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文学之星 丨 袁伟

文摘   2024-12-06 20:01   陕西  


石浪沟


文丨袁伟


在我老家房后有一个山谷,谷中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碎石,因此俗称“石浪沟,”又称“石之谷,浪中浪”,这也是我童年最喜欢的地方,甚至多年以后还仍然在我梦里清晰呈现,让我难以忘记。所以我总觉得应该以文字固化记忆,让记忆可以流传给后世子孙,故而写文记之,此乃为村里人留个念想也。

从老屋出发,往前走五十米,再上一个台阶就意味着进入原始山沟,也意味着从人为景物走到了大自然的怀抱中。这里没有确切的路,有的只是密密麻麻的荒草,还有随时出没的毒蛇、癞蛤蟆、以及长腿蚊子,走这样的道路就需要多长个心眼,否则会随时有生命之危,这也让我从小就对自然界心存敬畏。所以每次进沟之前,我都会穿上长裤和长袖,左手握着镰刀,右手拿着棍子随时应对突发危机,这在不知不觉中也磨炼了我的专注能力。

随着继续往前走,就会看到村里人挖的自来水蓄水池,这里是唯一有人为改造的地方,那唯一的标志就是有一块灰色的水泥板,这水泥板就盖在蓄水池上方,成为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基本上进石浪沟之前,村民们都会坐在这里歇一歇,毕竟这里是唯一不长草、唯一屁股坐在上面感觉不到膈应的地方,我也顺势就在这上面坐一坐,往后看自己已经离家好远了,往前看这才是到石浪沟口,还需要很远的路程要走。

歇完以后,就要继续往前走,这个时候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首先就是走陡峭的毛草路需要格外小心,否则脚底随时会打滑,会从毛草路上摔下去,而且有时候一脚踩下去毛草路还是空的,这就需要格外当心,需要全神贯注盯着路走,不敢有丝毫大意,越往上走就越觉得气喘吁吁,让人不得不停来喘口气。其次就是还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因为随时都有可能遇到深山里面的野猪、狼、豹子,而且一旦遇到了,一定要保持淡定,将镰刀放在胸前进行防御,几乎都会化险为夷,这些动物遇到人之后也会跑开。最后就是还要防备路边的荆棘划破脸颊,脚底下的毒蛇时有出没,以及远处的毒蜂会蜂拥而至,这都需要万分小心。

不过我从内心深处并不惧怕这些潜在的危险,也不用太过于紧张和恐惧,我想这或许是因为自己是山里娃,从小在山里长大,对大山有一种深深的亲切感,对于这些潜在危险也早已经司空见惯。或许潜意识去写这些东西,只是告诫后世子孙要敬畏自然,如果是第一次进石浪沟,就要面对这些挑战,而且还需要一些技巧和熟练。

现如今我再次进入,仿佛一切都是轻车熟路,一切都是自己童年的潜意识在护卫着我向前。最终我还是走到了石头浪跟前,这是石浪沟最精髓的地方,整个半山坡都是各种各样的石头,这些石头不知从何时就沉睡在这里,我也不知道它们从何而来,村里人也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山洪暴发遗留下来的石头,有的人说是火山喷发留下来的巨石,而父亲则说是老一辈人挖矿留下来的巨石。当然在我的认知里我更加倾向父亲的解释,无论如何,眼前的这些石头都是我的前辈,年龄都比我大,我在它们面前更多的则是敬畏。



我爬上一块巨石,也就站在上面去欣赏眼前的美景。只见自己眼前是陡峭的山峰,山峰下面就是这些奇形怪状的山石参差不齐的排开,仿佛谁也不挡谁,都能有机会露个脸。我的身后则是翠绿色的松树林,这也是村里最核心的林区,更是村里最大的原始森林,这里就是野猪、狼、豹子出没的地方,一旦到了晚上,它们就会在这片林地里活动,而到了白天它们就会自动消失在丛林深处,只留下了石头上的粪便,用来告诉村民它们也到过这里,对这里宣誓过主权。往上看,就能看到瓦蓝瓦蓝的天空,还有偶尔盘旋在天上的老鹰,我估计它也是看到了我闯进了它的领地,只是在确认过眼神后,知道我对它没有恶意,我也不是它的食物,它这才会远远离去。

