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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大喜的日子
青竹
喜事1
在写作之前,我是个司仪,商演的主持活动有时也接,在一次奠基仪式剪裁的大型活动中采访领导时,我话筒递太快,磕到了领导的门牙。
只听线震音箱传来“砰”的一声,甚至盖过了刚才的礼炮声。在场的人瞬间喜悦,激动得坐立难安,我往台下溜了一眼,笑的是群众,坚决不笑是领导的手下。
都那么大声了,应该挺疼,在这几秒的过程中,我觉得我的人生即将告别舞台。
让人意外的是,一脸虎相的领导却荣辱不惊,好似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照搬稿子说话的时候,像往常一样总是先愣一会儿,表示自己很会思考……
“最后我想告诉大家,一个人,在社会上,可以活得堕落,可以活得自私,可以活得放纵,就是不可以活得麻木。”
说此话时他神采飞扬,还把手里的书扬了扬。台下的人深受致词的触动,一阵掌声过后活动圆满完成,到底是当领导的,挺会操控人心。
活动结束,我仍心有余悸,吓得不敢久留,工资都不想要了。事后我认真检讨,反复比划,依我十年的职业经验判断,我递的话筒位置没问题。他当时站得好好的,突然要坐下讲,这是什么战术?我来不及配合,没有及时伸缩手臂,这不就碰上了嘛,这一切都是天意。
幸亏这领导官不大。
喜事2
这次是一场婚礼,大冬天的早上,天气巨冷,我如往常一样穿着西服站在农村小院的简易舞台上深情演绎,抑扬顿挫,声音洪亮,像个歌颂美好生活的什么牛马。
到了新人彼此宣誓这一环节,我庄严地向新人提问——无论幸福与疾病,你都会爱他珍惜他,不离不弃,一生一世。
新娘热泪盈盈,心中早已为对方备好了“我愿意”的决心,就等着我的话筒向全世界大声宣布。
又是递话筒这一环节出现了意外,这次不是撞在嘴上,而是撞在了新娘的鼻涕上,我拿回话筒时,拉成丝的清鼻弹性很好,就像月老的红线,一头在我这里,一头在她那里。
论一个主持人的职业修养,婚礼不能停,现场擦话筒也不行,干脆就留下吧,应该只有我和新娘心里清楚,观众并没有看出眉目。
喜事3
还有把喜公婆从舞台上掉下去的事情,是的,当着一院子亲友的面。
婚庆公司搭建的舞台背景是喷绘做的,为了节约舞台挡住的那40公分材料,往往底下是空的,无遮无拦,喜公公是这场婚礼的“赞助商”,以为自己花钱买来的那东西有多结实,还准备靠上去,靠空后,就顺着那个缝隙掉下去了。
喜婆婆是被喜公公掉下去时打下去的。
我正引导新人给父母敬茶,一转过头,二老找不见了,我和新人环顾周围,一脸茫然,刚才还明明在这里嘛。
台下的观众踊跃提醒:在舞台下面找,刚掉下去。
我们好不容易将二老挨个儿从舞台底下拽上来,两人都吓得不轻,看起来病病歪歪的,新郎是个大孝子,比谁都先开始笑。
作为司仪,我是专业的,一般不会笑,除非很好笑。
喜事4
当时为了全面开展我的婚庆业务,后来攒钱买了台相机,这样摄影的活我也能接,摄影师是我花100元一天顾的,有一次婚礼开始了,我的半吊子摄影师才想起来相机没装内存卡,着急忙慌跑上舞台,低声问正在主持的我该怎么办。
我压低声音说:“我能怎么办?拔一根毫毛变?”
犹豫了漫长的一两秒,我深沉地说:“假装摄!”
然后摄影师就扛着无卡的相机,假装得满头大汗。只见他卧倒、站立、前倾、后仰,婚礼上的每个细节都严密扫射,没有留下任何死角。他以为这就十分对得起我了。
那天的宾客还没走净,东家就把费用结了,我拿在手里迟迟不肯告辞,东家以为给少了,准备请我坐下喝两盅。
快接近交片的那几天,我差点抑郁了,捧着空相机,准备坐着死去。
思前想后,打电话给对方,一五一十的讲了实话。
对方问:“为什么还假装摄?”
