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怀揣火焰的旅者

文摘   文学   2024-09-04 12:40   广东  

       

                        

                    怀揣火焰的旅者                   

 

                                        文/祝成明


暗夜里,那些熄灭的时光,纷纷聚拢,复燃,提着细微的光亮,在我的身体里漂浮,漫游。


那么清晰,那么鲜活,还冒着隔夜的汗味,高中时候琐碎而令人迷恋的生活和学习场景,不时地从一张黑白底片中浮现出来,我似乎伸手就能触摸到微微泛黄的青春。


那是一个清晨,一个十六岁少年的清晨。198991日,我和本乡的一帮同学相约去洋口中学报到。乡村每天只有一趟班车抵达县城,麻麻亮的早晨,阴郁的雾霭笼罩着村庄,露水压弯了路边的小草,我们守候在路边,等待一辆卷起漫天尘埃、喷着乌黑尾气的老式中巴车。到县城还要转一趟车,才能折到小镇。乡间公路颠簸得很厉害,路面又窄,大大小小的石头露出或尖锐或粗钝的头颅,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像一条钢丝一样弯曲在丘陵间,全程几乎找不到几段平坦的道路。客车像一艘惊涛骇浪中的小舟,跌跌撞撞地扑通着。窗外扬起一片密密的浮尘,我们将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的,闷罐车一路跳着劲爆的迪斯科。家长们陪儿女一同去学校。我的父亲也陪我去。不过,我坐车,带了一些衣服和书籍。父亲骑自行车,后架上绑了一只大樟木箱子和半蛇皮袋大米,米堆里还塞着两罐母亲炒的菜,一罐是腌菜炒豆腐干(比平时多加了一些油水),一罐是辣椒酱(存放时间会长久些)。从我家到洋口有将近100里的路程,父亲一大早就赶路去了,毕竟自行车跑不过客车。车到半路,一个陡坡上,客车超越了父亲的自行车。透过朦胧的玻璃,我看见父亲弓着背,双手紧握车把,用劲地蹬着车。客车一擦而过,把父亲远远地甩在了后面的烟尘中,我再也看不见。


自行车成为父爱的载体(就像现在我每天带着儿子穿过城市的红绿灯和车流去上学),一个三角架、两个瘦弱的车轮和一柄把持方向的龙头,组成一扇简单、牢固的运动物,朝着目标“咝咝”转动。学校离家有点远,我一般不回家,太耽误时间。何况,回家来回一趟要花去5.4元钱,这在当时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我们的学费才30来元,一份辣椒炒肉或者胡萝卜炒肉只要5毛钱。每隔一段时间,父亲及时为我送米,送菜。米要换成饭票,到食堂打饭,菜都是家里的,一般都是菜干炒肉、霉豆腐、腌菜炒豆腐干和辣椒酱,变来变去就是这几样。其它的菜容易变质,吃不长久。高中三年都是咽干菜度过的。偶尔到食堂打点新鲜的菜,润润干燥的口,安慰一下开裂的嘴唇和焦渴的胃口。豆腐干吃得生白毛,还吃。以至于有段时间,我见到豆腐干就翻胃。长期缺油水,又长身体,我吃饭像一台小型的挖机,一天竟然要吃掉2斤米。早上二两稀饭外加两个大馒头,中午8两饭,晚上8两饭。有一顿,我一下子扒了1.5斤米饭,感觉还不是非常饱。晚上下自习后(9点半左右),肚子又叫了,咕噜咕噜哼着揪心的小曲。那些卖苹果、瓜子、油饼、豆芽饼、馒头的小贩,挎一个竹篮子,在寝室门口转来转去,惹得我们口水涌动。每次经过那里,我都要用手掩住鼻子,迅速离开。我怕那些挠人的香气,挖空我的肠胃。有时克制不住,我就用饭票换一些,弥补分泌过剩的消化液。为了饥饿的肚子,我们制作过假饭票,在黑灯瞎火时,骗骗小贩。我们干过一些在今天看起来是非常荒唐的事,一帮同学围着小贩,很多黑手乘乱一齐伸下,浑水摸鱼一把,捞白食。有时,故意碰翻小贩的篮子,大家一拥而上,抢到一点就跑。寝室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某某同学的箱子被撬了,一罐猪肉不知被谁吃掉了。老师总要问一下,上课时谁没有在教室,但总是没有结果。前几年暑假,我到洋口菜市场买菜,遇见一位摆菜摊的中年妇女。我认出她就是20年前卖油饼的小贩。我与她搭话,提起了往事。岁月将一些痕迹保存着,我们都记得清清楚楚。



