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飞宇小说沙龙| 享受写作,享受汉语,享受属于自己的故乡 / 毕飞宇 金倜

文摘   文化   2024-11-18 17:58   江苏  


毕飞工作室

温州大学人文学院

《青春》杂志社


享受写作,享受汉语,

享受属于自己的故乡

毕飞宇 金倜


对话毕飞宇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众多知名评论家、电视、报刊、新媒体就没有停止过对他的专访。但是,作为家乡人,我特别渴望从兴化角度跟他拉拉家常,并期望这些家常能对兴化、对本地的文学爱好者有所启发。恰逢毕飞宇工作室成立十周年之际,本篇访谈也是对这十年的一个总结。


金倜:兴化“毕飞宇工作室”在国内文学界已颇有名声,成立至今已经走过十年历程。支撑起工作室的有两大内容,一是“小说沙龙”,二是“广场书屋”,前者为活动,后者是阵地。不管是“小说沙龙”还是“广场书屋”,都赢得了普遍赞誉,形成较好的社会影响。为此,请您说说对这十年的感受和评价。

毕飞宇:是的,工作室今年十周年了,这十年我们经历了许多快乐的时光。“小说沙龙”这一部分,我们发现了很多好作品,提升了兴化作者的整体实力,现在的兴化作者可不是十年前了,能力上有了很大的提升。实际上,“小说沙龙”的影响力早就超出了兴化,这是我特别满意的事情。“广场书屋”这一块,它事实上已经成了老城区的小型图书馆,很多孩子在这里读书,很多父母也在这里读书,我要感谢兴化的中小学老师们,是他们的义务劳动保证了书屋的常态。

金倜:是的,“小说沙龙”北上天津、东进上海、西到成都,在这些大都市的高等学府引起轰动,热爱创作的大学生们踊跃参与。在跟他们的交谈中,他们都表示这样的文学活动会影响自己一辈子。每逢假期,我们常常遇到慕名参观“毕飞宇工作室”的大学生。至于“广场书屋”,真的要好好感谢您,当初是您提议建一个书屋,有领导提出就叫“毕飞宇书屋”,您表示不妥。工作室位于文化气息浓厚的儒学广场,门前有“父子科第”的牌坊,不如就叫“广场书屋”。更要感谢您的是,您为书屋募集到三万多册图书,从中国出版集团到作家个体,大家纷纷捐出高质量的图书。从此,兴化市民和孩子们就多了一个书香去处。

毕飞宇:能为家乡做贡献,我很高兴。

金倜:“毕飞宇工作室”闹中取静,已经成为学生、老师和家长们双休日的首选。读书、写作、听讲座,而闲谈时大家更关心的是——毕老师有没有回来?工作室当然会越办越好,更何况地方上十分重视这个文化窗口的建设。您对此有规划框架吗?您能经常回家看看吗?

毕飞宇:正如你知道的,在我成为江苏作协的主席之前,我每年起码要回去四次,我喜欢一群人围绕在一起畅所欲言的生活。但我没有规划框架,我所渴望的是看到很多的热爱,热爱是不需要计划的。利用这个机会,我也想表达一下我的感谢,工作室有今天的局面,我要感谢刘春龙、庞余亮、你还有郭亚群,没有你们,工作室不可能是这样。

金倜:我一直觉得《孤岛》跟您之后的作品不太一样。这也是您的处女作,记得我和庞余亮在兴化老图书馆的阅览室翻阅《花城》(1991 年第 1 期),一打开就看到了毕飞宇的名字,看到了《孤岛》。我们很失态,声音陡然高了八度:毕飞宇的小说!我们毕飞宇的小说!我们的同学!当时有看报纸的老者咕咕哝哝嫌我们吵,但也有年轻人凑过来看。近视眼的庞余亮恨不得把脸埋进字里行间去。这还不够,我又跑到您家里,告诉您父亲,毕飞宇是小说家了,在大刊物发表了很长的小说!老爷子一定已经读过,平淡又难掩愉悦地说,嗯!像个历史学家了。文学界对您的获奖作品讨论得比较多,我想请您跟老家的文学爱好者们聊聊《孤岛》。