我说:“你们大喜的日子嘛,不能扫兴。”
对方又问:“为什么结账不说。”
我说:“你们大喜的日子嘛,不能扫兴。”
在那些大喜的日子里,故事远不止这些,毕竟这份工作有十年之久,等我接着讲。
喜事5
小峰也是个主持人,很胖,大鼻头,方嘴,个子几乎和我一样高(我1.63),如果去掉内增高鞋垫就不一定了。有那么几年里,我们曾在一个团队里共事。
小峰是外地人,文化程度不高,普通话也差得离谱,读起成语动物乱飞,但是,他一上台主持,气氛转眼就热烈起来,引来阵阵笑声,很讨台下的中年妇女的欢心。
平日里他从不闲着,舞台上主持完,他就爱找点事儿作。卷地毯、卸桁架、拧螺丝、装车……用不着谁指使,他自己愿意干,干得高高兴兴,仿佛是一种极好的娱乐。
七月的天色,哪怕黄昏都是清透的,脆蓝泛起火烧云,空气平滑地进入胸腔,我们一行人开着货车赶去工作的地方布场,旺季的来临,我们忙起来一日三顿都凑不齐,经常饿肚皮。望着车窗外一望无际的瓜田,晓峰立刻起了邪念,他叫停货车,系紧鞋带,存心要摘几颗回来压饥。
我严肃地问:“这是偷吧?”
晓峰庄重答道:“偷?多难听。”
“那叫什么?”
“叫协调。”
我话没说完,只见他圆滚滚的身躯嗖地往瓜田飞去,他欢跃着,眼睛发了光,大脚东插一步,西跨一步,全身舒爽地挤进了瓜田。
不幸的是瓜田的主人正在巡逻,撞了个正着,这时候的小峰还未察觉,撅着屁股,耳朵贴在西瓜听响,两只手换着弹,苦恼着摘哪颗才好。
瓜田主人站在十米开外看不下去了,咳嗽一声准备打草惊蛇,只见晓峰反应神速,立刻脱掉裤子蹲下。
大喊:“你们谁帮我拿张纸过来?”
其实我们听懂了暗号,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觉得送卫生纸是个陷阱,集体原地踏步,随时准备开溜。
瓜田主人眼睁睁地看着这小子假戏真做,准备掏出手机留个证据,小峰因为没纸,哼哼唧唧站不起来。于是他又灵机一动,开始哭诉,左一个“大哥”,右一个“大哥”,谎称是自己失足掉进这西瓜地,闹肚子顺便上个大厕。
半个钟头过后,当小峰一摇三晃的从西瓜地趴上来的时候,脸色超级难看,大家始终憋着笑,走出了十多公里,有人忍不住问他。
“屁股咋擦的?”
“滚滚滚,老子有的是办法。”
“那到底擦还是没擦?”
“擦了,西瓜叶子。”
全体成员:“噗……哈哈哈哈哈哈……”
喜事6
在我们这个地区,结婚的日子都会集中在一起,就仿佛大家问的是同一个阴阳,翻的是同一本黄历。
平日里,司仪们都很闲,窝在自家沙发头上准备长出个角,一到大喜的日子里,每个司仪的档期都很满,是个能张嘴的都在舞台上放光芒,人脉不广的婚庆公司钱顶到头上都找不上。
一提到赚钱,大家似乎都很有勇气,同一天三五场婚礼都敢接。我也不例外,为了跑起来方便,身边常备一双拖鞋,一场主持完,脱掉高跟鞋换拖鞋,飞身上车奔赴下一场。
那些年,我做梦都在赶时间,急醒时一身冷汗。
山路崎岖,导航定位不准,找不到新人的家门也是常有的,顺着对方提供的定位往往无法直达现场,甚至走着走着就没了方向,举目四望,眼前出现驴棚、羊圈、学校,甚至还出现过送子娘娘住的庙。
有的村庄被黄河从中间隔开,对面若有婚礼,这时候还需要坐船,船跑起来那就比车慢多了,骄阳盛开,我穿着拖鞋站在船上手扶栏杆,着急得对船说:“你能不能快点?”
