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6日，我的生日，我俩去了一趟洛阳。
不知是不是受我妈的影响，我一直认为生日就要有仪式感，要有蛋糕，有生日礼物，要和朋友或者家人一起庆祝。
也许，仪式也可换个形式，以生日之名，做一件让自己开心的事。
比如，旅行。
不一定要去遥远的西藏新疆，只是从日常中短暂逃离几天，去一个没去过的地方。
比如，洛阳。
尽管我更热爱壮阔的山河，也认为国内的城市都大同小异，但总要去一次洛阳吧，去感受下“九朝古都”的人文魅力。
5个半小时的高铁后，我俩抵达零下5度的洛阳。晚上8点，坐在了一家吃洛阳水席的老店。
水席是地道的洛阳特色，但我们从未吃过，看着菜单，不知如何下手，我向邻桌一个女孩请教。女孩很热情，拿过我的手机就开始帮我点菜。
“焦炸丸和小酥肉是一定要的，这家店做得特别好，我们本地人都喜欢来这儿吃。。。连汤肉片也来一份吧。。。甜的喜欢吗？这个蜜汁红薯特别好吃，我很喜欢，你们也尝尝吧。。。洛阳燕菜是水席里的头牌，实际就是萝卜丝，要不也尝尝？再来一个炸馍片作为主食吧。。。好了，你看看，可以吗？”
女孩把手机交给我，“菜有点多，估计你俩吃不完，但第一次来洛阳，就都尝尝吧，反正也不贵。”
好喜欢洛阳女孩这大大方方的爽朗劲。的确也不贵，摆满一桌，也才111元。
除了炸馍片，所有菜都是菜中带汤，我一下明白了水席的含义。除了蜜汁红薯是甜汤，其余都酸酸辣辣，带着浓烈的胡椒味，有点胡辣汤的感觉，跟这寒冷的冬日倒是般配。
洛阳人喜欢喝汤，每天清晨就从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开始。牛肉汤、羊肉汤、丸子汤、不翻汤。。。再配上一个肉饼，或者没肉的油旋，直接掰下来泡在汤里，有点像西安羊肉泡馍的吃法。
我太喜欢洛阳的牛肉汤了，连着吃了三天，在汤里淋上一勺辣椒油，混着葱花一起喝下，从头暖到脚。
不翻汤，其实就是在一碗有金针菇、 紫菜、粉丝、鸡肉或牛肉等配菜的酸辣汤里，再加一块绿豆薄饼。为什么叫“不翻汤”呢？
据说乾隆微服私访途经洛阳，饿得厉害，便去一户人家要点吃的。老妇人正在烙饼，只有一面熟了，便让乾隆稍等片刻，“我还要翻一下。”饿坏的乾隆连忙说，“不翻不翻。”抓起饼便吃，老妇人连忙舀了一碗热汤给乾隆，让他泡饼吃。之后，乾隆便赐此汤名为“不翻汤”。
虽然不知故事真伪，但相对不翻汤的味道，我更喜欢这个故事，至少说明这道汤历史悠久。我喜欢这些有传承的特色小吃。
除了各种各样的汤，洛阳小吃的丰富多样也颇让人惊喜。每晚我俩在十字街上闲逛，即便吃了晚饭，也会忍不住再买几样小吃。左手拿着镜糕，右手一把牛肚串，似乎这才是逛美食街的正确姿式。
甚至，夜市还有卖鸡尾酒的小摊。我拎着那个装着莫吉托的塑料袋，在夜市上晃了2小时，杯里的冰块也未融化。可想而知当时气温之低，却仍抵不住夜市上人们对美食的热情。我喜欢这样的洛阳。
美食街，也是大家所说的十字街，指的便是这三段：西大街、南大街、兴华街。东大街，大家就别去逛了，那是丧葬用品一条街。
没想到，关于洛阳的美食，我竟洋洋洒洒写了1000多字。在我的游记里，美食很少会占如此大比例。究其原因，还是洛阳鲜明的地域特色。尽管它不出圈，不像川菜，即使到西藏最偏僻的地区，也能吃到最地道的川菜。却也正因如此，更让我珍惜，在洛阳喝的每一碗汤。