毕飞宇:《孤岛》写于 20 世纪 80 年代的最后一个夏天,严格地说,是初夏。在此一年之前,我似乎有一个预感,我的写作应该从“孤岛”开始。我做了一些准备,大量阅读扬中县(今扬中市)的一些史料。老实说,我对那个史料的真实性是有怀疑的,它偏于传奇性和戏剧性,但是,这没关系,我也不是真的去做历史研究。我认为这是一篇不恰当的作品,我的雄心太大了,而我当时的能力与我的雄心并不匹配。这是可以理解的,那不是一个安分的时刻,我太想表达了,过分的表达欲望让我的处女作显得焦躁不安。我很珍惜我的处女作,它确认了我后来的轨迹,即使后来我成了一个文本意识很浓的作家,“发言”的欲望也没有丝毫降低。我喜欢这样,我就是想“发言”,它保证了我作品的“势”,哪怕是极小的题材,我也希望我的作品可以保持那种“势”。

金倜:您不止一次谈过《孤岛》的编辑朱燕玲老师,总是心怀感激,那次“小说沙龙”走进上海大学,我也有幸见到了朱老师。您跟家乡的文学爱好者谈谈《花城》和朱老师吧。

毕飞宇:我写过一篇关于《花城》编辑朱燕玲的文章,她是我处女作的责任编辑。是朱燕玲老师从一大堆的自然来稿中替我把《孤岛》发表出来,我一生都感谢她。无论未来的读者如何看待《孤岛》,以它作为我文学人生的起点,都是一件令我自豪的事情。早期,在我还是“文青”的时候,一直都在给他们投稿。那时候,我对《花城》有一个判断,它更前卫,它更容易接受年轻人。《花城》到现在都有这个特点,有些时候会走得比较远。那时候只有《花城》愿意发我的小说。那可不是现在,作家主要和出版社打交道,那时作品主要在刊物上发表,一个年轻人想在期刊上得到一次机会并不容易。1990年前后,文学的热度一下子下去了,年轻人的机会更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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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倜:不记得在哪个场合,您说您一没有姓氏,二没有故乡。有人当真,而我知道这是您的语言风格,一如您的小说机智而深刻。不管是《哺乳期的女人》《地球上的王家庄》《武松打虎》,还是长篇小说《平原》,明眼人都知道您在写作的过程中,潜意识里始终有故乡的影子,所以我想请您说说关于故乡,关于故乡与您创作相关的话题。

毕飞宇:我确实没有故乡,我出生在大营陆杨,那只是我父母下放的地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当然不能说是故乡。故乡是有硬标准的,我为我没有故乡感到遗憾。这样的遗憾一般人是很难理解的,它会让人早熟,早熟从来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没有故乡,故乡就会构成我的偏执,当然,你不能说我对兴化的乡村不了解,事实上,我很了解,从这个意义上说,我对苏北乡村的描写就会很扎实。我爱那一片土地,我愿意把它看成我的故乡,然而,太遗憾了,我没有故乡,我的童年和少年都是土地的客人,我从来没有主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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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


毕飞宇,1964年生, 江苏兴化人。1987 年毕业于扬州师范学院中文系(今扬州大学文学院)。现为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江苏省作家协会主席、南京大学特聘教授、江苏文学院院长。著有《毕飞宇文集》(四卷本)、《毕飞宇作品集》(七卷本)、《毕飞宇文集》(九卷本),长篇小说《上海往事》《平原》《推拿》《玉米》,演讲录《小说课》,等等。《哺乳期的女人》获第一届鲁迅文学奖,《玉米》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第三届英仕曼亚洲文学奖,《推拿》获第八届茅盾文学奖,《平原》获法国《世界报》文学奖。2017 年,毕飞宇获法兰西文学艺术骑士勋章。

金倜,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兴化市作家协会主席,作品入选《江苏百年新诗选》《扬子江十年新诗选》等多种选本,出版诗集《倾诉》《慢慢弯曲》《跫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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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孙海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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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图|胡文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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