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训练营作品66】韦寿先：规 则

规 则

文／韦寿先

秋天，田野里一片金黄，吕军带着孩子们成功的喜悦，在稻花香里话说丰年。

九月是入学季节，大学开学比中小学晚一些。吕贤考上省城重点大学，校区离家里不远，得录取通知时，他和芯芯已到校园逛几遍，对学校环境不陌生，开学时他俩自己去报到，不用父母陪着，用他们的话说，自己已经长大了，父母没有必要管太多。吕婧考上滨海师范大学，吕军和妻子不放心女儿远行，亲自送她去开学。学校有滨东校区、滨西校区，按入学通知要求，吕婧要到滨东校区报到、注册。女儿第一次到沿海大城市，开阔眼界，觉得什么都新鲜。市内大道宽阔，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一线大都市风光，处处迷人。吕军一行来到学校，陪吕婧办完入学手续，因为时间充裕，便在校园转悠，走走瞧瞧。

吕军以前在滨海师范大学读本科、硕士，均在滨西校区，十年前来参加校庆，庆典场地设在滨东校区，因而两个校区他都比较熟悉。滨东校区内，大道林荫，交通阡陌，校舍楼房，井然有序，绿树繁荣，盎然生机。吕军携妻子和女儿，走过绿树成荫的主道，参观典型别致的广场，踏上潺潺流水的石桥，将教学区、宿舍区、办公区、运动区等地方游览一遍，校园建设比以前更亮丽，现代建筑风格令人赏心悦目。开学时节，校园披上节日盛装，学生志愿者往来穿梭，师生脸放异彩，洋溢着欢乐的笑容。“太漂亮了，我的大学！”吕婧啧啧道。此时，吕军心情难以平静，当年来参加校庆时，他曾想自己读了师范大学，儿女以后不一定读这类院校；假如真的读师范类的话，也不一定来读滨海师大。当时他级别低，人微言轻，不怎么受母校待见，感到不爽，只象征地捐两百元，唉，如今女儿偏偏喜欢而且考上这所大学，人算不如天算呀。

吕军本想利用这次机会去看望李老师，吕军读研时，李老师不仅上党史课，而且是硕士论文的导师，后来还推荐他回到省城的党校工作，可以说李老师是吕军的贵人，去拜访是最应该的，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春夏秋冬行好运，东西南北遇贵人，一定要善良，有一百个理由支持着吕军这么做。但吕军又想，这次来想陪妻子、女儿到沿海景点逛一下，看看沿海风光；老师退休几年了，活动圈子小，说不定脑子老化，现在去看他，也许闲谈交流中没什么共同语言，如果老师问起省城文化系统所谓的“班子扩大会”“挂县区组”这些创新做法是否延续？岂不尴尬；再说，自己是处级领导干部，主政某个部门，按圈内规则平时应与同级官员往来，多与上级领导打交道，这样才会不断进步，至于拜访老师嘛，这次就算了，以后再说吧。吕军的这些想法，在头脑里思考最终形成的念头，一闪而过，妻子和女儿是无法知晓的。他对她们说：“开学注册是两天时间，明天我带你们到各景点看一看，领略海边风光，开开眼界吧。”“好啊，我们也正有此意，不谋而合了！”妻子和女儿异口同声。次日，吕军一家三人，看“小蛮腰”建筑英姿，登“滨海明珠”铁塔，游莲花著名古寺，观滨海潮起潮落，这里海天一色，景色秀美，自然与人文和谐交融，全家人兴高采烈，并拍了许多照片……晚上，夫妻俩送女儿回到学校后，乘飞机连夜赶回省城，一宿无话。

秋天的省城，气温平均在20度以上，这座被誉为“四季花果飘香”的城市，气候宜人。林徽因说过，一座城里有自己心心念叨的人，所以爱上了它。吕军家里今年喜事多，堂妹阿娟考入体制内，端上了铁饭碗，她曾在关键时候救了吕军，也等于救了吕军全家，功不可没；儿女考上大学，可喜可贺；妻子年度考核优秀，评为先进工作者等等。虽然喜事连连，但也有一事令吕军费神伤脑筋，局里许多人躺平，工作推进不力，效果欠佳。原因是多方面的，也许是这些年来没啥福利，大家的积极性淡化了；可能是中心工作太多，同志们顾这头又顾不上那头，干脆被动应付着；或许是职工对班子有意见，又不敢说出来，只能在工作中敷衍了事，如此云云。吕军思考许久，找不出主要原因，只好慢慢着手调查，他知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吕军先找两位元老副职了解情况，两人说他们年纪大了，升职无望，做自己分管的工，只要不出事就行；吕军又找小娅来交流，她说俺没有动人的简历，只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自己什么都好，除了爱说话！已经是四十岁的人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该干嘛干嘛吧。吕军再找老赵、小张等人来谈话，他们说都是“微信”惹的祸：局领导开会布置任务，分管领导将任务通过微信传给各科室，各科室负责人微给下属各单位，各单位领导又转发给广大职工，这项工作还没有完成，新的任务又来了，都在微信里传来传去“转圈圈”，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关键是分管领导没跟踪、督查、落实，只在微信里工作，上梁不正下梁歪。吕军听出一点门道，他单独将老赵留下来密谈，特别信任多年老同事，老赵坦诚告诉吕军，分管领导有实权，应该督促他们多干事、干实事……。看来，一切都清楚了，问题就出在几个副职身上。怎么办呢？作为主政者，应志存高远，以规矩定方圆，方能成就大事；要做好自己，敬畏过去，珍惜当下，期盼未来。吕军脑海里灵光一闪，想起电视剧《康熙王朝》中康熙皇帝与大臣魏东亭的对话：