写洛阳只写美食？当然不可能。
洛阳有5000年文明史、4000年建城史、1500年建都史。乾隆皇帝称洛阳为“九朝古都”，实际上洛阳并非九朝，而是十三朝古都，只不过“九”在古代便是“多”的代名词而已。
要沉浸式感受洛阳深厚的历史底蕴，最好你自己也换个造型。挽青丝，梳发髻，染胭脂，点朱唇，再换上一身飘逸的汉服。
我从未穿过汉服，一直认为自己这张圆脸不适合古装，但洛阳遍地开花的汉服店，让我不禁跃跃欲试。
没有比在洛阳体验汉服更适合的地方了。如果去逛洛邑古城、天堂、明堂，不穿一身汉服，会感觉自己根本就是个局外人。
“洛邑”是洛阳古时的名称，现在的洛邑古城并非真正的古城，除了文峰塔是清初时修建的古建筑，其余都是仿古建筑，内有各种文创小店及礼品店。
晚上点亮红灯笼的洛邑古城，比白日里多了几分古韵。最美的是穿行于其中穿着汉服的人。如果没有她们，洛邑古城会失色不少。
洛阳最华丽的建筑不在洛邑古城，而是天堂、明堂、应天门，以及九洲池，它们都是隋唐洛阳城的一部分，不过并非原古建筑，而是在原遗址上复建而成。
人们总是习惯于把长安（今西安）当作大唐的代表，毕竟贞观之治和开元盛世，这两个唐朝最鼎盛的时期都定都于长安。而洛阳在隋唐时期，不过是作为陪都而存在，直到武则天为它改命。
公元690年，武则天在洛阳称帝即位，改国号为周，洛阳被定为国都，名字也被改为“神都”。
武周时期的洛阳，可以说是洛阳的高光时刻。武则天不仅修建了明堂、天堂这些代表皇家正统的建筑，还扩建城墙，翻新花园，更迁了十万多户百姓定居洛阳，整个洛阳欣欣向荣，繁华鼎盛。只不过这一时期只持续了十五年。
随着武则天705年去世，皇位还于儿子李显，神都也相继落幕。唐中宗李显继位后，立即恢复大唐国号，并于706年离开洛阳，迁都长安，洛阳再次成为陪都。
武则天在洛阳的皇宫紫微城，是北京故宫的6倍，应天门则是紫微城的正南门，武则天在此登基，并在城楼上发表登基演说。
现在的应天门，确切说是应天门遗址博物馆，有人用“钢筋水泥的复古建筑，没啥好看”来诋毁它，我觉得大可不必。
千年前的应天门早已毁于战火，原古城门遗留下来的夯土层，现在用玻璃框保护并展现于博物馆的地下一层。复原的城门虽是2019年完工，但宏伟壮观的气派，依然让人感慨于大唐气度，不似清朝时期建筑的那种小家子气。
可能又有人要来杠，“那是武周，并非大唐！”
但史家并没把武周那十五年从唐朝分割出去，只把它当作一段特殊时期而已，把它称为唐武周。再说应天门并非只存在于武周时期，它始建于隋大业元年，历经隋、唐、五代、北宋四个时期共500余年，武则天不过对城门进行了翻新扩建而已。
放下这些计较，登上城楼，看看“一门三道”，再欣赏一场“入场仪式”，岂不乐哉。
应天门有免费的常态演出，除了“入场仪式”，还有“天门迎宾礼”、“万邦朝宗”，以及“太常寺教坊”。收费演出则包括90分钟的唐宫乐宴和30分钟的天门有道。
演出的具体时间每月都会有调整，可以关注公众号“洛阳旅游”，获得最新资讯。这是洛阳旅游局的官方公众号，信息相比小某书更加实用。
“唐宫乐宴”是隋唐洛阳城的主打IP演出。入席观看前，要先选角色（画师、乐师、将士、使臣），再选相应汉服，并根据所选角色落座。观看表演时，桌上会有一份茶点和水果。
