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anslated by Hao Yu
离开,启程,升起船锚。航行的梦想逐渐成真,几乎可以触碰到那种真实了,但一切都不能操之过急,但对航行的迷恋从不断绝——把所有的目光倾注到之上。在听了几个月的水手故事,阅读航海知识,梦想航行见闻之后,我们十几年的旅行经历告诉我们:有时旅程充满了精彩,在旅程中我们洞察,我们理解,我们时常行走在远离城市喧嚣之地,远离了时间的流逝。我们也知道,这些时刻也许规整,也许重复,不够完整,易被遗忘。因为我们亦找到了另一个如海洋,山脉与沙漠一般广阔,趋近无限的时间。在无垠的寂静中它想我们低语,邀请我们在更伟大,更震撼的未知和美妙之前屈下膝来。
思考,并在地图上画出我们的轨迹线。
当然,我在写这些句子的时候,我已经在航行之中了。有一些因素让我们必须放慢速度:天气,船只情况,物资……我们必须算好起航的时间,注意观察信号,不能太赶,也不能太慢。
很久以前我也写了一篇关于启程离开的文章:我经常说我们一向很准时。我想什么时候出发就什么时候出发,不快也不迟。人们跟我们说再见,我们心中也充满了激动。但几个周以后,我们还在原处。等待着最佳出行的时刻,从早到晚地做准备工作。突然之间,一切再度就绪,人们对我们却有几分怀疑,他们已经习惯于认为我们已经离开了可我们还在那里,当然这对我们和朋友们都是一个“惊喜”。但我们终于出发了,空气中无形的指引告诉了我们最佳出发的时刻。
把破了的水手雨衣缝上
我们有限的航海经验(其实并没有经验,我们有少数几次坐小船出行的经验但并没有离海岸线太远)让我们想要和我们的老朋友费尔南多一起航行,他是一位出色的船长,一位老水手。他要和一位从秘鲁过来拜访他的好友一起去梅诺卡岛。我们跟他说大概六月4号5号就可以出航,我们也和朋友们道了别,但到了那个周末我们发现自己并没有准备好。我们和费尔南多达成了一致,说周二是个理想的出航之日。
那天的风向很好,因为我们必须避开周四到达的干冷北风(干冷北风意味着它十分猛烈并会激起大浪)。周一我们也和一些朋友去了海上,我们打算一起游泳,一同游戏以再次道别。我们跳入水中,想要清理掉螺旋桨上的寄生的藤壶和缠绕海草。我们离岸一公里的时候,迭戈十分严肃的跟我说:“船底都是海水!”我们随即打开了水泵,清空了船底的水。迭戈说当我去清理螺旋桨的时候他会待在船里监察情况。我便潜入水中清理船桨了——倚靠在船身上清理附着的藤壶是一次和梦之船美妙的一次对话,这种美妙像空气一样充盈着我的肺部,支持着我的水下任务。我从来没有尝试过,甚至都没有梦想过自己会完成这样的工作,但我“干一行爱一行”,不论那是多么新鲜的挑战,而且这也是一次和船体和大海的亲密接触,未知的体验中夹带着恐惧和解脱!
直到返程回港,我都觉得我们准备好了,我再次拥抱朋友们,准备说再见,但迭戈却告诉我,海水一直渗进船身里。于是我们告诉费尔南多,让他先行,周二的计划必须得取消,我们必须要找到防止船被水淹没的办法。
第二天早上,我们在船上,感觉船身又下沉了一截。我们接到费尔南多的短信,说他会在梅诺卡岛上等待我们。这为我消除了一些担忧,也没有耽误朋友的时间,当然,也没有人来照顾我们了。我知道我们很快便能够再出发,我们第一次航海将要在没有人照顾的情况下独自完成!这让我欣喜,也让我眩晕!在出航的前一晚我发短信让费尔南多安下心来,离开我们先行,在发完这条消息的时候我再度有些晕眩,“独自在海上航行!”。费尔南多先出发的消息让我既喜又忧。我抱着自己,把想法专注在自己身上,把我的恐惧扔到角落里。我们可以做到的!我们也必须做到。我们也应该把独自出海看作是一种幸运,这也是我们的Tortuga号在风浪中所学到的知识的体现,是我们能力的体现。在精神的自我拥抱之后,我平静了下来。不一会儿我们便发现了船体渗水的原因。我们之前为了给小麦的房间扩容而改装了卫生间,在主排水管道下有一截排水管道没有闭合。哎!我们本应该循着逻辑从卫生间着手的,而不是率先拆掉整个厨房寻找问题…但这就是我们能从中学到的东西