康熙：东亭，你置身于宫外，冷眼看京城，想必看法不一样，今日跟朕说说心里话！

魏东亭：皇上，索相（索额图）和明相（明珠），他们渐入老境，树大根深，势力很大；他们在您面前虽然是奴才，但在京城外面却尊贵得很，甚至可代天子行旨颁令！

康熙：东亭，你是想让朕吐故纳新！

魏东亭：暂时不用吐故，但可以纳新，江山代有人才出嘛！

康熙：不吐故而纳新，这倒是一个办法！

吕军想到这，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康熙因大臣势力太大，想釜底抽薪，任用新人，不吐故而纳新；如今下属懈怠，也可以不吐故而纳新，这就是用人规则……。这时，吕军在办公室望着窗外，秋风微微地吹着，阳光明媚，又是一个晴朗的天；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然后用力地将它吐出，仿佛所有烦忧都呼出体外，眉头舒展，心情舒畅。

随着换届年份的临近，吕军积极配合上级部门做好副职后备干部的推荐工作，按程序做好民主测评、填写推荐表、找人谈话等，吕军重点推荐赵主任、小张，他们年富力强，想把他们推到副局这个岗位上来，当然也要推荐其他人员。吕军通过组织部门老领导了解这次推荐人员的考核情况，发现几个县区文化系统负责人都是考核对象，大部分同志的考核结果，优点无可挑剔，缺点几乎一致，都按潜在规则列出几点不足：如理论学习不够系统化、创新能力有待加强、不善于团结女同志，等等。吕军仔细一看，发现H县老李的自我评价有特色，他系统地学习新理论，有较强创新能力，并且善于团结女同志……这就对啦，文化系统都是女同志居多，不团结她们怎么开展工作啊，吕军联想到两年前H县举办文化节表演活动，虽然“挂县区组”没有去指导，但表演活动还是搞得有声有色，得到省报及各媒体的推介。啊，在流年旅途中，总有一个人，惊艳了岁月，温暖了时光。为此，吕军顺便推荐老李。

不久，任命文件下达，赵主任、老李升副局长，吕军召开班子会，推荐小张担任办公室主任，大家无异议。两位元老副职保留，小娅位置不变，整个班子纳新不吐故，充满着活力，旧貌换新颜。吕军在老赵、老李、小张的积极配合下，有力地推进工作，整个系统山歌比赛、文化节表演、文学创作等工作，如火如荼地开展，取得明显成效，省城报刊、其他媒体的记者纷至沓来采访报道，吕军还受邀做了专访，一时间成为各大媒体的红人。对此，全局干部喜气洋洋，两位元老副职保持沉默，但小娅却认为自己被边缘化了。她哪知道吕军“不吐故而纳新”的用人规则，觉得自己跟局长关系好，几年来经常向他汇报工作、请教，套近乎，让自己得到重视，谁知道几位新人上来后，她却受到冷落了；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了两天，将老赵、老李、小张过脑子一遍，发现赵、张两人原来是吕军的同事，老李是吕军的追随者。吕军任人唯“亲”，小娅得出了结论。按照行内规则，小娅不能越级反映情况，但为了自己的前途，她顾不了那么多，立马打破规则，直接向吕军的老领导汇报，状告吕军。对于小娅的行为，吕军不知晓，他一心赴在工作上。

老领导多年历练，对小娅汇报的情况习以为常。几年来，他对吕军、小娅的进步感到高兴，更为吕军最近的工作效果点赞。“小娅，请稍安勿躁！”老领导对她语重心长道：“最近调整几位副职领导干部，都是按程序来办的，民主推荐、谈话调查、考核评定、公示等环节，均依法依规进行，我们就要用那些素质过硬，想干事、能干事、干成事的人来带领大家开展工作，任人为贤嘛！你说是不是？”老领导都这样说了，小娅还能说什么呢，表示理解。在老领导协调下，小娅心里“原谅”了吕军，吕军又躲过一“劫”。根据文件，老赵在几个副职中名字靠前，按常理规则，他是第一副局长，真正成为吕军得力助手。

时光如流水般逝去，岁月在指间悄然滑落。次年，组织部门老领导年纪大了，退居二线。局里两位元老副职也退出岗位，吕军因为廉政、工作出色，在换届中留任。

作者简介：韦寿先，教育硕士毕业，在职干部，中学高级教师，都安县作协会员；爱好文学，平时注意观察自然和社会，喜欢用文字来记忆人生、点赞美好的人和事，传递正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