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袜子3》选载:一场探险

文摘   2024-11-05 21:29   甘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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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探险

青竹


小时候,母亲是坚决不会将我和弟弟独自留在家里玩的,她怕我们将那些八百年不见天日的东西都搬弄出来,于是坏的坏,扔的扔,七零八落,最后连尸首都无法凑齐。

我家土地广阔,母亲的双手很忙腾不开,她四面张望,用下巴指向远处画了个圈,正经八百地对我和弟弟说,你俩就在这个范围内玩。言外之意就是一定不能在她的嗓门触及不到的区域活动。

一旦离开母亲的眼睛,怎么玩顿时我们自己说了算,不到一会儿功夫,就几乎把眼下这片土地用小脚踩了个遍,玩得翻天覆地,没事找事的样子。

其实我们心里清楚,母亲用嘴巴画的那个圈是不管用的,只要不杀人,不纵火,不去钻那个可怕的地道,其他一切随我们自己怎样。

干沟村是个很偏僻的村庄,这里是黄土高坡陇中大地,阡陌纵横。在庄稼和房屋掩盖的地下,交错着许多地道,在我的记忆里洞口是拱形的,入口就在亮红家屋后的西北角上。

那是我和弟弟最想探险的地方,单是听人说起那里面曾有鬼往出扔胡基疙瘩,就足以让我们一连老实好几年。如果有人把沙包踢进了这个洞里,谁也不会想法子拿回来,就当是丢了。

我曾问母亲那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母亲剜我一眼,责备我不该关心它,她说死了的坏人,大庙不收,小庙不留,往往都会游魂进这里。

看样子那真是个可怕的地方。

我又问奶奶,她说这地道通往城里二姑家。顺着地道能走到二姑家?二姑可是我家最富的亲人,听说她家有辆面包车(天津大发)。

我从出生以来,没有离开过村子,相比较这两种说法,我更信奶奶的话。

我时常站在那个可怕的洞口,心里边想:将来我长大了,有胆子了,是不是可以通过这个洞爬出村子,一个人走得很远。又想去看又不敢去看,好奇心痒痒得人睡不好觉。

终于有一天,我鼓起勇气准备一探究竟,当时洞口耗子很多,蜘蛛网也很多。往进一米处就已经黑的有点怕人,恐怕是要端着灯进去才能看见。

龙龙是我表哥,喜欢来我家常住,他家常年缺吃少喝,大姑把他放在我家的时候特别不客气,一住就是一个假期,除了上学时间,从不提及接他回家。

表哥很淘,有种横竖都不怕任何人的土匪气质,常带着我们疯跑,村子的犄角旮旯都被我们踏了个遍。我家那听懂听不懂人话的家禽一听见表哥的脚步声,统统吓得奔西突,叫嚣连天。

就拿胆小的母鸡来说吧,只要是表哥在我家的时候,它们就精神萎靡不振,下个蛋都要东躲西藏没个准确的地方,奶奶整日忙碌,还要抽空到处拾蛋,每天头大几次,张口就骂,举手就要打,警告表哥下次再别来我家。

消停了没几天,表哥又把奶奶攒的二十多个鸡蛋一次给偷着吃光了。又是一天他在地里铲草,他自己铲的少,就把我的的草倒进他的筐里了,就说是他铲的。我当时气的不行,但是过不了一会儿,就又跟在表哥身后,辫子一甩一甩的害人去了。

有一天,也不知谁提议的,或者就没人提议,乘着大人不注意,我和弟弟跟着艺高胆大的表哥自然而然的就钻进了这个洞。

地道很狭窄,根本不能抬起头行走,只能跪着前进或者后退,空气不大好,永久有一种扑鼻的和药水气味似的。洞内漆黑一片,无论看向哪里,都看不见任何东西,浓浓的黑暗,仿佛有重量,压的我喘不过气。

表哥以好汉的身份爬最前面,我紧随其后,弟弟扫尾。我们越爬越深,大约爬了半里多路,地道依然狭小,我们衣服全湿湿地贴在肉上,成了身体的一部分。这铺天盖地的漆黑,往前走的每一步仿佛成了人间夜路。

越想越怕,我都不敢爬了,可是表哥始终不说掉头的话。以我对表哥的认识,哪怕是害怕,也不会说的。

孩子是最有自尊的,尤其在其他孩子那里,这时候,我也不想退缩显出我的懦弱。

弟弟年仅六岁,一点不孬,时不时催促:姐姐,你快点行不行?

我觉得这距离城里二姑家实在远,心里的退堂鼓已经打了好几轮,不停问表哥:城里到了没有?

表哥说:就到了!就到了!

但是大半回过去了,我们似乎正在原地踏步。表哥纳闷,直到挠破头皮才发现从头到尾都在一处打转。

这时候,火光照射下的人影,一个个慌张失措。一个发响的东西撞在我的脚上,我的心震了一下,不自觉得了一声。

一直很英勇的弟弟被我的这声吓坏了,开始乱叫,也不爬了,原地坐下哭着找妈妈。

我也被弟弟的哭声给吓坏了,甚至超过了对刚才黑暗的恐惧,那尖锐的哭声顺着地道前后两头逃走,逃进黑暗之中,绕了一圈回来后,仍然直钻人耳朵。

我吓唬他说再喊我要打他。

就这样,一场探险就在弟弟恐慌的哭声中仓惶而止,至于那天怎么爬出地道的,则完全不晓得了。我只记得,纵然是地道,也有通风的地方,表哥带着我们顺着有一丝丝风的方向爬。

私自爬地道这件事,表哥没有点滴隐瞒,早晨说,晚上说,半夜醒了也是说,说困了再睡去……唯恐天下不下知,一开始,人们听得入神,孩童大张眼睛,一个个像见到了唐僧吃肉。

表哥说的时候,弟弟满口大叫,完全兴奋,连害怕是什么都忘了,得意极了。但是到了半夜三更的,睡得好好的说哭就哭。奶奶说是在那地道中粘上了什么恶魔,拿饭勺子敲着门框,给他连叫三次魂。

几天过去了,弟弟仍然睡觉不安,饭也吃不下,奶奶心里觉得恐怖,买了一匹黄钱纸,一扎线香到十字路口上去烧了,向着那东西南北的大道磕上三个头,同时嘴里说:邪魔野鬼可不要上孙儿的身呐,你们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我这里香纸的也都打发过你们了。

这事在村子里传开后,孩子们一个个都不敢朝着那个地道口的方向靠近,即便是看一眼,都是振着胆子看。

可能奶奶跳大神太外行,连续几天弟弟的病就是不见好转,村口的先生实在看不下去了,扔给奶奶一包食母生,说:给,灌给,保准明天就好。

弟弟很快恢复,奶奶虚惊一场,那条能通到二姑家的地道,仍然被奶奶用泥封起来了,封得很厚,整个冬天挂着白霜,像是在等八百年后才能被时间解封。

以上我所写的故事并不优美,只因文中的龙龙表哥在去年离开人世,终年40岁,我才忍不住拾起细碎的往事,好歹这都是表哥来过人间的证据。

可是再长的故事也有讲完的时候,关于这件事情就记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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