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期/大埠桥〗《北征日记》(4)

文摘   历史   2024-08-03 08:13   湖南  


《北征日记》(4)
成本璞著/程道德点校


    说明:成本璞,字琢如,号天民,湖南湘乡人。早年留学日本,归国后游宦江南,曾任浙江候补知府,辛亥革命时期曾参加南社,民国初年任国务院秘书等职。著有《通雅斋丛稿》、《九经新义》等。

    《北征日记》系作者记录光绪二十九年(1903) 蒙湖南学政柯劭忞奏保经济特科,赴京参加殿试的经历,反映出清末新政时期的经世意识和西学影响,具有一定的史料价值。原件稿本为私人收藏,点校整理中得到中国社会科学院邸永君研究员的支持和帮助,谨此深表谢忱。


七月初一日 辛卯,遣清一同李勇先去。遂访各友。

初二日  壬辰, 是日为亡妇黄宜人忌日,感伤旧事,涕落不已。夜有火警,惊扰达旦。阅各报,见沈渔溪以杖毙,惨酷之至。士生斯世,党祸方作,何必自投网罗哉。噫!

初三日 癸已,友人招饮。湘才偕梅根之子来,唁以四元。

初四日 甲午,乘轮到湘潭,住德厚福。与夏子瞻、唐耀先二君同舟,谈及捐事,遂定局。

初五日 乙未,住潭,晤夏、唐二君,定捐。暮,大宴于旧游之家,李星汉丈诸友皆会。

初六日 丙申,乘舆早发,夜抵湘乡,晤邑令陈正钧,久谈,情殊依依。

初七日 丁酉,到瀔,去此半年,不胜惆怅。

初八日 戊戌,住瀔,群宾亲沓。

初九日 己亥,住瀔,钩稽旧数,略有部署。

初十日 庚子,到家,妻病,内热,征医量药,倍增愁绪。离家半年,飘身万里,浮生苦劳,可胜叹喟。

十一日 辛丑,晴。发蒙学之原理。

十二日 壬寅,晴。凉风渐至,顿觉清快。

十三日  癸卯,瑞生别去。

十四日 甲辰,晴。陈介亭来。

十五日 乙巳,晴。妻病未愈,征二医至。罗龙骧来。

十六日 丙午,大雨竟日。

十七日 丁未,阴。妻病愈,欣喜之至。龙骧为宝臣先生之子,专精家学,技过其父,与谈甚快。

朱桂卿太史(楹联),郑叔进太史(楹联),张冶秋尚书(楹联),曾嗣沅兵部(楹联),李筠庵(画屏),洪莲坞太史(画屏),萧漱贤字屏。

癸卯四月,余到京师,晤李亦元先生,与谈庚子乱事,不胜沧桑之感。先生出诗数十首见示,皆伤乱之作。由玉溪以窥少陵,因辍业,以二分钟手草录之,以备览观。顷如记王与后王题《司马温公集》。

抵死相争太扰攘,凫颈非短鹤非长。空将三尺区区法,较量何只为黄金。(堂主来黄金台。)

谁道昭王能爱才,千年霸业剩荒台。乐生龌龊非奇士,帝子苔痕玉座青。鹧鸪啼处雨冥冥。北门剑佩迎蕃使,南极风涛接御亭。江海佳期愁晼晚,水天旧事梦婷娉。秦丘能与春潮语,一曲蘼芜忍泪听。(弟子)

伫苦停辛自不胜,旧欢新约绝难凭。谈兵玉帐依刘表,待诏金门哭李陵。青美渡江无信息,黄旗横汉有中兴。伤春杜技多才思,写遍美娘十番绫。(寄怀郑苏龛)

天遣多情有别离,绿杨枝外抵天涯。粉蛾点滴牵丝出,金雁零丁怨柱移。锦字无多裁恨远,重帘不卷放愁迟。高唐梦雨相逢道,赋就春寒已后期。(天遣)

摇落于今又一时,劝君减恩复裁悲。禁寒海燕原无赖,入梦江鸦不自持。石阙衔杯相望久,车轮生角得来迟。茂陵松柏秋萧瑟,莫为梁鸿赋五噫。(摇落)

