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予说
大R是透过两位归心之旅的老读者、也是杨定一博士书友知道的。月前读者智孝来熊抱大地,和我分享了大R的故事,几年前得了渐冻症,身体逐渐萎缩退化,但她的心态好,退化的速度比很多同症状人都慢,不过最近已经到了只能眼球打字的程度了。
另一位好友Julia几天前给我发来了大R新写的文章《记录》,和关心她的人告知目前的状况。一打开文字,就被深深吸引,这是怎样一位才女啊?字里行间透着幽默俏皮,文思敏捷清晰,更重要的是她的心,是那样的清醒,那样的豁达,那样的从容。
在患有世界公认的疑难绝症面前,我读不到她的任何恐惧,相反,她说这个疾病是她这一世最大的恩典。
我无比迫切而诚挚地想要和大家分享大R的故事,我的心里向她致敬了无数次,向她深深地鞠躬。也问自己,如果换作是我,面对身体无法移动、无法发声,生命即将迎来被称作“死亡”的家伙,我能否有她1/10的镇定自若、优雅轻松?珠玉在前,我们心向往之,和她学习。
也愿大R的精神能够给正身处灰暗时期的你启发和鼓励,如果大R可以,相信生命也期待着我们同样可以。
1
半年前我做了手术,在胃部装了根管子用来灌食物。为了这根管子医生劝了两年,因为我吞咽越来越困难,呼吸功能也在下降。胃造口手术需要全身麻醉,如果呼吸功能再退化一些,全麻就无法进行了。医生很着急,希望我不要错失做胃造口的机会,得赶在还能麻醉的时候把这手术做了。
可是谁想在身上安个管子呀!我一拖再拖,努力靠嘴吃饭。吃饭越来越慢,每次吃饭都会把食物误吞进气管,满脸眼泪鼻涕呛咳得喘不上气,再这么呛下去要肺炎了。花两小时也吃不进多少食物,那点食物的热量全耗费在吃饭本身这项运动上。
于是我进了手术室。
我曾经做过很多次全身麻醉,肠镜胃镜韧带手术等等。我挺喜欢被麻醉的,被麻醉后的那段时间仿佛消失一样。从手背静脉药水进入凉嗖嗖的感觉,直接跳到被护士程序化的声音叫醒。我对全身麻醉有种安全感,它帮我屏蔽掉难以想象的不适,在那个空挡中我很安全。这次躺在病床上,我还是以同样的感觉等待被麻醉。
但是这次麻醉的感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麻药一注射,我就像被掐住了脖子,一点空气都进不来。非常紧张,有种被杀害前的慌张。我很想告诉医生我没有呼吸了,但是我浑身瘫软不能动,然后就失去知觉了。
你们猜我死了吗?
2
我以前有一位老员工老奥,是个丹麦老头。几个月前他被查出癌症晚期扩散了,医生说只剩3到5个月。他打算安乐死。我问他为什么要安乐死,反正也没几个月,为啥不等死亡自然发生呢?他说他是急性子,等不及。
他热情地邀请我加入他,我说我还有重要的事没做完,他说如果他是我,他无法想象自己能像我一样坚持这么久。我这个病叫渐冻症,学名是肌萎縮性脊髓側索硬化症 Amyotrophic Lateral Sclerosis,简称ALS 。
好巧不巧,安乐死的中文拼音缩写也是ALS。
老奥人挺好的,就是很情绪化,经常跟人吵架。不是跟客户吵架,就是跟供货商吵架,再不然就是跟他的老板我吵架。老奥大限将至,对于以前闹过不愉快的所有人,他说他如今只想着他们的好。我听了挺感慨的,早这样的话我都不至于受那么多年的气。我说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在你进行安乐死时来送送你。老奥欣然同意。
老奥在临终关怀医院病房住了几周。我时不时发短信问候他,他回复得越来越慢。有一天我问他今天感觉怎么样?过了很久他回复说不好。我接着问他身体有疼痛吗,他就没再回复我。过了两天有人用他的手机回复道:老奥昨天去世了。回复的人是他儿子。我问他老奥是安乐死的吗?他儿子说老奥没等到手续最后阶段就陷入昏迷,打了几天吗啡后自然死亡了。
生命真是高效率,当你完全放弃之后,生命不会浪费一分一秒。
前两周我的语言治疗师跟我隆重介绍说,我们新南威尔士州从去年11月底就可以开始执行安乐死了,让我找相关人员好好了解了解。我说我知道,我自从5年前确诊后就一直关注新州安乐死的提案。第一次提案没通过时,我都打算搬去墨尔本住满一年,作为墨尔本的常住居民在当地申请安乐死,因为维多利亚州当时已经通过安乐死提案,只有常住居民才能申请。
但是我现在不打算人为干涉自己的生命。
3
回到那次全麻。
是的,我没死于麻醉。
以前呼吸功能正常时,在麻药把我放倒前自主呼吸根本不是问题。这回失去知觉前就窒息了,大概就是我的呼吸功能退化造成的。
我想安乐死应该就是类似的过程:先让人睡着,然后再让人窒息。可是我的窒息感发生在意识还清醒时,这么看来安乐死对我来说是不是也没那么安乐了呢?