实话说,那两年的钱真好赚,迟到那么久都问题不大,东家很沉得住气,司仪没来就没来,先客客气气安排宾客吃饭,等到我穿着拖鞋抵达现场时,大家已经酒足饭饱准备起身离开。
我不希望我主持的婚礼台下没有掌声,那太尴尬了,毕竟所有的演员都需要观众认可才有演的欲望,我举着有线话筒四面吆喝:“大家别走,新郎正在准备红包,每人一万,希望你们能够喜欢。”
新郎猛吃一惊,朝我低眉一看:“真要这么包吗?”
我悄声安慰:“准备十个,里面各装一块。”
新郎大舒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进了胸腔,立马安排身边的人着手准备。十个哪够,又不是没有,来二十个。
为了拿到钱财,很大一批人留了下来,期间几个老汉的手掌差点拍烂。
得到红包的人一看,里面全是一块,笑骂着说这个司仪诈骗,我从容离场,司仪要什么颜面,目的是打出本司仪能说会道的品牌。
喜事7
我是怎么走上司仪这条路的我也说不清,就像如今怎么走到写作这条路,也捋不顺了。就是突然有一天,我觉得要对得起自己童年的梦想,科学家是不能实现了,那就朝着其他各方面尝试发展。
就拿做司仪这件事,算是一个冲动的尝试,从答应别人的那天就开始后悔,跟随着漫长的婚期,持续后悔了半年。
只记得为了第一次登台,我私下苦练很久,台词都还好说,打开网吧电脑就能复制粘贴。
最大的障碍就是身边没有现成的新郎新娘彩排,后来我就用桌子和板凳代替演练。可那毕竟是木头,杵在那里丝毫不能与人共情,眼看婚期逼近,我一筹莫展,恨不得自己花钱找个司仪度过此次难关。
幸亏我有个弟弟,点子从小就多,他提议自己和欧阳假扮新郎新娘,两个男人很快达成共识,当我捏着配套练习册卷成的话筒说:“有请新郎新娘闪亮登场。”他们就牵着彼此的手从洗手间走了出来……一个穿着西服,一个穿着纱裙,手捧西蓝花,表情严肃且认真。
客厅不大,我站在沙发上念台词,他们磕磕碰碰从厨房走到阳台,再走回来,走得拐弯抹角。就这样,我们用了好几个晚上,展开魔鬼式训练。
这件事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几乎奠定了我未来长达十年的主持基础,导致我在台上一紧张就分不清男左女右。
这些都是2012年的事情,婚庆公司还没有普及舞台,一片大红色背面当作地毯铺盖在地面,背景是向日葵秆子绑成的框架,上面披上厚厚的红毯,正前方摆上方桌,讲究点的人家还会摆两朵塑料假花承托气氛,插花的瓶子统一用漂亮的酒瓶,正中央端端正正供着仙人牌牌。
在无线话筒普及之前,有线话筒我用过好几年,这东西除了容易被人踩掉线,或拿着走不到门外,也讲不出其他缺点。
当我拿着话筒站在人群中央,众目睽睽,无处躲避,我便四处寻找除人以外的其他东西,一旦选定,哪怕是根树枝,长久注视着它。
后来,我仍无处躲藏,却能够忍受人们的注视了。
再后来,我能够说出许多羞于启齿的话语。
比如“天荒地老的爱情”,比如“坚不可摧的婚姻”,比如“老生常谈的孝顺”……突然觉得自己不再那么带有偏见,说了什么就是什么,而且自认为我说的他们都信,都认。
在从业初期,我没有工资,来去的车费都得自己垫。后来越来越多的婚庆公司开始打电话进来,问是否能给他们免费主持,一点不体谅人。
我哪点不如人了?
于是我开始坐地起价,别人一场500,我就200,别人800,我就400。那时候我非常年轻,乍然通主持获得最低生活保障,便对这个工作充满无限热情,之后无论遭遇了多么咄咄逼人的困难,仍难以放弃。
记得我用第一笔工资给自己添置了一双拖鞋,一根口红,一枚胸花,一共加起来100元,这是我给这份工作的第一笔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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