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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目睹过许多次父母之间斗争,最后都是母亲用两百元彩礼的事情将整件事推向高潮,这次依旧不例外。父亲本着我的“先人”你可以随便翻,但你不能说我欠钱不还的底线,和母亲连续骂了一整天。太阳都落西山了,双方仍然不肯妥协。最后母亲的注意力落在父亲那没有顶的草帽,她扔出锋利的铁锅铲,又给打掉了一块帽檐。
父亲的产业
青竹
一
我家后院很大,空的地方都被父亲建成了羊圈,里面成天玩耍着十几只羊,这就是父亲所谓发家致富的养殖业。
养这么多羊,但是家里并没那么多可供养这群羊的草料,很多时候需要到别人家地里东拼西凑地借。
当初,父亲从羊贩子手里买来的时候也就两只,对繁重农活感到恐惧的母亲极力反对,说是伺候不了家里这么多张嘴,人嘴,狗嘴,鸡嘴,猫嘴,猪嘴……
父亲说他老了,没有能力出去做活,养群羊贴补家用,并保证这是他最后一次创业。在父亲心里,如果因为身体的原因呆在家里什么都不干,那等于公开承认自己年老无用。
别看我家养了那么多张嘴,但我家院子里一天到晚是静的,母亲轻手轻脚在屋里屋外忙着,该洗衣服洗衣服,该收柴收柴,该提水提水。尤其是到了夏天睡午觉的时候,全家都睡了,“十月”也睡了。连大黄狗也睡在有荫凉的地方了。所以前院,后园,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安静得过分了,简直不应该这样安静。
自从养了羊后,我家后院可热闹了,因为羊是被关起来养的,每次羊饿地“咩咩”叫的时候,母亲就会喊父亲:“你先人饿了,快去给借草。”母亲骂人就喜欢翻对方“先人”。她可能觉得这样骂起来有力度。
真是的!谁还没个“先人”可翻,我有时候好奇父亲能顶回一句会咋样,但父亲擅长以德报怨,从不和女人斤斤计较。
村子里羊户太少,秋天的玉米杆子大都被偷偷原地烧掉,这太可惜了!这是父亲每次扛着铁锨回来常说的话。
母亲出招,说:“你乘着没人,咋不背回来?”
父亲这次无法忍受,顶撞了回去:“我走的正,行的端,一辈子没昧过良心。”
母亲说:“少亏你家先人,什么时候这么有志气!”
父亲说:“那是良心长到肋条上人才干的事。”
母亲说:“啧啧啧,就你有志气,你咋不把当初欠我娘家的两百元彩礼还了?”
……
这两百元彩礼的故事,说来那就话太长,在这里我想给大家简单概括,就是父亲当初娶母亲彩礼钱不够,和我外爷赊的人,说是很快补上,直到我长大,直到我外爷去世,父亲也没把这两百元给补回去。
我目睹过许多次父母之间斗争,最后都是母亲用两百元彩礼的事情将整件事推向高潮,这次依旧不例外。父亲本着我的“先人”你可以随便翻,但你不能说我欠钱不还的底线,和母亲连续骂了一整天。太阳都落西山了,双方仍然不肯妥协。最后母亲的注意力落在父亲那没有顶的草帽,她扔出锋利的铁锅铲,又给打掉了一块帽檐。
时间能使一切恢复原样,父母不知何时起又回到了房屋,父亲抖落肩膀的尘埃,坐在炉子旁点起旱烟,母亲拾起炕上的针线,又一次耐心地操作起来。炉火上翻腾的水蒸气将茶壶盖顶开合住,发出“哒哒哒”的声音,缩在炕角睡觉的老黄猫惊恐地盯着,作出大敌当前准备攻击的姿势。
有一天,圈里的母羊生了三只小羊,一只是纯黑色,两只纯白。他们两个又和和平平地冲了一壶奶粉,怀里抱着身体最弱小的那只黑羊羔喂奶,笑笑嘻嘻的照旧过着和平的日子。
父亲出去借草要走很长时间,清早扛着镰刀出发,天空落下夜幕才会回来。路不长,时间都用在了沟通上,遇到的都是农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说的是同样的语言,抱怨的是同样的痛苦。
见了比他年长的女人一口口叫大嫂,叫得声音响响的,好像这样叫叫就可以让对方心甘情愿把一亩地的玉米秆子送给他。
遇到喜欢打牌的农户,就故意给对方输掉几十块钱。要知道父亲打牌很少输的,村子里的人都被他赢得怕怕的,无论是生活宽裕或拮据的都不愿和他玩儿,人称“赌王”。
大家拗不过顽固的父亲,只好不情不愿地接受,但前提条件是自己去割,父亲兴高采烈满口答应。