记忆中的人和事,被一把无情的大火烧得干干净净,找不出一点痕迹,只留下灰烬和悲伤。


青春是一所巨大的燃烧场,需要不断地扇风,添加燃料。我的饭量大,父亲来学校的次数就多了。父母有指示,现在自己种粮食,虽然没钱,但饭一定要吃饱。父亲到学校的时间,一般都是上午靠近第三节下课。一辆自行车支在低矮的寝室前,他坐在水泥台阶上等我下课。当我出现在教学楼3楼的阳台上,有同学会大声叫唤我,“你的爸爸来了”;我有时会很意外的望见父亲,“咚咚咚咚”跑下楼,把父亲带来的东西提进寝室。中午吃饭,我会特意到食堂打一份5毛钱的好菜,与父亲一起吃。但父亲总是不吃买来的菜,只吃那些家里的干菜。吃饱后,父亲急匆匆地跨上那辆28寸的“喜鹊”牌载重自行车,回家。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拐出校门,缓缓地消失了,我的心里闪过一阵疼痛。高三的一个国庆节,我要交补课费,父亲特别有办法,从地里摘了一大袋早熟的蜜桔,在洋口的街上卖掉,换来钱,交给我。


    后来,我用支拨证转运大米——将家里的米挑到家乡的粮管所,换来一张票据,再到洋口的粮管所称出大米(只要一点点手续费),扛到学校食堂,免除了父亲长途负重的辛苦。一次,我从家返校,将一张100斤大米的支拨证放在浆洗干净的运动鞋内。穿鞋时,我忘记了鞋内还有票据。待我醒悟过来,翻倒箱子,找遍我走过的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回这100斤大米。回家了我还不敢与父母亲说,怕挨骂。后来,我才支支吾吾地坦白真相,父母亲没有骂我,但我难过了一个学期。


在时间的微光中,上帝伸出一只手,抚摸着我冰冷的额头。现在,父亲早逝多年,我内心流淌的忧伤和追忆,无法安慰,无处可放。


夕阳下,是闪亮逶迤而过的丰溪河,安静流淌,像在吟诵一首赞美诗,洗去了生活中的悲和愁。岸边是一片片拥挤的甘蔗林,炊烟拂过金黄的田野,小鸟在空中编织着优美的弧线,远远望去,大地犹如淹没的远古记忆。列维斯坦的油画体现庄严的乡村,就是这种暖色的伤感的色块。我们的自行车穿过这幅图画。我与俞德富、李奀旭两位同学结伴骑车放学,两个星期回家一次,这段旅程恰似一场身心大放松的盛宴。临近黄昏的天空并不高远,天边燃烧的云彩让单调的旅途变得迷幻,沿途的村庄在阳光下格外清爽,迷人。从县城到偏远山村,两个多小时的路途,近百里的骑行,陡峭的路面,上坡像把弓,下坡像枝箭,你追我赶,穿越沿途起伏的山坡,四季变化的田野,渴了喝口山泉,累了在石头上歇歇。对于久囿校园的我们,无异是一次飞翔。我打碎过很多装菜的玻璃瓶子,家里的那些大搪瓷茶缸,油漆斑驳,脱落,都是因为磕磕碰碰的缘故。


