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逍接到罗萍的电话后,思绪纷乱,烦躁不安。好在单位停产后已经处于半瘫痪状态,除了值班也没什么大事,他找了位同事代班,决定还是亲自回城见罗萍一面。
罗萍两天没有接到宁逍的电话,对他是又恨又气,偏偏吴婶又说:“如果你真的想要这个孩子,就要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也好做到心里有数。”
罗萍思忖再三,想偷偷一个人去医院看医生,脸面上却又放不下。
吴婶看懂她的心思,于是说:“大医院人多眼熟,不如我带你去我们乡的卫生院做个妇科检查。”
罗萍问:“什么时候去最好?”
“当然是上午了,要赶在医院上班前去,而且还不能吃早饭,”吴婶说。
罗萍说:“那好吧,吴婶,等我这两天把店里的帐盘结束,然后就去。”
宁逍中午前赶回了县城,临走前,斯飞说:“你在外面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你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啦,即使不为我考虑,也要为孩子的将来着想。如果你真的不需要这个家了,请你早点告诉我,也好让我有个思想准备。”
昊南早已上幼儿园,每天都是斯飞负责接送,宁逍因为有时要值夜班,所以晚上一直由斯飞带着睡觉。
宁逍始终感觉儿子和自己不亲热,斯飞的话对他来说也早已成了耳边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宁逍在百货大楼门口下了车,猜想罗萍这会应该在店里,于是直接进了绣溪园商城。
罗萍正在收银台后和店长在对账,昨天晚上她特意去做了个新发型,长发打短了,发梢烫成了小波浪。早晨一到店里,几个女店员聚在一起,唧唧喳喳地评论着。店长比别人老成得多,悄悄问罗萍:“萍姐,这两天你心里好像有事,怎么忍心把那么漂亮的长发绞短了?”
一句话说到了罗萍的痛处,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轻描淡写的说:“春天到了,也该换个新形象,让自己感觉年轻一回!”
店长对那几个店员使个眼色,大家非常知趣,各自做事去了。
宁逍一进店门,那几个年轻的女店员都觉得有些诧异,纷纷避在一旁。店长抬头看见宁逍,故意咳了一声,罗萍抬起头,才发现行色匆匆的宁逍站在面前。
罗萍嗔怪道:“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上班吗?”
店长站起身,把凳子让给宁逍,走到一边去了。宁逍坐下来,一把握住罗萍的手,默默地看着她,却不说话。
罗萍慌了手脚,眼神四顾,嘴里说道:“现在是大白天,这样不好!”
“我们去后面的储藏室,我有话对你说,”宁逍说着,站起来,拉着罗萍进了收银台旁边的小门里。
储藏室的空间很小,里面自下而上堆满了一摞摞的衣物,刚好能容得下两个人站立。宁逍不待她说话,一把抱起她的身体,把头深深埋在她的胸前,闭上眼,缓缓地说:“我想好了,现在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罗萍一只手抚弄着他的头发,动情地说:“你真胡闹,今天这是怎么啦?”
“不要怪我,我感觉自己真的很自私和卑鄙,”宁逍把罗萍放下来,满脸真诚的说。
罗萍看见宁逍的脸色非常的憔悴,心疼地说:“瞧你,才一个多星期不见,怎么就老了这么多!”
“我不是想着我们的女儿吗?”宁逍的嘴角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把满腹的担心和忧愁暂时丢在了脑后。
“你真想要吗?”罗萍问。
“那还用说!”宁逍非常坚毅的点了一下头。
罗萍娇羞的说:“那你明天陪我去医院检查身体!对了,我问你,那天你在电话里为什么不直说?让人家这两天白白难过死了!”
“我不是没有一点准备吗?”宁逍双手捧起她的脸,深情的吻起她来。
中午,吴婶第一次看见罗萍和宁逍毫无顾忌的一起回来,虽然两个人的关系对她来说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却也稍感有点意外。
吃饭时,倒是宁逍浑身感到不自在,罗萍为他一会捡菜一会舀汤,看得吴婶偷偷想笑。
茜茜趴在门口吃东西,那两只小狗崽子嘴里叼着母乳,惬意的仰躺在地上。吴婶口里吆喝着“小黑”,端着饭碗有意躲到院子里去了。
宁逍这才小声说:“当着吴婶的面,你也别太那个了!”
