师。但在变电站干了一年多,就调到办公室从事文字工作。直到如今,也没有脱离这个专业。由此可见,职业规划很大程度上并不取决于自己,而是与我们受到的教育、当时的社会环境、公司发展的趋势以及遇到的人等外部因素有关。但我以为,文学上的耳濡目染,绘画或舞蹈艺术的熏陶,多少会对她们的人生有所裨益,无论是做一个保洁员,还是插画师。



喂养心法


《饮食男女》开篇五分钟堪称如今美食纪录片的古早版本。电影镜头由远及近,从街上的车水马龙,到一幢独门独院的老宅,一双大手伸进水缸里,抓鱼、杀鱼、煎鱼,动作一气呵成,切腊肉、切白萝卜、油炸红烧肉、冰镇小碗扣肉上蒸笼,整鸡脱骨砂锅炖,两把菜刀轮番切肉馅,擀面、包饺子,看得人舌底生津。大厨老朱有三个女儿,每个礼拜日的家宴是家人难得的聚会。可惜的是,姐妹仨对老朱精心炮制的菜肴兴趣并不大,她们迫于父亲的威严和传统的孝道不得不回家吃这顿饭。老朱只好把他的手艺用在锦荣和珊珊身上,因此修成正果。

朵妈的手艺虽然比不上五星大厨老朱,但做饭颇有自己的心得。小朵出生前,外婆基本都在身边,承担起做饭洗衣这些琐碎之事。那时朵妈很少下厨,也看不出来有多少做饭的天赋。我们搬到南京后,外婆回到老家。朵妈一人照顾两个娃,每天忙忙碌碌,按道理更没时间做饭。但也许是母性激发做饭的潜能,她每天送完孩子后就去逛菜场,中午随便对付一下,到了晚上做一大桌子菜。她自己也坦言,一家人每天都围坐在餐桌上吃她做的菜,是她做家庭主妇最大的动力。

她买菜向来没什么计划,凭着自己的心情,随意挑选买几样。有一段时间,她几乎每天都做菊花脑蛋汤。我问为什么不换一下,她笃定地说,因为小朵喜欢这个菜呀。她早期做的菜肴以湖北菜为主,莲藕排骨汤、大白菜蒸五花肉、炒苕粉、酸萝卜魔芋、木耳卤牛肉、蒸鸡块等等。后来为了适应孩子的口味,开始学习制作西式菜肴。她尝试过烤鸡腿、比萨饼、肉酱意大利面,倒也有模有样。她大约在做饭方面有些天赋,只要看过或吃过,总能大差不差地捣鼓出来。

姐妹俩天天吃朵妈做的饭,口味却有很大差别。大朵从小跟着外婆,口味偏重,也习惯吃辣。我们偶尔去吃冒菜、麻辣香锅、跷脚牛肉之类的川渝小吃,她吃得兴高采烈、毫无惧色。而小朵是吃妈妈做的菜长大的,一点儿辣椒都不沾。朵妈做饭很为难,味道清淡大朵不愿吃,稍微放点辣小朵又吃不下。所以她每次会做一两道清淡的菜,如西红柿炒鸡蛋、白菜炒香干,让小朵有东西可吃。

姐姐是典型的湖南人饮食习惯,喜欢白米饭和各种肉类。不盯着她,筷子绝不会伸到装蔬菜的碗里。进入青春期后,饭量大增,经常让妹妹匀一点米饭给她。说来她也好伺候,两碗米饭加肉就能对付。妹妹喜欢吃些零嘴,饼干、蛋挞、鸭舌、凤爪之类,正餐反倒吃得不多,甚至不吃主食。相较之下,妹妹吃得更精致,知道挑牛肉、海鲜、蔬菜、豆腐之类的食物吃。一家人坐下来吃饭时,会有五六道菜,看起来极为丰盛,其实量不大,每个人口味都能兼顾,又不至于浪费。

对朵妈而言,最大的挑战是每天要换不同花样,让姐妹俩保持对吃饭的热情。所以每次我跟朵妈出去吃饭,她都会点几道自己没吃过的菜,看看人家怎么做的,甚至到后厨偷学几招。抖音和快手之类的短视频兴起后,她没事就在上面刷美食视频。看到想吃的东西,便买来食材尝试一番。近几年,她做菜的风格变幻莫测。我们能吃到什么,完全取决于她刷到什么视频和当天的心情。有时刷到东北大妈的视频,当晚可能就做猪肉白菜炖粉条、小鸡炖蘑菇;有时收到贵州小哥的推送,就会吃到酸汤鱼、辣子鸡;有时翻到湖南妹子的朋友圈,也会做辣椒炒肉、剁椒鱼头。偶尔还会吃到椰子鸡、大酱汤、韭菜合子之类奇怪的东西。