离开人群,父亲又重新沉默寡言孤独入骨,全神贯注于割草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仿佛生怕别人反悔似的,不曾流露出任何疲惫,从午间割起,一割割个半夜。
花儿和鸟儿睡着了,太阳回去了。大地变得清凉了好些,从山缝中透进来的夜气,凉爽爽的,风也不吹了,树也不摇了。父亲扛着镰刀回家了。
于是每年在八个月里筹到的草,远远超过了那几只羊一年的口粮,整齐地码在羊圈不远处的空地,像座山一样,蔚为壮观,成年累月挤得人都走不过去路。
那两只高龄老羊不负众望,在三年光阴中分毫不差地繁衍了十只小羊,每只小羊降临父亲都在场,或白天,或夜晚,父亲站在圈门外注视着它们的一举一动,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又过了半年,羊圈开始拥挤,父亲不得不考虑卖掉几只,我一直以为父亲凭借着这群羊聚敛了不少金钱,后来一询问才知道,三年赚了三千块,我打击父亲,这还不如把羊毛剃了,给一家人织成羊毛衫穿。
但父亲像是获得了无尽的力量,并且伴随着每只小羊羔出生的喜悦,痴痴地向往着实现经济发展的良好前景。
二
冷风飕飕的一个下午,兔娃叔说他们有一亩玉米秆子,要我们过去拉。去了以后才知道,兔娃叔的玉米还好端端地站在地里头,面对这一令人困惑场景,我感觉上当了。
原来全副武装的父母什么都知道,怪不得我出门时提醒我换鞋,换裤子,换衣服。我想不就是打下手嘛,主要用的还是手,于是我只带了一双结实的手套。
我嘟囔着母亲没给我说清楚,父亲说:“说清楚你还敢来?”
来都来了,何况力气来势凶猛,我扑向玉米地准备大干一场,掰了几棒子玉米,很快就感觉这活不好干,我又拿起镰刀割草,不一会儿手酸,又跑去捆草……来来去去,用一个下午的时间都在调整方案,反复试干,最终敲定,还是坐在地埂上估算这亩地的产量比较轻松。
也是啊,这么幸苦长成的草料,不可能跑来白拿吧,是我的话,我也留着借草的人自己来砍。
我坐在地埂上,悠闲地啃着红薯想事情,一群老鼠在我眼皮底下大张旗鼓地搜刮粮食,因为这不是我们家地,我没有多管闲事。
眼下这群老鼠都很小,很瘦,分不清哪个老了,哪个正年轻,一律都跑不稳,看来它们在这亩玉米地,活得也不咋样。
老鼠越来越少,就证明这片土地上的东西已经不多了——树、草地、牲畜、野动物、昆虫,我知道有些东西不能再少下去,有些看似还活着的东西,其实早就死了。
不知怎么,兔娃叔也看见了老鼠,大喊“七月”来抓,我拦着不让,我说这群老鼠看起来很乖,兔娃叔说,没见谁家把老鼠养乖的。
我想兔娃叔一定是活糊涂了,人有人的处境,老鼠也有自己的处境。人在土地上索取粮食,在老鼠看来,它又何尝不是呢?
兔娃叔十步八步跑过去,很快找到了一个老鼠洞,陪着“七月”一同趴在洞口等老鼠,有一只老鼠脑袋探出洞口一大半,“七月”正准备打一场有准备的仗,兔娃叔嘴里不停的啰嗦:“‘七月’,上!‘七月’,赶紧上啊!”
结果老鼠被喊跑了!
“七月”嫌他碍事,扭头就走了,丢下他自己在洞口想各种办法。
虫子的鸣叫,远处风声和兔娃叔格格的笑声混在一起,好像某种还未发明出来的乐器似的,轻快流畅,可是兔娃叔一笑,脸苍老得好像向日葵的叶子一样。
那边虽是笑声停止了,但是又有别的声音了,刷锅,劈柴发火的声音,件件样样都听得清清晰晰。而后就是村庄吃晚饭的声音都感觉得到了。我躺在一捆草上,翻了一个身,把背脊向着夕阳。
秋季就是这样,每天是如此:太阳还没落下去,潮气就先下来了;是一种阴森森的冷气,这冷气冒着白烟似的沉重重的压到地面上来了。“七月”响着鼻子舔着毛,好像七月也着凉了。
傍晚时光紧张又忙碌,人们忙起来就很少有人注意到我在休息,因为在父辈的眼里,我永远是个孩子,我喜欢和父母在一起劳作,不管活干不干完,都不是我的事情,尽管他们很擅长用各种眼光批评我。
我靠着玉米秆子侧躺,迎面的菜花都开了,田野飘着香气,闻了一会儿,我又用一整张脸迎接着夕阳,用眼睛熟悉着天空中的每一朵云,用耳朵细听有几只麻雀从头顶飞过。
其余没有别的了。
父母健在,一个孩子能干的事情也就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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