      短暂的青春在一条曲折的单行线上,蚂蚁一样艰难而快乐地前行。我没想到那是一条道路隐藏的岔路口,通往人迹罕至、荒草凄凄的荒丘。高中时,我喜欢上诗歌,去姚青华同学家玩,手抄了一本《唐人七绝选》,至今还珍藏着。那时流行席慕容,她的诗集《无怨的青春》和《七里香》深深地拽住我。正如她在《盼望》中说的,“其实  我盼望的/也不过是那一瞬/我从没要求过 你给我/你的一生//如果能在开满栀子花的山坡上/与你相遇  如果能/深深地爱过一次再别离//那么 再长久的一生/不也就只是  就只是/回首时/那短短的一瞬。”我看到了往昔曼丽的背影、苍穹中闪烁的流星,它们给我虚拟的安慰和引领。我还抄写徐志摩和汪国真的诗歌。翡冷翠浪漫的夜,康河的柔波,以及《沪杭车中》“催催催!是车轮还是光阴!催老了岁月,催老了人生!”的诗句,我似乎摸到了人世的沧桑感悟。我反复吟咏着“没有比人更高的山,没有比脚更长的路”,蛊惑花季里过剩的荷尔蒙。这些书都是从一位写诗的刘志明老师那里借来的。我们一起订阅了当时的《诗歌报》月刊。我成了他小房间里虔诚的学生。我们现在还是好朋友,一起写诗,醉酒,取暖和吟唱。也许,在经历了磨难和失败之后,我开始懂得,人世沧桑本身就是生活的大美,如起伏的山峦,丰沃的田畴,向遥远的前方延伸,舒展。我还不时写些分行句子,换来短暂的虚幻和满足。比如《日记》:“我把我的心/郑重其事地收藏进日记本中/用纸张掩盖/用浓墨埋葬/三月里的一天/我发现我的心/原来是条春蚕/竟把日记本当作桑叶”。还有臆想中的《情人的眼睛》:“如一泓清潭/我怕跌进去/找不到归岸//如天上的新星/我怕她消失在/那黑暗的天幕”;为赋新诗强说愁的《落叶》,“失落,并非都不好/当秋之神来临/你悄悄飘向大地/也飘入我的心窝/我把你小心地/夹进日记本里/好时常勾引起/我粉红色的记忆”;假装深刻的《黄河》,“为什么/你的血脉间/流着浑浊/拜读历史/我才明白/那是旧中国人民苦难的泪水”。在这个异乡喧嚣而寒冷的夜晚,我从书架里抽出高中时的笔记本,发黄的文字捎来久违的傻气和幼稚。在当时,我可是得意洋洋的!我经常把习作交给语文老师冯玉中指点,他给了我很多的鼓励和教导。这些早期的阅读、寻找和追问,竟然影响和昭示了我以后的道路,这是不是一章暗含着某种调子的人生诗篇?


    1989年的农村高中,萧瑟而驳杂,纷繁而旷芜。洋口是个尚武的大镇,社会治安很不好,经常有一些小混混到学校闹事。我们在寝室里,有时会遭到小混混的敲诈——钱、饭票、还有新一点的衣服,都是他们顺手牵羊的目标。校方也没有花力气整治,整个校园乱哄哄的,打架的现象时有发生,有些同学转学走了,有些同学跟着学坏了。那是一个流行军裤的年代,男同学都渴望能穿上一条肥大的裤子(裤裆里可以藏两只大母鸡)。我也从当过兵的姑夫那里搞来一条,走起路来哗啦哗啦的,时髦了一阵子。我们也苦练过功夫,经常在教学楼上练弹腿,背向墙壁,猛然转身,跃起,落下,借势反脚打碎墙壁上的一块块轧砖,乐此不疲。同学中,余礼广(现在是市农行的行长)和张年鸿(师专毕业后做了几年教师,也考上研究生,行踪不详)的腿功最为高强,达到了出神入化、变化无穷的境界,像是武打片里面的经典动作。他们经过多年的压腿和弹踢,不断揣摩如何出腿,如何发力,如何击中目标,如何瞬间爆发出最大的力量,以光年的速度在打斗中一招制胜。我们都有一个武侠梦,在青春的世界里飞檐走壁,行走江湖。课余,我们相约到田野里练鱼跃和鲤鱼打挺。有些同学浸泡在录像厅里,天天晚自修时间与周润发、刘德华、成龙、李连杰、周星驰、任达华、郑伊建、杨丽菁们见面,一场不漏。以至于到了高三,一位同班同学从上街头晃到下街头,竟然找不到一个没有看过的片子。我是属于那种读书用功的学生,高中三年没有看过一场录像。洋口也是中国著名的烟花鞭炮产地,家家户户都是一个小作坊。有时,一声巨响,那家不慎走火,爆炸,一朵硕大的蘑菇云浓浓地升上天空,震得教室的玻璃嗡嗡作响。我见过现场,倒塌的房屋,黑乎乎的断壁残垣,死伤人数不祥(现在,国家已经禁止私人生产烟花鞭炮)。晚上,我们还能看到免费的烟花(他们要做试验),一枚一枚冲上夜空,在最高处炸响,闪亮,向四处迸射,消失,像无可挽留的青春。也像人生,从最低点出发,从最高点坠落,归于沉寂,复杂弯曲的旅程中,带着火焰旅行。