汉女遗珠佩,湘妃倚女萝。拟愁供楚雨,量恨与吴波。往事兼春怨,流尘着梦多。玉珰无觅处,长是隔秋河。(有寄)

瘴花开谢水沈销,梦后楼台已寂寥。空觅峡中长短雨,不逢江上去来潮。相从谒凤书何在,便作飞龙骨自消。十二珠帘浑卷尽,依然人更比天遥。(题手帕)

世论多翻覆,天心有废兴。仓皇诛管蔡,羽翼失疑丞。国狗应难噬,城狐未可凭。夜来看北斗,佳气满昭陵。(十月二十日之诏)

百万生灵血,来朝晦祸心。易名传册玉,流涕发滕金。定策当年事,逋臣海外心。宜春多故伎,秋梦不重寻。(其二)

汉家制度本抢攘,刀笔虚依日月光。绛灌不须谗贾谊,当时俗吏是张苍。(咏史)

玄菟城头紫气横,长安月照国西营。天边马角无消息,海外龙髯有死生。跸路青山连茂苑,祠官白发问春樱。年年风雨黄陵道,泪竹啼鹃识此情。(望帝)

曲江宫殿锁莓苔,蜡炬炉熏认劫灰。玉杯已随芳草出,銮舆曾为看花来。残灯不照秦乌返,落日惟余汉雁回。夜雨秋衾鸡塞梦,归时应过李陵台。(曲江)

故宫双阙倚斜晖,雉扇凄凉事已非。城草渐随乌尾长,陌花留送翠翘归。黄金海舶倾车出,赤羽梁园夹道飞。搜括岂知民力尽,年来江左已无衣。(故官)

海内诗人郑太夷,风流文采擅当时。三年江上看鸿雁,一夜秋风入鬓丝。若说归田真上策,更怜痛饮是吾师。京华冠盖多台省,萧瑟平居独汝思。(寄怀郑苏龛)

世外容疏放,危栏对郡城。江空秋雨响,月落夜潮生。云树微茫出,渔灯历乱明。归舟从小溪,试为具渔羹。(寄题郑苏龛江上盟鹏榭)

九月边城雪,南砧尚捣衣。龙蛇犹自起,乌鹊欲何依。已共庭花落,还兼塞雁飞。故园松菊好,留滞不如归。(雪)

丧乱仍霜雪,川原野哭哀。强随明月去,偏挟冻云回。客里青尊在,愁多白发催。苦吟生意尽,怀抱向谁开。(对雪)

一棹湘江去不还,杜陵高峻苦难攀。曾候老眼分明在,解道涪翁学义山。(题山谷集)

软尘京洛点朝簪,孤懒心情百不堪。长忆板桥灯火夜,画船听雨梦江南。(寄哀陈伯离金陵)

己作登楼赋,翻闻出塞歌。百年为客久,双鬓奈愁何。病酒秋来瘦,新诗别后多。怜君持汉节,凿空到天河。(寄郑叔迢)

李亦元比部辛丑年诗:

乱离重说大平年,宣武城南三月天。崇效寺中寻芍药,陶然亭畔吊婵娟。九衢车马如流水,百戏鱼龙过禁烟。记否春衣初试酒,玉池荷叶正田田。(乱离一首,仿元白体示颂年、叔晋二太史。)

去往无消息,传闻有是非。艰难天险在,予夺圣心违。驿路梅花发,官筵苜蓿肥。孤臣中夜泪,沾洒向征衣。(海上送葛待郎)

芙蓉别殿锁瀛台,落叶鸣蝉尽日哀。宝帐尚留琼岛药,金缸空照玉阶苔。神山已遣青鸾去,瀚海仍闻白雁来。莫问禁垣芳草地,箧中秋扇已成灰。(西苑)

车走雷声不动尘,千门驰道接天津。杜鹃九死魂犹在,鹦鹉余生梦尚新。抱蔓黄台成底事,看花紫陌已无春。汉家陵阙都非故,残照西风独怆神。(陶然亭题壁)