当我站在石浪沟往下俯瞰,整个村落突然就显得渺小无比,整个公路也显得蜿蜒逶迤,只能看到河流和公路伸向更加遥远的地方,直到重新被另一座大山挡住视线为止。当我平视的往远处去看,这才发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山的那边还是山,还是村落,放眼望去群山一座又一座,根本看不到头。
就在这个时候我被一个香味所吸引,这种香味刺激着我的嗅觉,让我内心多了一份惊喜和甜蜜,顺着这香味我抬头看到了不远处有一株百合花。这百合上有好几个花蕊,那洁白的花蕊,那绿色的茎干让我获得了一丝欣慰,总觉得在这个深山里能被这么一株自带香气,而且与众不同的花种所吸引,所治愈,这是一种幸运,于是我缓缓的向这株百合走去。

我静静的坐在百合花的周围,用鼻子贪婪的吸收着这扑鼻的香味,然后去用手去感受那厚厚的花瓣,用手指甲去摘下一个百合叶子按在被长腿蚊子咬伤的伤口上,一种久违的清爽贯彻全身。这个时候我也就顺势躺在巨石上,瞬间觉得后背有一种暖意传递到我的脑海里,仿佛自家的火炕一样,在驱散我体内的寒意。

我索性闭上了眼睛,去感受周围的鸟语花香,去感受大自然的静谧,去感知微弱的气流经过躯体,去感知蚂蚁从我身上爬过的瘙痒。此时此刻我发现人只有在空旷的大自然面前,在深山历史的洪流中,人会自然而然放下很多东西,心境也会上升一个层次,从这方面讲,大山总是治愈人内心悲痛最好的良药。只要进了山里,只要面对大山,就可以和大山进行交流,这种交流只有彼此能够会意,这让我想到了舒婷的诗;“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过,我们都相互致意,但没有人,能听懂我们的言语。”

我知道我和石浪沟已经构成了一对“恋人加亲人的关系。”我是石浪沟的一份子,是石浪沟历史尘埃中的一粒;石浪沟又是属于我的石浪沟,我们彼此隶属,我们彼此纠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总有你。

在获得充分的休息之后,我又开始了向石浪沟的最高处爬去,或许只有这样,我才算完成了自己本次的最终目的,虽然山路更加崎岖,周围都是悬崖峭壁,几乎都是垂直于地面而存在,但是对于我而言,总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勇气。所以我扔掉了手里的木棍,将镰刀别在裤腰带上,解放了自己的双手,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将自己双手紧紧扣紧岩壁,然后精准的挪动身体,仿佛童年的记忆一一浮现,攀岩的技术也成了我的肌肉记忆,最终我还是爬山了石浪沟山顶,到达了村里的最高处。

当我到了崖顶以后,我找到了当年自己坐过的大石头,那大石头还纹丝不动的矗立在哪里,仿佛并没有经过岁月的洗礼,看到这里我才发现苍老和成长的是自己。同样眼前的大石头勾起了我尘封已久的回忆,当年我第一次参加高考失利,我就站在这里痛哭了一下午,将自己十几年内心的委屈全部倾泻在这里,甚至当时就想纵身一跳,然后将自己的躯体贡献在这里,好在岩壁下面的石头浪让我心生畏惧,从而挽回了一条生命。同时也是站在这大石头上让我看到了山外的世界,这也激发了我再次走出大山的勇气,现如今当我再次回到这里,真的有一种颠覆式的人生体悟。



当我再次全方位去看眼前的石浪沟时,我仿佛能读懂石浪沟,能感受到石浪沟的喜怒哀乐,能和石浪沟心有灵犀。石浪沟也能感受到我的呼吸和善意,能够知我悲欢,懂我冷暖,所以每次在异地他乡受挫后,我总会回到这里选择自我治愈。现在我明白自己的根在这里,自己的躯体将来也会埋葬在这里,甚至自己飘荡的魂魄多年以后也会有所皈依,最终自己会和这石浪沟融为了一体,永不分离。

袁伟   陕西商洛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陕西散文协会商洛分会会员、《秦川文学》、《作家前线》签约作家,《商山洛水文学》公众号主编、自由撰稿人。作品散见于《延河》、《宝鸡文学》、《商洛文学》、《绿色文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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