这样的沉浸式演出，门票不菲，218元/人。值不值，我没有发言权，因为蟋蟀头不感兴趣，我们并没有看。我觉得挺有意思，不计较费用的，完全可以感受一下。
我们从应天门出来时，应天门亮起了灯，远处的明堂和天堂也已亮灯，在深灰色的天幕下熠熠生辉。
明堂是武则天理政的场所，内部陈设还原得极为奢华精致，气派非凡。
蟋蟀头赞不绝口，我却很想知道，真实的明堂与之相比，是过之还是不及？
天堂则是武则天礼佛之塔，历史中记载高达312.09米，是当时世界上最高的建筑。不过如今复原的天堂，高度仅88.88米，与曾经的实际高度相差甚远，因为它只是一座保护及复原展示型建筑，保护原天堂遗址，展示唐佛教文化及宫廷礼仪、茶文化。
在天堂的七层禅茶舍，花35元便可品一壶唐茶，还可欣赏一段介绍唐茶的茶艺表演。
想不到，唐茶里还要加盐和胡椒。我在想，洛阳的汤这么喜欢放胡椒，会不会就是对唐茶的沿袭？
饮唐茶时，再配一份温软的鲜花饼，绝配。
在天堂的最高处俯瞰，可以明显看到明堂与远处的应天门在一条中轴线上，而天堂则偏于一侧，其实这正是北斗七星的形状。
另一侧，大片黑暗处依稀可见的楼台亭阁，便是九洲池，武则天的御花园。
复建于2015年，完工于2018年的九洲池，依然是夜晚比白天美。
冬天不是逛园林的好时候，湖水冻得结了冰，走在湖边，冷风凛冽，瑟瑟发抖，却偶然瞥见了九洲池另一个角度的美。
一只红嘴黑天鹅，在湖边探头张望，然后眼巴巴跟着我们游了好长一段。它是想要喂食吗？还是孤冷的夜晚，想要陪伴？
以上都是洛阳近十年来修建的仿古建筑。难道现在的洛阳只有这些可看？
当然不是。几千年的风雨，并没有把洛阳的历史遗迹全部抹净。
始建于东汉年间的白马寺，是佛教传入中国后的第一座官建佛寺，距今已有1900多年历史。
东汉永平七年，汉明帝有一晚梦见通身金色的神仙，第二天便召群臣解梦，太史傅毅奏曰：“西方有神，其名曰佛，陛下所梦，得无是乎。”于是汉明帝便派遣使者出使西域，拜求佛法。公元67年，印度两名高僧摄摩腾、竺法兰接受汉使邀请，与使者一起，用白马驮载佛经佛像抵达洛阳。汉明帝亲自迎接，并令在洛阳雍门外建一僧院。为纪念白马驮经之功，便将僧院取名为“白马寺”。
摄摩腾和竺法兰在白马寺译出了中国现存的第一部汉译佛经《四十二章经》。在白马寺最后一重殿清凉台上的毗卢阁里就贴着这样一张画。
白马寺大红色的山门前有一对石马，但它们并非出自东汉时期，而是宋代雕刻的石马。
白马寺屡废屡建，现存的五重殿堂，除了大雄殿为元代重建，其余都重建于明清时期。
说实话，因为没看到我们期盼中的古老，白马寺有点让我俩失望。它普通得就如同国内的其他佛寺。
白马寺把佛教引入中国后，又传到了日本、朝鲜和东南亚，佛教逐渐在亚洲普及。
所以，1990年后，泰国、印度、缅甸相继出资，在白马寺西侧建造了泰国佛殿、印度佛殿以及缅甸佛殿，再加上日本捐资修建的空海大师雕像（日本佛教密宗的开山祖师，公元804年入唐学法，两年后回到日本），组成一片国际佛殿区。
我俩去过泰国、印度、缅甸旅行，这片国际佛殿区让我俩感觉不伦不类，别说精神气质，就连模仿的外形，也因为这些现代建材，感觉奇奇怪怪。
佛殿的灰色水泥墙，有一种廉价的现代感。要知道，佛教是泰国和缅甸的国教，寺院大多装饰华丽，金光闪闪，不惜重金。有些介绍把这片国际佛殿区说得美轮美奂，异域味十足，还真不是。