时光在混乱、噪杂和充实中镀上了暗亮的光泽。高二时,全国劳模王章河担任校长,在他的铁腕整顿下,洋口中学校风开始好转。对我来说,这是一种福气。


    生活是泥沙俱下的,像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伴着一程的阳光、风雨、彩虹、落叶、污秽、波折和漩涡,磅礴的力量会形成巨大的黑洞,人是其中被吸附的尘埃。那一路闪烁的浪花,就是我提着的小小焰火。对于我的学习,父亲经常跟我说的一句话就是,“要扛一把红旗回家”。在那个考大学很艰难的年代,这句话成为我刻苦向上的动力。高中以来,我的成绩一直不错。刚入学的时候,学校复查学生的中考成绩。我不慎将准考证丢失,可吓坏了我。我想到,一位老师的儿子在县教育局招办,我跑到县城,找到他,搞到一张证明,交给班主任,总算万事大吉。


    高一的时候,我的各科成绩比较平均,没有非常突出的,也没有瘸腿,成绩总在全班前几名上升下落,从来没有得过第一名。文科是我的特长。到了高二分科,我选了文科,成绩猛然冒尖,每回考试的总分,都是全班甚至全年级第一名。我的语文和历史基本上都稳居第一。我能把4本中国历史和2本世界历史书都背下来,还炒饭似的,不停地巩固复习,按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等几大块,拉纵线,扯横线,归类和比较,历史书的地图和注释我都很熟悉。书中的内容,我不要翻书,就可以知道是上半页还是下半页,页首还是页尾。有些内容现在我还能流利地背诵。我的英语、地理和政治是拔尖的。就是数学不太好,耗去了我几乎所有的晚自习。我使用笨拙的题海战术,靠经验的积累提高解题能力。那些头痛的三角函数,等比等差数列,复数的模,缠绕着我的高中岁月。我到废品收购站买了一大摞账本,天天坐在三楼的窗户边做数学,每写满一张稿纸,我就往楼下扔。纸一张又一张飘飘扬扬地落下,我获得一种满足,似乎离高考的高分就越来越近了。楼下铺满了我使用过的草稿纸,它们横七竖八地躺着。那是一片废弃的田园,有一口挤满水浮莲的污水塘,茂盛着生命的绿。一个疯子会到这里洗澡。有一次,一位小女孩在旁边玩耍,不慎滑入脏水,差点淹死,是一位同学跑下去拉她上来的。一个雨天,一只乌龟从水里爬上,慢悠悠地穿过田野。


    冬天的田野,冷嗖嗖、空荡荡的,只有麻雀的尖叫比平时响亮一些,收割后的稻田上竖晾着一束束捆扎整齐的稻草。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我们的光床板抵挡不住零下的温度。下自修后,我们偷偷溜到田野上,抄了一捆稻草急急地往学校跑,铺到床上。整个寝室散乱着稻草屑,像个狗窝。冬天,我们都是洗冷水的,手脚生了冻疮,肿得像胡萝卜,碰到就痛得钻心。有些同学一个星期不洗脚,脱了鞋子,弥漫的臭气能熏死蚊子(只是冬天没有蚊子)。夏天,我们又被蚊子叮得难以入睡,迷迷糊糊中才沉入梦乡。