寻找船体进水的原因
日子又过了几天,干冷北风也过去了。我们从早到晚地做准备,以防出现意料之外的事情。我们抛光了桌子并涂上油漆,我们拉好了安全网,更换了主桅杆上的一个滑轮……这一切都是为了大海上的旅行,一切都为最终的信号而准备。期间我花了几个小时陪伴小云,坐在一个店里和她一起喝果汁,画画,一起畅谈旅程。小云对于出发有些抵触,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我很感谢我们一起相处的时间,和她一起行走和畅谈,来为她加油打气,以做好出发的准备,这件事情和准备物资以及研究出行的气候一样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一天早上,温和的风吹拂,海洋展现出微笑。我和迭戈看相对方:我们是不是还在疑虑我们是否真的做好了出海的准备?我们又花了几个小时再次检查一切是否就绪。当我们最终认定可以出航的时候,温和的夜晚降临了,帆船上的旗帜也不再飘扬,风也平息。我们决定去睡个长长的好觉,第二天一早就出发。第二天一早我跟船的前主人阿尔贝托回了消息,他让我们出航的时候通知他,他想要和我们说再见。此刻,就是此刻,给我一种一个孩子降生于世的感觉。“阿尔贝托,我们几小时内就出发。”,我跟他如此回信。他在我们出行前几分钟赶到了港口,并祝我们一切顺利。出航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没有紧张,没有急躁,而是用充足的证据表明Tortuga号准备好了一些朋友还跳上了船,似乎都没有注意到我们已经升起了船锚。他们最后在码头上向我们招手致意,有朋友在船上向我们鸣笛,在离开码头的时候,有朋友向我们弯腰致意,而赤身裸体的他随后就用喷头向我们的船上洒水。我拿起无线电,也向港口的工作人员道了再见。我们走了,这次不会回头了,我们要去体验大海了!
出行前几分钟的全家福
我们准备扬帆而行,我们只在必要的时候发动引擎。我们被告知,从巴塞罗那到梅诺卡岛之间的航程大概是16到20个小时,当风力减弱,我们才应该打开了引擎。我们度过了48个小时的魔幻时间——当风力减弱的时候,我们也不打开引擎,我们就等着风起。我们从旅程中学到的东西就是,我们有很多时间。我们也不会让时间被浪费,它也是我们重要的宝藏。我该怎么跟大家讲述那种快乐呢?当船停在大海中央大概十二个小时,而后风又再次吹起,船帆被风填满,我们又再次前进。怎们跟大家讲述那种握着船舵,望着风帆,踏着波浪,乘风前行的感觉呢?这种被风带来的喜悦中潜藏着我对大海全心全意的投入,投入到微风和劲风的律动感之中。风啊,我多想触碰到你,感受到你!我却对你一无所知,请你温柔地待我,我会献出时间,只求你为我带来风的智慧。
迭戈在掌舵
我们在驾驶舱中设置了一个单独的甚高频天线,没有在桅杆的最高处设置它,但我们后面也会这么做的。我们很快就发现我们无线电天线的信号并没有那么强:那么就干脆不用它了。在航行教程中我误解了一些知识,导致我们出现了一些通信连接的问题。那意味着我们也不能使用船舶自动识别系统(用GPS信号和甚高频信号确认你周围的船只及其航线等等的系统)。我们船上有一个调查罗盘,是一个很传统的导航仪器,我们就是用它来绕过复杂的通信问题而继续航行。当我执勤的时候,,我和我的儿子小麦一起调查了大型船只所处位置的角度,我们也尝试猜它们究竟会有多么巨大,它们从哪儿来,要到哪里去。也尝试观察它们的灯光,以及被那些灯光照亮的海平线。125度,十分钟。125度,十分钟之后?