豆角蒸面是鄂西北一道颇具特色的菜,朵妈小时候经常吃。外婆在身边时,也会给我们做。豆角蒸面说起来简单——先把面蒸熟,将豆角、芹菜、黄豆芽、五花肉片之类的配菜炒熟,然后和在一起拌匀,继续上锅蒸——但实际操作难度很大,面蒸的时间太长或过短,配菜里面的汤汁太多或不够,或者没有拌匀,都会以失败告终。朵妈自己尝试过几次,都没有做出记忆中的味道。后来,她跟外婆视频连线,按照交代按部就班操作,及时调整手法,总算没有让这门手艺失传。姐妹俩每隔一段时间,也会跟妈妈说想吃这道豆角蒸面。

食材是否新鲜与健康,也是她极为在意的。如前面所说,她把孩子送到学校后,会到菜场挑选当天新鲜的蔬菜和猪肉。她很少去超市买打折的蔬菜和冷冻肉。某快递公司能做到次日抵达后,她定期让母亲把猪肉、鸡、调料和做好的包子从老家寄过来。虽然老家的食材质量不是百分百能得到保证,但至少心里安定些。近几年,某生鲜超市许多食材直接来自原产地。来不及去菜场时,她就会在 App 上提前预订。东西送到家便下锅制作,如此也能享用各地新鲜食材。

饺子馄饨之类,她很少在外面吃。她常说外面用来做馅的肉,都是淋巴之类的肉。至于里面的芹菜、白菜、韭菜,大概只用自来水冲冲,人家才不会费时费力一根根、一片片洗。所以她不厌其烦地买土猪肉、荠菜回来,用绞肉机打碎,和上鸡蛋、红薯粉之类,加入调汁,反复搅拌均匀,再花上小半天时间,一个个包成饺子或馄饨。刚包好的饺子,怎么做都好吃。下锅煮、隔水蒸或用油煎,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滋味。手擀面的细腻,肉馅的清香,这是速冻饺子无法比拟的。大朵和小朵也许不会有这么多感受。她们觉得生活本应如此,不合胃口的时候还找借口少吃或不吃。其实食物远远不止于填饱肚子这么简单,它与亲情、童年、成长缠绕在一起。等她们长大成人,远走他乡,也许会怀念吃过的菜、喝过的汤,怀念一家人吵吵闹闹吃饭的日子。《饮食男女》片尾,二女家倩回到老宅,做了一大桌子菜。父亲喝下一碗鱼头豆腐汤后,失去多年的味觉突然恢复,父女之间的纠葛、误解也得到化解。你看,食物甚至可以治愈疾病和代际隔阂。



次第花开


在小巷里骑车穿行时,经常看到锈迹斑斑的铁栅栏或老旧的墙壁,上面攀附着几株暗绿或灰黄的蔷薇藤蔓。一年中的大部分光景,这些枯枝败叶都很难引起人们的注意。它们看起来病恹恹的,根茎老迈,树皮斑驳,枝叶上落满尘土。但春天到来的时候,这些藤蔓会悄悄长出新叶、结出花苞,开出极为绚烂和亮丽的花朵,将那排铁栅栏或灰墙打扮得摇曳生姿,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赏、拍照。

养育孩子跟侍弄花草的感受大体相似。播下一颗种子,摘下一棵幼苗,施以阳光、雨露、肥料,等待它一天天长大,开花、结果,成长、成才。但跟植物或动物的区别在于,人类在养育孩子的过程中掺杂进“教育”这件事。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下一代能获取更多知识,变得更加聪明。而教育往往又被考试和分数所量化,孩子的成长也变得功利起来。人们期盼每一朵花都开出自己的样子,每一棵树生长为应有的模样,但很难接受自己的孩子在纯自然环境中成长。

也许受到家庭环境的影响,大朵从小表现出对文字的兴趣。刚学会写几个字,就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不会写的字用拼音代替。到了三、四年级,作文方面的天赋逐渐显露出来。她写的文章经常受到老师的赞扬。