我是班长,柜子里至今还保存着一份宿生的点名册,也算是一份见证青春的信物吧。班主任徐孝林老师,一位认真负责的老教师,教我们的数学,一直带我们班到高二。我们喜欢大呼小叫,班级就像菜市场,乱哄哄的,徐老师批评我们,“你们读的不是文科,而是混科,混混兮就行了”。他的普通话里夹带着浓重的上饶方言,“文”和“混”很相似,很顺口。我的数学成绩有一次得了109分(总分120分),这是我个人史上的最高记录。这中间还有水份,徐老师在讲解试卷的时说,误判的试卷可以重新纠正。我偷偷地改了几道题目,递给老师,说,“这里改错了。”我补加了几分。我那时是多么虚伪啊!大学毕业后,我曾到母校看过一次徐老师。后来,由于慵懒和其它原因,我竟没有去探望老师。后来,听说他生病去世了,我想见他的机会都没了,真是遗憾。多年以后,这句经典的话成为我们怀念恩师的一个引子。


高三了,我们投入浩瀚的题海中。老师的法宝——考考考,我们的绝招——考考考。数学和英语是文科的命根子,我们把试卷做了几麻袋。1992年我们参加高考,那年全县文科应届生只考上5个人,其中县中3人,洋口中学2人,其它两所学校剃了光头。我们只是一个普通高中,这样的成绩算是不错的。


那些想读书的同学,后来去补习,陆陆续续都考上了大学。


那个千军万马挤独木桥的黑色七月,我榜上挂名。那意味着跳出农门,吃上皇粮,大学毕业安心等待分配工作。我家祖宗十八代都没有出过读书人,父亲非常高兴,摆了几桌酒席,大宴亲戚和朋友,热闹了一天。我似乎收获了短暂的喜悦。


大风把双手紧握的我们吹散。曾经朝夕相处的同学,像一朵朵随风飞翔的火焰,穿过岁月的甬道和命运的门槛,飘到了全国各地,在南昌、杭州、广州、深圳、东莞、中山、厦门、宁波等地打工,扎根,创业,各自寻找着生存的方向和秘密。我遵循着自己内心的追求,尽管贫穷、落魄,但生活的磨砺又算得了什么?我离开了老家工作了十年的教师岗位,考研,又丢下了贵阳艺术研究所的工作,放弃了许多从政经商的机会,来到东莞,从零开始,深入文字的纹路,写下生活的静和美、悲和苦。现实把我的外表打磨得越来越粗鄙不堪,内心越来越孤寂,我一点也不着急。因为我有一颗坚忍的心,能平静地面对生活,抚摸书本,看着时光一点一点地流失,仿佛故乡秋天里丰溪河的流水。


同学聚会,我们总是袒露出无比的兴奋和欢畅,不知不觉间将身体里的焰火点燃,拧到了最大限度,即使醉酒也在所不惜。我们这帮年过不惑的人,其实还是一群孩子,或者还沉浸在孩子的回忆里。在微信群里,我们经常相聚,每天聊得不亦乐乎,我们仿佛又把那水深火热的生活不厌其烦地温习了一遍又一遍。尽管青春的火焰早已化作了岁月的灰烬,皱纹和白发、悲观和失望悄悄地占领了各个山头,我们仍然在黑夜里怀揣着一只怀旧的酒杯。酒杯里,绽放着一朵朵激情的火焰,它们的舞蹈刚刚开始。


                        原载20177期《文学港》


香树书房主人,祝成明,自由写作者,体制外教育工作者,焦虑的思想者,喜欢运动,享受阅读,热爱生活,有点怀旧,有点梦想,有点孤独,还需要一点点酒精……



 

香树书房
求真,求知,求乐。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