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赵华娟: 爱情葬礼曲
文摘
2024-12-19 15:19
江苏
爱情不需要准备,像山雨一样说来就来,知青刘江一声歌喉引来了阿莉的爱慕。不因为阿莉的美丽而手巧,刘江的帅气而智勇,而是俩人共同沉淀于歌唱,升华为爱情。胶林深处他们合唱康定情歌,歌声中两双眼睛突然发亮,而且颤动泪滴,优美的歌声伴着绵绵恋情,忘却了苦难,释放了忧愁,他们在心底呼唤着爱情幸福,入情于泪的俩人紧紧抱在了一起,照应着对方的呼吸和心跳。歌声融进了他们的人生意义,共同的爱好,这是爱情灵气闪耀的最佳境界。每日的生活还在继续,清晨一碗菜汤伴饭的卡路里,无法完成一上午的汗流洗礼。到了中午,饥饿来得看似平静,人人却在汹涌澎湃中,阿莉开始心一阵阵慌,肚一阵阵叫,举步无力。由此想到,高个子的刘江面对饥饿的进攻,无法退避三舍,一定兵戎相见,而且一败涂地。阿莉不舍得吃一口,准备了点心和糖果,为他抵挡一阵饥饿的子弹。一次,刘江上山砍树,树倒瞬间,躲闪不及,树枝从身躯滑下,腕动脉深深划了个口子,鲜血喷湧而出,翻着血泡。血泡让在旁的知青定格成木鸡,回过神来马上脱衣止血,刘江流血过度昏了过去,到了分场医院已经休克。医生立即通知献血,刘江是0型血,需要三位0型献血者,当人们还在急找第三位时,闻讯赶来的阿莉,尽管贫血在身,伸出纤细的手臂“抽我的,我是0型”,她走出病态,毫不萎缩,执著强大,献血400毫升。尽让一棵弱草在为自已支撑生命,刘江愧疚,感激和甜蜜五味杂陈。阿莉甜美地承担着女人心甘情愿的责任,尽管自己叠加了病痛。爱情的力量之美,千年颂扬,万古不灭,今天一样展露得如诗如画。清晨割胶,他为她扛胶桶,她为他驱蚊子;下午挖橡树穴,他为她挖土,她为他擦汗;流沙河双双浣衣;闹街市牵手赶集。把灵魂安放在对方的地方,让他们驱散了劳苦,孤独和贫困,这是人类最怕承受的三大要素。胶林晨露的玉液琼浆养育了他们如蜜的初恋,给了彼此枯竭的心田洒满了爱情甘露。 刘江的父亲解放后被镇压了,他们无疑成了罪大恶极的反革命家属。阿莉父母坚决反对他们的恋爱。只要阿莉一脚踩下去,定会带出意想不到的灾祸和不测,默默固守的平安岁月,无法平安。上海两家闹得鸡犬不宁,阿莉却在云南安静地守护着他们的心灵之约。刘江确信她是自己前世留在佛台上的一颗莲子,今世为他绽开爱的花朵,拥有爱情,再大的苦难也消亡大半,再遭糕的环境也会风光顿生,无疑他是一个确定者。上山割胶,下午砍坝挖穴种胶苗,胶林一片又一片;年轻人变成老职工,老职工走了,知青又变成了老职工。她消减了他生命中很难承受的,这周而复始的重压,刘江发誓将用一生来报答她。阿莉轮到了第一批回沪探亲,久别的亲人让她既激动又害怕。原本做好的准备,敷衍了事地领受指责,把坚忍不拔留在心底。守候多时的父母,早已为她量身定做了嫁衣,她被现实和家人一步步领引成倒转乾坤。返回农场的晚上,阿莉快刀斩乱麻,约刘江流沙河畔等候,那是夜晚最让人神往的地方,太相信这是个心照不宣的美妙之地,刘江激动不已,久久不能平静。谁知见到阿莉,脸色冷漠严肃,她说,她要结婚离开农场了。一道遂客令!突然间,刘江感到对面的她,成为世间最遥远的距离,胃肠道是最能感受情绪的器官,他的胃经神突然痉挛,一阵胃绞剧痛,不由捧腹惨叫,这种痛让他感到濒临死亡的绝望,这是心痛胃痛的双拳击打!阿莉以为刘江以小人方式在威胁,"装!"丢下一字的鄙视,风似离去了。刘江始终相信,不是所有的别离都伤痛,而他这次的别离却实实在在的撕心断肠。原本他只关心流沙河畔的依偎,橡胶林里的歌声,淡漠了挥汗如雨的劳累和清汤下饭的苦涩,他很感幸福,现在的他便是这个苦难群体中最大的不幸者。爱情已作海枯石烂之誓,升华至生死境界,却被离开农场化为乌有,成为另一种物质形态。是哪方魔剑刺碰了知青爱情领略的死穴? 答案是 "离开农场" 。她们面如桃花,只向"离开农场 " 开放,谁能牵手她们拉出农场的深渊,她们就伸手给谁,哪怕对方拖儿带女,年长和鳏夫,甚至一拐半聋,阿莉也不例外。不久,阿莉的那位丈夫来农场接她。他有点矮,有点胖,又有点黑,从整体上很能让人达成共识,一堆牛粪,又马上联想到牛粪上的那朵鲜花。刘江心里万分痛苦,是忌妒还是不平,已无法确定,他多次冲动想去揍打那个男人,但始终没有,那是走向英雄救美的反道一一嫉妒的疯狂,为世人所唾弃。此刻,他多羡慕普西金以决斗的方式来捍卫爱情,而自己连决斗的入场资格都不具备,因为阿莉根本不承认他。平静下来,刘江并不憎恨那位横刀夺爱的男人。是 “离开农场",它颠覆人类史上所颂扬的爱情神圣;是"离开农场" 战胜了伊甸园的爱情诱惑;是"离开农场 “让两个生命高度融合的爱情被分割。爱情呀,被 “离开农场"撕裂得鲜血淋淋,刘江深感难忍的切肤之痛!双双立下的铮铮山盟海誓,如今那山那海顿失云霄,不见一柸土,一滴水。爱情呀,可怕的爱情,一旦坠入”离开农场”,将是万劫不复。不,不是爱情可怕,一定是农场太可怕,它是人间地狱,是万丈深渊 !只要有机会一定要离开,这是每个农场知青心底的渴望之极。人说不能决定怎么生,怎么死,但可以决定怎么爱,怎么活,错!在知青身上爱和活,如同粘连了又时时可能中断的游丝一线。 此刻,刘江满腹的痛楚塞满了黑暗的人生,他在流沙河边寻找斜坠的美丽夕阳,但河水边的夕阳已凝聚成苍凉的爱情墓地;他在胶林里寻听悠扬的康西情歌,但林涛声声已合奏成爱情的葬礼曲……
赵华娟,1953年出生上海,1969年12月赴云南西双版纳水利四团当知青。大专学历,报社记者,电视台编辑,在省市级报刊杂志上发表过数十篇小说、散文、小诗和论文,得过四次省市级奖。
编辑:楚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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