醒来后无缝衔接到昏迷前窒息的记忆,非常慌张,努力想喘气。可是喉咙巨痛,好像有一大口痰或者有一块东西堵着,拼命咳嗽想咳出来。我的咳嗽力度只有正常人三分之一,什么都咳不出来,再加上腹部有伤口更用不上力。
但是求生本能需要空气,于是各种挣扎。越挣扎喉咙越痉挛,气管关闭。就这样挣扎了好久,精疲力尽。医生护士们给我用各种机器帮助咳嗽吸痰都没用。我最后发现只有让自己完全放松,在巨疼的喉咙和异物感之间捕捉到一条细细的通道,让空气从那里进出。
4
生命给我这么大的一个事件,让我患上世界第一绝症。让我在极度的恐惧焦虑产生出要寻找一个答案的紧迫感:为什么会这样,生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是我,我是谁...
对这些问题的求索是一条没有路的路。我不知道这条路要带我到哪里去,我只知道踏上这条没有回头路的路,我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我了。我不想再回到过去的状态,活在各种大大小小的情绪里,对生活中每一件事都程序化起反应,遇到好事坏事就开心忧伤兴奋沮丧焦虑得意。
我们每一个人都以为自己是自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我们完全忽略了这些老早就被设定好的喜怒哀乐反应,我们对这些反应束手无策,被各种情绪牵着鼻子走。我们每个人的喜怒哀乐完全取决于外在条件:身体是否健康,青春是否还在,配偶是否体贴,孩子是否优秀,工作是否顺利,经济是否宽裕,梦想是否实现......总有一款适合你。
生命的真相不是这样的!
有一个更广大的自己,不被外在条件限制。回到那个自己,就回到了无条件的幸福。
几年前研究安乐死时,我还活蹦乱跳的,除了说话含糊不清,根本看不出得了绝症。可见想要安乐死并不是为了解决身体上的痛苦,是为了解决对未来的恐惧和焦虑。但凡我们能说出来的事情,能描述出来的东西,没有一样是永恒的。包括身体的痛苦,没有任何疼痛是永恒的。
当然我们在疼痛中觉得那个疼痛没完没了就是永恒,可再疼都有疼痛过去的那一刻。就算疼到死了,疼死了是不是也就不疼了?让我们过不去的,是对未来的疼痛的恐惧和焦虑。
我虽然走上这条路,但是过去的行为模式惯性巨大,走两步退一步。一路走来,一边修正一边不受控地按照旧的行为模式继续起反应。所以我对老奥说,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未完成。受了这么大的苦,好不容易知道了方向,还没好好练习就放弃,那岂不是白白受苦了!
疼痛和不适来临时,正是做练习的好机会。能不能不要再抵抗疼痛不适?能不能把自己的掌控欲完全放下?能不能把这个“我”放掉?能不能把自己交托出去?
如果不生病,我不可能踏上这条路。生病是生命给我最大的恩典,所有的发生都是为了这个目的:找回那个广大自己,时时刻刻能回到那个自己,摆脱所有外在条件的制约,活在大平静大喜乐里,把生命的本质活出来。
图片 / 大R
文章来自公号大R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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