尊前怊怅试罗衣,韦曲莺花乱后稀。紫殿不闻春燕返,碧城还见夜乌飞。焚香复道吞声过,侧帽新亭洒泪归,一自金仙辞汉去,人民城郭已全非。(感旧)

哀艳之至,逼真杜陵。

落尽庭槐独掩门,贞元朝士已无存。空城草木秋霜早,故国江湖夜雨翻。梦里觚棱非往日,愁中鼓角易黄昏。青衫走马章台路,珍重当时旧酒痕。(乱后同曾重伯还京师)

金鞭宝玦走天涯,紫塞黄尘日又斜。北去铜驼惟有泪,西来玉马已无家。愁闻虏骑随秋草,莫遣宫莺问落花。闻道青门多白骨,更无人种故侯瓜。(哀王孙)

青枫江上古今情,锦瑟微闻呜咽声。辽海鹤归应有恨,鼎湖龙去总无名。珠廉隔雨香犹在,铜辇经秋梦已成。天宝旧人零落尽,陇鹦辛苦说华清。(湘君)

行笥衣录

宁绸夹开气袍,宁绸夹外大褂,实底纱开叉袍,实底纱外大褂,青干纱长衫,鸡皮湖绉单纱,青绢裤(二条),瞿良裘汗衫(二条),干纱衣裤(二身四件),纺绸衣裤(二身四件),纺绸小裤(二条),绿罗纱马褂(一件),黄湖绉夹衫,蓝湖绉单衫,红摹本夹袍,天青杭缎夹马褂,墨青杭缎夹袍,天青缎对襟夹马褂,雪青湖绉夹衬衫,黄湖绉单衬衫,柳条罗汉衫,蓝纺绸衫,金酱呢袍,青呢马褂,红宁绸夹袍,金绒夹背心,鸡皮绉单套裤,黄宁绸夹套裤,黄湖绉夹套裤,金酱宁绸棉套裤,金银罗单衫,蓝宁绸夹背心,灰青缎棉袍,天青缎对襟马褂,蓝宁绸棉袍,金酱宁绸琵琶襟马褂,黄宁绸棉背心,灰鼠皮袍,湖绉棉袍,湖绉棉马褂,纺绸罩袍,纺绸洋式小袄,宁绸单开气袍,宁绸单外大褂,白罗纺绸单衫,淡黄宁绸夹背心,蓝竹布衣裤(二身四件),格花大布衣裤(二身四件),白竹布汗(衣二件),东洋布小衣(二件),蓝生布汗衣(二件),洋式汗衫(二件), 绒夹衣,袜子(单二双, 夹二双),包脚布(四双,大布二,洋布二),风帽(未带),大袖棉袄,大袖夹袄,靴子一双,呢大帽一顶(绒套),绒领,小领,鞋子,湖绉腰带(扣带,文武带,丝带二),忠孝带(附荷包),玉牌,扣带,眼镜,马表。


成本璞《北行日记》交往涉及人物。时间1903年正月初一至七月十七日。按日记顺序。

谷水:

1,贺聘臣,湘乡壶天。

2,蒋少穆(德钧),湘乡壶天杨树坡。

3,易孝先(瑞谷)。

4,鹤翘。

5,曾添诚。

6,陈焕章。

7,徐月樵。

8,胡少潜孝廉。

湘乡:

8,陈正钧大令。

9,蓝式尹王副卒。

10,陈炼成。

12,江鸿岩。

湘潭:

13,陈梅根,姜畲人。
14,朱伯桢。

长沙:

15,俞逸轩中丞,(俞廉三),巡抚,浙江绍兴人。

16,柯凤笙,(柯绍忞),学政,山东胶州人。
17,席沅生,督销局,其父席宝田,东安人。
18,廖馥棠。
19,舒祗翼。
20,张觐候。
21,俞秩华。
22,胡子晋。
23,吴斗枢,校经书院监院,浙江奉化人。
24,罗训循,大令。
25,王益吾,(王先谦),长沙人。
26,李佛翼姻丈。

