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速递67 | 家族企业中的战略性裙带关系：韩国家族企业集团的实证研究

家族企业的控制家族试图将家族成员引入公司的管理层来维护其社会情感财富（SEW）。已有研究指出，虽然引入资质不足的家族成员可能会带来SEW的增加，但这往往以牺牲企业的资产为代价。作者探讨了控制家族如何有计划地将家族成员安排到对管理有利的董事会职位上（这一做法也被称作“战略性”裙带），以此平衡企业SEW增加与企业财产减少对企业的影响。

作者发现，相较于公司内部的非家族成员，家族成员更容易在受保护的环境中被任命担任能够提供知识、技能和声望培养机会的职位。同时，控制家族通常不会让家族成员担任那些可能会带来负面影响的职位，从而防止其建设管理资源的努力被浪费。相比早期家族成员，这种战略性裙带关系对于家族后代更为明显，这也是家族企业对抗管理才能和技能代际衰退的一种努力。

家族企业的研究在管理学、经济学和金融学领域有着悠久的历史，这类企业因其特殊的所有权结构和经营理念而受到广泛关注。家族企业普遍存在于全球经济中，全球超过一半的上市公司是家族企业（Feldman et al., 2016）。同时，家族成员在对应家族企业的董事会中参与程度普遍较高，在标普500成份公司中的家族企业，家族成员平均占据超过20%的董事会席位（Anderson & Reeb, 2004）。

种种现象表明，家族企业的研究具有重要的实际意义。然而，目前很少有研究深入探讨这些家族成员是如何被选入董事会的。Gomez-Mejia et al.（2011）指出，尽管家族裙带关系普遍存在，但对其具体实现过程和动机的研究仍较为缺乏。

为此，作者研究家族企业中影响家族成员进入董事会的因素，以及家族企业如何平衡实际财富与社会情感财富（Socioemotional Wealth, SEW），如家族身份的认同感、家族影响力以及家族代际传递等，并进一步探讨了家族企业如何战略性地利用裙带关系，优化管理资源并保护企业的社会情感财富。

1.样本选择与数据处理

作者采用的研究样本为2004年至2009年间的韩国上市家族企业。判断家族企业的标准来自韩国公平交易委员会（Korea Fair Trade Commission, KFTC），该委员会根据所有权结构和资产总额来界定是否为家族企业，作者选择了被列入KFTC名单中至少一次的企业集团作为样本进行研究。研究样本涵盖了33个家族控制的企业集团，以及这些集团下属的155家上市公司。样本公司代表了韩国市场的重要经济活动部分，如2007年这些公司占了约51%的韩国股市市值。

作者研究所用数据来自多个公开的数据库、年报、专业书籍与媒体报道。公司的财务数据和董事会成员信息主要来源于韩国上市公司协会（Korea Listed Companies Association, KLCA）和韩国投资者服务公司（Korea Investors Services, KIS）；家族成员的任职情况通过《韩国Chaebol》等专业书籍和媒体报道获取；公司的市场表现和声誉信息来源于韩国管理协会咨询公司（Korea Management Association Consulting, KMAC）发布的“最受尊敬的公司”榜单。

2.变量定义

（1）因变量

家族成员任命：这一虚拟变量用于衡量家族成员是否被任命为董事会成员。如果董事会成员是家族成员，则赋值为1，否则为0。

（2）自变量

公司市场表现（Tobin’s Q）：作者使用Tobin’s Q来衡量公司的市场表现，即公司的市场价值与资产总额之比。作者预测，家族成员更可能进入市场表现较好的公司董事会，以获取更多的管理经验和声誉资本。

公司声誉：作者根据KMAC发布的“韩国最受尊敬的公司”榜单来衡量公司声誉，此榜单基于企业的社会价值、股东价值、员工价值、客户价值、形象价值和创新能力进行评分。

董事会中的家族成员数量：作者计算在董事会中已存在的家族成员的数量，用以评估家族成员在董事会中的集中度对其他家族成员是否进入董事会的影响。

财务困境：如果公司前一年的净收入为负，则认为公司处于财务困境，该变量为1，反之为0。作者考虑在财务状况不佳的公司董事会任职可能会影响家族成员的声誉，因此使用此变量研究公司财务困境是否会影响家族成员在董事会任职。