一旦角度被确定,我们就会转向,以便那些海面上巨大而冒着浓烟的轮船通过。有些时候,调查的角度突然发生变化而那些巨型轮船从我们的船舷两侧通过时,小麦就会仔细观察那些逐渐靠近的,因为浮游生物而冒着荧光的海浪。我为他的陪伴和他的观察力而感到宽慰,他才能够发现远处成为红点的船只,然后和我一同放声大笑。这是我们的第一次夜班执勤。到了凌晨一点我们就会叫醒迭戈,然后睡到四点钟。我们的责任心盖过了我们作为初学者所有的那种期盼和参与感,那种惧怕和专心致志。我们再次轮班的时间到了,仍然黑暗的天空中,星球排列成一排。到了黎明时刻,有海豚在船尾处现身,告诉我们它们并没有从地球上消失。我们没有网络,没有无线电,一些都在此刻陷入沉寂,世界被海洋所包围。
在一夜的航行之后,安娜在欣赏日出
小麦正在收回鱼线
只要有风,我们就前行,我们渐渐从风中,空气中和那悦耳的海浪声中分辨出了船只发出的微小噪声。船只行进中迭戈和小麦就跳入了水里,攀着救生圈或者救生缆绳。让自己被漂浮在两三千米深海之上的Tortuga号拖拽着前行。当风停的时候,我们便一起玩游戏,我们跳入水中,或者在轮班的休息时间睡觉。我们曾目睹了一群海豚团团围住我们的船,在船边游玩嬉戏,直到太阳落山时才离开……我曾以为太阳落山之后就会起风,不止是以为,我有一种对风起荒诞的执念。但它并没有发生。夜幕降临了,海面像是浓稠的石油,天空低矮像是房屋的天花板。
帆船随风缓行,小云在海中玩耍,身下是三千米的深海。
紧接着水母出现了,并不是单独的一只两只,而是成百上千只大小各异,散发着荧光的水母。我们在水母百科全书上查找了它们的资料并仔细阅读,我们还给他们拍了照。迭戈和小云去睡觉了,小麦本和我一起轮班,但当大雾笼罩海面的时候,我们差点在驾驶室睡着了!那是很奇妙且怪异的几个小时,如此静谧,我们失去了所有视野。当我明白不能光凭视野去觉察到别的船的时候,我变得开始格外注意声响。我提前摇醒了迭戈,我觉得我十分需要睡眠,我精疲力尽,我们也没有在前行,这很折磨我。我很担心自己在驾驶室睡着,然后我们的船因此彻底没了监管。迭戈将会在湿热安静的空气中继续值守,而我在船只随波逐流的摇晃中睡着了。后来我突然醒来,发现小船摇晃的方向改变了,和那种随波逐流的不适感全然相反!甚至让人喜悦!我们正在乘风破浪地前行!我回到驾驶舱,想要确认发生的一切:迭戈正把我着船舵,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我看着他,他也朝我点头,像诉说情话一般低语着:“起风了!”我看着被风填满的船帆,那些水面上的纹路一定就是Tortuga号前进的标志。我让迭戈去睡觉,并告诉他,他可以多睡一个小时。
围绕着小船浮现的荧光水母
第二天是起风天。我们乘风而行,速度平稳地在海面上穿梭。我开始察觉到小船,水面和空气奏响的交响乐中的美妙恩典,三者共同编织成了和谐而完整的整体。并不需要操纵船舵,Tortuga号就自动向目的驶去,这种奇妙却又罕见的平衡带领着人们前进。在那个时刻,万物都串联成了一体。这样的时刻让我越来越渴望学习航海。也让我们的航程成为绝美吧!也让我们和海洋连成一体吧!海豚再次出现在了海面,他们成群结队,相互嬉戏。海面上翱翔的鱼鹰也一头扎下水去。
海豚偶尔浮现,陪伴着船前行
父与子凝视大海
必要的休息时间——我们昼夜轮班
安娜一边削着黄瓜,一边用一只脚操作舵柄
绘画时刻
小麦尝试用绳索建造一个自动巡航系统
小云在玩耍
小麦和小猫Zas在船头
我们不久就再次看到了陆地,比我料想的还要快。我们很快的靠近了陆地,电子设备也能连接到网络了。我们的老朋友费尔南多让我们驶进凹型港湾前两海里的时候就联系他。他也叮嘱我们要注意风向,不要让风把我们拍到礁石上。一会之后我们就看到费尔南多开着他的小艇出现了,他向我们靠近,我们就和他一起驶进了港湾。我们也因为再次见到老朋友而感到高兴和激动。
迭戈到达岛屿
港湾对我们而言又是一些印象深刻的课程:小心地行驶,停泊,在港湾生活的时间:在陆地上的散步,数小时的潜水,修理船上的东西以及对于加强风向的感知并学习根据风向快速做决定……
我们停船时出现的海鸥
在第一次泊船的地方,第一次在甲板上冲凉。
我感觉到我似乎一天24小时都在学习新知识。费尔南多用无线电指导我们以提升我们对船只的操控。我们进入港湾停靠,以避免强风的侵袭。我们同航海家们交了朋友,我们曾与费尔南多告别,如今又在岛屿上遇到了他……在海上航行的感觉让我感到舒适,这种舒适的感觉洋溢到生活的各个方面。现在,我已经在这种舒适之间定居。我从这趟冒险旅程中数次醒来,身上每每都充满了对于未知的探索欲望——对于海上生活,对于船只知识,对于我的家人和对我本身无止境的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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