湘潭:

27,朱静斋。
28,谢益斋。

谷水:

29,傅瑞生。
30,曾冬友。
31,刘瑞翁,横街人。
32,彭三。

长沙:

33,黎仙岩。
34,王右曾。
35,曹摅沧。
36,细井岩弥,日本工学士。
37,山口峰一郎,日本工学士。
38,茂野桂一,日本工学士。
39,周仲豪。
40,杨杭生。
41,王鼒臣。
42,周仲章。
43,易厚安。
44,许季廉。

谷水:

45,曹姬。

长沙:

46,杨劭钦。
47,曾洛源。
48,左葵生。

去京同船:

49,杨闰生。
50,欧阳节吾,(欧阳中鹄),浏阳人。

嘉鱼:

51,姚平吾,(炳奎),邵阳人,拔贡生,精舆地学。

鄂省:

52,贺因培。
53,傅少南。

北京:

54,李亦元,(希圣),现水洞底人。

55,陈翼谋。

56,杜翘生,(本崇),1889年甲一名进士,长沙人。

55,周季朴。

58,李勋臣。

59,朱桂卿世丈。
60,刘申甫。
61,王承基。
62,陈诒重,陈湜之孙,湘乡人,著《郇庐诗集》。
63,左子异世丈。
64,陈梅生待御。
65,曾晓棠孝廉。
66,喻志韵太史。
67,曾履初部郎,曾纪鸿之子,文正公之孙。
68,张治秋大冢宰。
69,孙汉循孝廉,湘潭人。
70,杨皙子,(杨度),湘潭姜畲人。
71,周质朴。
72,黄性田,(运藩),安化人。
73,曾煦棠,
74,刘梓嘉。
75,龚藻臣。
76,陈子常。
77,王子芳,秋瑾丈夫?
78,王舆立部郎。
79,刘子贞。
80,松润川(增,旗人)。
81,瞿海如。
82,张仲纯。
83,邹沅帆,(代钧),新化人。
84,洪莲瑞太史。
85,邓峙卿孝廉。
86,潘镜征(潋)?(代襄)。
87,郭复初(朱奇)。
88,王秦师。
89,易煦陔(名抱一,长沙人。
90,杨式椒(来自金陵)。
91,许仲期太史,浙江提学使,湘乡人。
92,邓仲期太史。
93,晏云卿。
94左立达。

科举:

状元,王寿彭,山东人。榜眼,左霈,广东驻防。探花,杨兆霖,字次典,贵州人。

95,易煦阶。
96,左子翼京卿。
97,平又任。
98,谢涤荃(鼎庸),湘潭人。
99,刘仁澍。
100,曾少吾。
101,谢蓉稚。
102,醇亲王监试,
103张香帅(之洞)阅卷。
104,周和诚。
105,洪莲坞。
106,邓次青。
107,经济特科榜首,梁士诒,广东三水人,编修。
108,王伯谅。
109,许岳钟。

回程:

110,许伯年,天津大公报主笔,许季纯之弟。
111,梁璧增。
112,郴州陈观察父子。
113,杨德懋,(铭修),孝廉,大学堂师范生。

沪(上海):

114,李茹真。
115,成笃生。
116,姚石顽。

岳阳:

117,张砥如

长沙:

118,陈树人。
119,李勇。
120,清一。
121,湘才及陈梅根子。

湘潭:

122,夏子瞻。
123,唐耀先。
124,李星汉丈。

谷水:

125,陈介亭。
126,罗龙骧,(罗宝臣之子)。

楹联名字:

郑叔进太史。曾嗣沅兵部。李筠庵。潇漱贤。


注:标注数字的名字多系或招饮、或面晤、或长谈者。

《北征日记》,清光绪二十九年(1903)稿本

1册 纸本,是册为晚清维新派学人成本璞受张之洞举荐于1903年最后一次赴京赶考时的日记。文中提到“癸卯四月余到京师”即指光绪二十九年(1903)在保和殿举行的最后一次科举考试。集中所言反映出清末新政时期的经世意识和西学影响,具有一定的史料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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