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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走和看家
青竹
我家小院翻新过几次,加建过两次,树木围绕着房屋,郁郁葱葱。这是父母两人年轻时赤手空拳立下的家业。
那时候,母亲身手矫健,气色从未那样好过一有空闲,就竭尽所能地美化我们的家,不断改造,直到疲惫无力为止。
她曾将自己足有奖状那么大的结婚证,像告示一样张贴在我家的墙上,四角铺平,糊得结结实实。
从我和弟弟诞生在这个世上的时候,就贴在那里,比西房墙上那个怀抱大红鱼的年画娃娃的年代还要久远。
哪怕身处在如此偏僻的地方,生活也绝不能马虎,除了结婚证以外,母亲还将爷爷用来卷旱烟的报纸,横平竖直贴在墙上,不留任何死角。
材料不够时,她就盯上了我书包里用不着的课本。反正,只要她愿意,黄桃罐头瓶子上的标签也能上墙。
装饰完这一切以后,她就无比好客,见人就故意引导进来看看,等着听大家夸她是个干净持家的女人。
每到冬天换房子睡的时候,母亲就会把自己的结婚证小心地撕下来,一年贴几次就撕几次,就这样,一张好好的证书就因过分爱护,给撕报废了。
后来和父亲一吵架,连婚都没办法离,两口子从民政局垂头丧气回来说:“唉!人家要原件。”
童年,外爷家虽然偏远,但母亲浪娘家相当积极,逢年过节要去,做了好吃的也去,和父亲打仗,那就是天上下刀子也必须去。
我经常被留下看家,当母亲要抛弃这个她百般爱护的家时,我就感觉她决绝得像换了一个人,大门的锁交在我手里的时候,年幼的我甚至有些拿不动。至今都想不通,她是怎么放心让一个八岁的孩子看家的。
一开始我也不敢出远门,最远的活动范围就是喂鸡,喂猪。拴在花椒树下的黑狗当时比我还要年幼,倘若真来小偷,很可能连狗带门一起背走。
有一次,母亲被父亲气得严重,留给我的馒头撑不了几天,就跺脚而去,刚会骑狗的弟弟也被一同带走,家里就剩我和一脸茫然的父亲。
母亲不在家的日子,一切都乱了,家里什么事都仿佛集中在这几天发生,柜子因干燥偶尔的“咯巴”声,都会吓我一跳。
时光凌乱,陌生的风吹过村庄,我家苹果突然就熟了,梨也是。
黑狗都嗅出事情有些奇怪,因为弟弟不找它麻烦,快活得都要挣脱铁链,证明自己不光能看门,饿急了还能捉老鼠。
足不出户的鸡啊,鹅啊,那就更别提了,像炸巢般纷纷扬扬飞出栅栏,这段时间憋坏了,摩拳擦掌不知干点啥好,一副副欠炖的样子。
父亲等不到母亲主动回来,骑着自行车前去试探对方的底线,一趟山路下来,黄土被汗合成了泥糊在脸上,看不出肉色,只有两只眼珠子在动弹。
天很长,还那么热,苦奔一天,到达时仅剩一口活气。不过那些年父亲正年轻力壮,受得起辛苦,不怕冷,不怕风,更不怕和母亲吵架,屡犯屡改,屡改屡犯,每天都在反省,每天都死不悔改。
到了外爷家门口,父亲把自行车轻轻靠在墙外,谁知外爷家大门紧闭,他左喊右喊不见动静,于是踩着自行车爬上墙准备看个究竟,结果刚一上去刚露了半截身子,所有人都从屋里出来了。
父亲一开始脸上还有笑容,毕竟在场的人除了生气的母亲,还有外爷外奶,大舅……这时候,他还觉得自己是头顶着天,脚踩着自行车,知错就改的一条好汉。
母亲看了墙后的人一眼,就以为自己看明白了,认定父亲正在翻她娘家的墙,当着外爷外奶的面,这么不得人心,瞬间不依不饶,越过几十年的因缘巧合,诅咒当初给她指腹为婚的村主任,骂的墙后的父亲灵魂都要出窍。
父亲跳下自行车,准备大大方方迈进丈人家的门认个错,省得大家出丑,母亲却死活不给他开门,他不得不重新爬上墙,调整姿势打算从里面溜下来,结果刚把屁股努了些出来,母亲用棍子干扰着不让。
父亲蹲在墙上进退两难,没主意了。有那么两分钟,院子里的人一清二楚地看父亲骑墙,双方都不知如何应对。
当着众人的面巧言善辩,父亲没那么聪明,撕破脸皮,他没那个魄力。
外爷望着还在墙上的人,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呵斥了母亲几句,大舅也在不停劝说,母亲软硬不吃,她怒目看向父亲,坚决不允许他这次轻易度过此劫。
人在强大的压迫下,就像弹簧,往往会生出反抗的勇气,父亲骑墙难下,那就干脆原地和老丈人要人,豁上就豁上吧。
接下来的事情父亲自己从来不说。据过路的目击者称,父亲骑在墙上和母亲争论了很久,后来是母亲用棍子捅下来的。
很久以来,这件事是村子里永不过时的笑料。
我被迫上任“家长”的这几天,除了敏感耳朵灵,遇事容易一惊一乍之外,剩下的时间都过得很愉快,到处淘气。私自取出母亲的项链,能戴的都戴上,还有一双大的像船的高跟鞋,也一同蹬上,对着镜子,演习自己长大的模样。
做完这一切,又是一天过去了。
夜里的房屋闷热,风把灰云吹裂开一块,露出月光,为了自己能睡的舒服一点,我在院子里打起了地铺。
这在平时,母亲不让的,她说地潮,会睡出病。但是,我要赶在母亲来之前,尽可能的把我想干的事情干完。
屋后树木微动,月色更显得微茫,我掖紧被子,但总有很多昆虫找到缝子钻进来,在我身上爬上爬下,玩够了以后,找了个相对温暖的地方睡了。
灰云又把月光掩住,我家门灯更亮了,我打算什么也不去想,只管睡着,明天父亲就带着母亲回来了。
一只老鼠死活不睡,这么坦阔的院子啃哪里不好,非得要啃我的脚,吓得我哆嗦了一下,啃完以后,还要奔走相告让大家都尝尝,于是我感觉到,整个村庄的老鼠都朝着我这边赶来。
我把头完全盖在被子里,还是睡不着,月光夹杂着灯光蹿进被窝,在我的脸上擦了一道锋利的白印,给人感觉被窝的外面天就要亮的样子。
一夜过后,我并没有长大,母亲也没有回来,地里的青草倒是长高了不少,肥胖得能捏出水来,我意识到自己必须赶在母亲回来前做点什么。
我走在田间,就像芝麻那么小,日头直射人的脊背,汗水挤进嘴角,又咸又腥,我爬行其中,眯着眼睛,吭哧吭哧除草。
在我心里,凡是母亲发脾气去的地方必是很远,无论怎样我也追不了去,因为我在母亲眼里已经长大了,在没办法之中,我就试着往好里想,也许过一会儿,她会因为担心我就回来了,也许明天,后天也行……
那时候,我一点也不喜欢自己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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