“那又怎么样?我把那事都告诉她了,”罗萍的脸潮红潮红的,眼里放出猫儿一般的精光。
宁逍吐吐舌头,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问:“你还告诉谁了?”
“你真是个猪头,这事我能和其他人随便说吗?”罗萍气恼的用筷子在他头上狠狠敲了一下。
吃过饭,罗萍和宁逍上了二楼,罗萍说:“你中午睡一会,我去店里盘账,一两个时辰就回来。”
宁逍双手搂住罗萍的腰,把头贴在她的肚子上,罗萍“咯咯”笑着说:“看你真像个大孩子,这怀孕的事还没准呢,你能听到什么?”
“里面好象有个女孩子在唱歌,那声音比山雀都好听哟!”宁逍说着,把罗萍按倒在床上,耍起了无赖:“不许你走,我要抱着你一齐睡觉!”
“吴婶在下面呢!再说,我现在还能和你做那事吗?”罗萍努力的想挣脱宁逍的双手。
宁逍听说,只好松开手,眼睛看着天花,不再言语了。
“好好睡觉,等我回来,不会亏待你的!”罗萍把被子盖在宁逍身上,轻轻拍拍他的头,转身带上门下楼去了。
吴婶正在厨房洗碗,罗萍走进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却并不说话。
“萍儿,如果没事,我下午准备回家一趟,明早就赶回来!”吴婶知道她想说什么,很乖巧的干脆把话挑明。
“你在家多呆几天吧!什么时间回来,等我电话好吗?”罗萍说。
吴婶应了一声,问道:“那检查的事呢?”
罗萍脸上的红潮还没有完全褪去,这下又腾地变红了,她含混其词道:“我先去店里做事,你走的时候把门直接锁上。”
第二天早晨七点多,宁逍陪着罗萍去县中医院。妇产科在二楼,到了那里,医生们还没有上班。
罗萍攥住宁逍的手,说:“我心里好紧张,听说医生们的手都好毒,在她们眼里,人和动物根本没有区别!”
“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医生检查怀孕的方法很简单,现在有那种早孕试纸,再抽血做个HCG检查,几分钟就行了。”宁逍安慰道。
医生们开始上班了,最早来的是一个干瘦的老太太,她到里间换上一身白大褂,然后坐到桌子后,问道:“你们来看什么?”
罗萍有些害羞,嗫嚅着没说出话来,宁逍说话干脆:“大夫,我妻子好像怀孕了,所以来做个检查。”
“头胎还是二胎?”老太太看了一眼罗萍。
“头胎,”宁逍说。
“我在问她,月经延迟几天了?”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在开单子,然后把单子递给宁逍:“你去挂号,再把化验费一齐交了。”
宁逍示意罗萍坐下来,自己跑到一楼去挂号缴费。
回来后,老太太刚好带着罗萍从里间出来,宁逍把单子放在桌上。老太太说:“你带她去一楼抽血化验,然后把化验单再送给我。”
走到外面,罗萍才说:“刚才做了试纸,上面是两条红线,医生说怀孕基本上是确定无疑了。”
罗萍得到了自己预想的结果,看上去非常开心。宁逍猛然间觉得自己的将来出现了许多的变数,前途未卜,无法预见。
走在大街上,罗萍少有的挽起宁逍的手臂,毫不顾忌别人的眼光。在她看来,一直憧憬的梦想即将成为现实,等到孩子出世后,就可以真正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庭。尽管并不完整,但是足以让她重新找回幼年时朦朦胧胧的那份家庭归属感。
宁逍的大半生是在理智和平庸中度过的,假如这样,他也就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普通人,和其他男人没什么两样。楚楚在日记里写道:“一眼看上去,宁逍哥和常人没有什么两样,没有哪个女孩子会轻易喜欢上他。但是,他属于那种只要敢想就会付诸行动的人,而这一点是大多数人无法做到的。大多数人,空怀着无数的梦想,在无谓的等待中消磨时光,却从不敢放弃什么,真正做一回追梦人。”
和楚楚一样,罗萍喜欢宁逍做事的率性,不矫饰不做作,有时候放纵的简直就像个大孩子。她没有想到宁逍公然陪着自己一起去医院,而且在医生面前那样直露和坦然,特别是直呼自己为“妻子”,连那个老太太也在背后说,“听你老公说话不多,却能感觉到他不是一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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