白马寺正门的东侧是“中原第一比丘尼道场”，内有一座大雄宝殿和狄仁杰墓。
不论正门还是佛殿，都刷着崭新的红漆，让我俩禁不住讨论，为什么就不能修旧如旧呢？
反倒是结了冰的湖面，让人印象深刻。
我俩手挽着手，走在偶有薄冰的路面，再拍几张汉服美照，在白马寺逗留的最后一段，尽管天气寒冷，心里倒是美美的。
洛阳最重要的打卡地，当然非龙门石窟莫属。
如果十年前去洛阳旅游，无非就是奔着龙门石窟而去，甚至远在唐武周时期，龙门便是洛阳皇城中轴南方的一道胜景。
但龙门石窟跟我想像中不一样。虽然大大小小的石窟绵延于伊河两岸，但大多佛像毁损严重，残缺不全，从残留部分来看，雕刻也较粗糙，并不精致。
当然，高大的卢舍那佛像是例外。他微笑着，既有帝王的威严，又有菩萨的慈颜。不同角度欣赏，感觉是不同神情。
蟋蟀头说，皇家造的佛像，全国招标，用的是当时最好的工匠，当然不是那些民间的能比。更别说，花的还是武则天当皇后时捐的两万贯脂粉钱（相当于现在人民币600万元），下面人更不敢敷衍。
宾阳洞便是宣武帝为其父孝文帝其母文昭皇太后开凿的功德窟，但因宫廷内乱，只完成了中间的宾阳中洞，南北两洞直到唐朝时才雕凿完成。
果然由皇室雕凿的佛像，都相对精美。
而龙门石窟不仅仅只有皇家开窟造像，上层贵族为了发愿祈福，也会请工匠在此开窟，间或也有平民祈福的小龛。这也是为何，我们会在龙门石窟看到一些相对粗糙的造像，头身比例都很奇怪。
龙门石窟随着佛教文化的兴盛而盛，在唐高宗和武则天时期，佛教文化达到顶峰，龙门石窟也随之达到鼎盛。唐朝开凿的石窟造像，占了龙门石窟总造像的60%之多。但在唐末，随着“会昌法难”，即唐武宗的“灭佛”活动，龙门石窟的许多造像也被毁。之后尽管宋朝也有在龙门凿窟造像，却再也没有唐朝时期那般灵动。
近代，龙门石窟残存的精美造像、石刻又被盗凿，运往海外，所以现在我们看到的许多石窟都残缺不堪。
虽然不复往日精彩，但这长达1公里的石窟，至少留下来了，仿佛一条纽带，连着古与今的1500年。
如果天堂明堂不是木制结构，而是石头修筑而成，也不至于武则天的宠臣薛怀义因为失宠，一把火就烧了天堂，再连带着烧了离得太近的明堂。
如果中国古代像西方一样大多采用石质建筑，而非土木结构，也许天堂明堂、应天门就留下来了，也不至于现在要仿建。
但无论如何，总要去一次洛阳吧。
最好选在牡丹花开时的四月。
洛阳的出租车司机说，洛阳是牡丹花的天选之地，随便扔几颗牡丹花种子，不用管它，到时间就会开花。4月的街头巷尾，到处都是牡丹花。
花开时节动京城，
惟有牡丹真国色。
Tips：
2023年11月1日至2024年1月31日，可以“洛阳旅游”公众号购买99元旅游联票，99元票包含：龙门石窟(￥90)、天堂明堂(￥90)、应天门(￥60)、九洲池(￥30)、牡丹阁(￥30)、龙潭大峡谷(￥80)、荆紫仙山(￥40)七个景区的畅游。
活动还有1个月结束，抓紧时间吧，否则门票实在太贵了。
--待续--
你的转发和分享
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
请按二维码，关注我们
再次感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