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和一位在大学教英语文学的教授一起喝咖啡,教授是日中混血的亚裔,他答应闲聊,不做正式采访。他说:正式采访太累了,政治正确、民族禁忌、文化敏感词,太讨厌了,很难真正地、表达自己真实想法。不如这样闲聊,不署名,省去很多字斟句酌的脑力劳动。说对了,读者称道,我可以窃喜;说错了,别人骂街,也和我没大关系。
后来,我们的话题集中在韩江和刀郎。对韩国作家韩江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事,他说了三个观点,令我印象深刻:
一、朝鲜人的语言自信
朝鲜语是小语种,只有南北韩和中国的朝鲜族自治州在使用,一般认为朝鲜语没有足够的词汇来表达人内心丰富感情和思想差别,现在看来不是这样。这对韩国人文化自信心的建立是重大事件,这是一个世界性承认的标志。这是韩国文化上建国独立一样的大事件,人们从内心里涌上来的喜悦由尹锡悦是政治人物说出了—多数韩国人对文学奖的尊重与感激之情。人们也不能因为他是个政治人物,否定或忽略他的文学热情。
二、勇气和耐心
文学不是新闻,没有必要跟着政治的节奏跳舞,但是政治性的重大事件,造成了民族创伤,是巨大的苦难也可能是巨大的潜在财富。没有反省,就只能躺在那里,是一个民族伤疤和永远的遗憾;反省它,就可能成为一笔财富,韩江对成长为一个国际一流的作家,就是因为有勇气和耐心,去反省这个民族伤疤。中国的民族伤痛太多了,可以写的题材也很多,有才华的作家也太多了,文学才能超过韩江的人至少有一帮人;但是,归根结底是缺乏勇气和耐心。
(不宜发表的一千字XXXXX,这是第三点。威权下的文学创作,在历史上极为珍贵)
话题有点重,后来问到一个轻松的问题
三、刀郎与诺贝尔文学奖问题
顺便问一下,你说中国的歌手刀郎有没有可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有一位美国歌手不是已经获得了吗?他的优势和劣势在哪里?
教授能听读写汉语,但说起来并不流畅,他也研究过刀郎的歌曲现象。
他说:刀郎获诺贝尔文学奖的可能性可以被视为一种有趣的讨论,但现实中他获奖的机会不大,原因在于诺贝尔文学奖的评选标准和刀郎的创作背景并不完全契合。刀郎在音乐与歌词创作中展现了独特的文化与社会批判意识,但由于歌词的汉语文学性和国际知名度的限制,目前他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可能性较低。美国歌手鲍勃·迪伦,但他的歌词以诗歌的形式存在,刀郎和他不能简单地类比。
独特的叙事风格与文化表达: 刀郎的歌词尤其是《罗刹海市》等作品,充满了社会批判、文化隐喻和对当代问题的反思。与传统流行歌曲不同,他的创作通过强烈的语言张力和批判色彩吸引了许多观众。他用通俗音乐表达复杂的思想和情感,这种跨界性在文学领域具有一定优势。这是正面无法言说的时候,一个拐弯抹角的言说,绕道而行。和蒲松龄的传统一致,人不能说,就说鬼。妖魔鬼怪的现实主义,应该是未来中国作家的一个方向。 广泛的文化影响力: 刀郎的歌曲能够引发深刻的社会共鸣,特别是在《罗刹海市》之后,他在中国以及全球华人社区的影响力更为深远。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也倾向于关注那些通过艺术表现出全球共通情感和思想的作家。 关注社会现实与人性: 刀郎的歌词聚焦人性问题和个体命运,类似于一些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关注的主题,比如对压迫与不公的揭示,对人性复杂性的反思。特别在人性复杂程度方面,非常难得的探索;才子佳人之外,爱情的主题在魔幻的轮回中,显示另一种痴情和悲剧。
文学性与歌词创作的差异: 虽然诺贝尔文学奖曾经颁给了美国歌手鲍勃·迪伦,但他的歌词以诗歌的形式存在,具有极高的文学价值。相比之下,刀郎的歌词虽然在中国语境下极具力量,但其作品的文学性是否能跨越语言和文化的障碍,还存在较大不确定性。例如那个“马户驴”和“又鸟鸡”这些核心的语言意象,在其它语言里几乎是非常难以简练地捕捉其奥妙。 国际知名度相对较低: 尽管刀郎在中国和华语圈内享有广泛的知名度,但他的作品并未如鲍勃·迪伦那样在全球范围内产生深远影响。诺贝尔文学奖的评选往往偏向那些具有全球影响力的作家或艺术家。刀郎的作品文化背景太强了,那些爱情与风情的歌曲需要跨越文化翻译,成为直达人性的文学力量,在学者圈子里增加影响力。尽管美国的和西方的大学没有封闭的院墙,但这些奖项还都是学院派的圈子在影响着其运作过程和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