公司在家族企业集团中的地位：作者通过计算一个企业董事会成员在集团内其他企业董事会中的职位数量，衡量这个公司在整个集团内的中心性，作者预测中心性越高的公司更可能用于战略性地培养家族成员。

（3）控制变量

控制变量包括公司规模、公司年龄、销售增长、财务杠杆、流动比率等财务指标，用以排除这些因素对家族成员任命概率的潜在影响。外部董事的数量也被作为控制变量，衡量外部监督对家族成员任命的潜在影响。控制变量亦包括家族所有权比例和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用来控制所有权结构对董事会任命策略的影响。此外，考虑到家族成员的工作经验和教育水平可能影响其被任命到董事会的概率，家族成员工作经验和教育背景也被纳入控制变量。

1.公司市场表现对家族成员任命的影响

作者发现，公司的市场表现（以Tobin’s Q表示）与家族成员被任命到董事会的概率正相关，这一结果较为显著。这表明，家族成员更倾向于在市场表现良好的公司董事会中任职，可能是因为这些公司提供了更多的学习和成长机会，有助于家族成员积累管理经验和提升声誉。此外，市场表现对家族中晚辈的任命影响更为显著，表明家族企业可能更倾向于在表现良好的公司中培养年轻一代。

2.公司声誉对家族成员任命的影响

与预期相反，公司声誉并没有显著影响家族成员的董事会任命。这可能说明家族企业在任命家族成员为董事会成员时，公司声誉不是一个决定性因素，或者其影响被其他更强的动因（如市场表现或内部政治）所掩盖。但相比初代家族成员，作者发现公司声誉对家族中晚辈成员的任命有显著影响，这意味着家族企业可能倾向于利用声誉较高的平台来提升晚辈家族成员的形象和经验。

3.公司在家族企业集团中的地位对家族成员任命的影响

作者研究结果显示，公司在家族企业集团中的地位对家族成员的任命具有正向影响。这意味着在一个企业董事会中，成员在集团内其他企业董事会中的职位数量更多的公司更可能任命家族成员到董事会，这一结论支持了战略性裙带关系的假设，即利用董事会位置来积累家族成员的管理资源和业务网络。另外，这一影响在家族晚辈中更强，表明家族企业倾向于将年轻家族成员置于核心位置，加强其在集团中的影响力和资源获取能力。

4.财务困境对家族成员任命的影响

公司所面临的财务困境对家族成员进入董事会有显著的负面影响，且这一影响在家族晚辈中更为显著。这表明在经济表现不佳或存在财务问题的公司中，为了避免家族成员面临声誉下降的风险和管理企业的挑战，家族倾向于减少家族成员进入此类公司。

5、公司董事会中家族成员数量对家族成员任命的影响

作者的实证结果表明，在已有较多家族成员的董事会中，家族企业倾向于减少家族成员继续加入。家族企业倾向于避免一家公司董事会中聚集过多的家族成员，尤其会避免加入家族中的晚辈成员，这可能是为了减少外界对裙带关系的负面看法，为家族中的晚辈创造更为合适的职业发展环境。

在战略性裙带关系的研究中，作者提出了一个新的理论框架，旨在阐释家族企业在董事会成员任命中的系统性偏好。作者发现，家族企业通过战略性地任命家族成员到董事会，不仅增强了他们的社会资源如人力资本和声誉，还能避免将家族成员任命到可能损害社会资源的位置，从而保护企业免受声誉和经济损失。此举在家族企业的晚辈中尤为重要，因为他们缺乏创始人的创业和管理技能，更需通过这种方式提升能力。作者的研究为家族企业的董事会成员选择和战略决策提供了新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