她写外公:“那些故事,好像不是从外公的嘴里说出来的,而是从天上飘下来的。”她写雨:“早晨,雨是梦境般迷迷蒙蒙的,轻抚每一片叶子,每一朵花。朦胧的雾中,隐约听见树梢叶子的颤抖,细细的雨从翠绿的树上滚落,一阵轻风掀动落叶,点点光亮从林间照射下来,和雨交叠在一起……站在雨中,你仿佛能看见这清妙的生灵,它们那银色长长的波浪在你身上缓慢流淌。”这些灵动清新的文字在同学中广为流传。

与之形成比较的,她在数学方面却屡屡受挫。最简单的加减法和竖式计算都会错,而且错得离谱。有时把加法看成减法,有时把数字抄错,稍微绕几个弯的题目必定落入陷阱。等式左右移项时,总会弄错加减乘除这些运算符号。错过的题目反复错,说粗心也不准确,她更可能对数字不敏感,逻辑思维能力偏弱。我为此耗费许多精力和耐心,送她去数学补习班,但结果并不尽如人意。她的思维方式和行为习惯形成之后,无论如何都拽不回来。上初中后,这种瘸腿走路的状况愈发严重。有一次她的语文考到年级第二,数学仍然徘徊在中下游水平。

小朵相对均衡,但也意味她没有特别擅长的科目。她两三岁时就能很流畅地跟大人对话,经常会说出一两句让人啼笑皆非的话。但落到纸上,却远不如她说话。写东西干巴巴的,经常写错别字,用拼音代替的文字如天书般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她讲出来的词语远比她写出来的东西好,有生动的细节,有孩子的天真。她描写冬天时堆雪人:“很快,春天又回来了。时间过得那么快,我们又成为春天里的小朋友了。”她讲述江边风景时:“我首先来到第一层,这一层能看到宽阔的江面,波光反射着阳光。我们又爬上第二层,看到轮船在江面上好像长了腿一般行走着。我们上了第三层,这一层看起来更壮观。夕阳照射在水面上,水跳动着,轮船向前开去,我和爸爸挤在前面,拍了一张又一张照片。”

数学方面,她似乎比姐姐好不了多少。一、二年级时能考上85分自己就很满意。要是哪次能上90分,就一脸傲娇向父母索要奖励。于是做父亲的隔三岔五要帮她订正错题、拍照、打印、剪裁、粘贴。订正完错题,并不意味着她就掌握了。下次考到类似题目,她仍然糊里糊涂。每次想批评她几句,但看着她的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些严厉的话又说不出口。我也只能安慰自己,也许她的智力发育稍慢呢,五个手指还有长有短,何况是孩子。

回想自己的学习生涯,也不是一路拔尖。五岁的时候,做老师的父亲就把我带到他教书的学校。我在一年级的教室里旁听,虽然不太能听得明白。父亲给我单独补习,请他的同事开小灶,甚至创造条件让我参加县里的竞赛,但效果并不明显,大概是我有些笨拙吧。但父亲不气恼,也很少一本正经说我。直到上了高中,我还跟同学们四处游荡。考不上理想大学,大不了再来一次。我和父母对未来都没有那么焦虑,似乎有很多路可以走。当时的乡村,拥有一位做教师的父亲,已经算先发优势。在不那么内卷的应试教育中,我有机会从中脱颖而出。

路旁的蔷薇,小区里的樱花、桃花、梅花、桂花,公园里的荷花、凤仙、杜鹃、玉兰、三色堇都是如此,它们的花期也许会受气候影响而推迟,但从来不会错过。我的父亲虽然是教书育人的老师,也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常年打理四五亩稻田和七八亩旱地。也许他明白,培养孩子跟种植庄稼道理是一样的,把种子播下去,按照农时节气施肥、拔草、除虫、松土,做农民该做的事,剩下的只能交给庄稼自己。秋天到来的时候,能否有满意的收成,不是他能决定的。

大朵和小朵未来能做什么、会经历什么,不是我所能预料和掌控的。我能做的也只能像我父亲那样,尽力为她们创造条件,耐心等待她们成长,让她们有机会做自己擅长的事情,度过精彩、愉快、有益的一生,如此足矣。

(精彩继续)

邝立新



高电压与绝缘技术硕士

 ·青年作家,中国作协会员。出版散文集《勿忘心安》,在《北京文学》《青年文学》《雨花》《长江文艺》《福建文学》《山西文学》《小说月报(原创版)》等刊物发表作品。曾获第十届、十一届金陵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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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邝立新

责编|陆萱

版|一茗

校对|王娜、苏牧

监制|游于艺

封面图|胡文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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