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廷黻(编)
光绪八年壬午
公三十八岁。二月,季子前音入县学。左公宗棠督两江,复寄书招公。十月,公至江宁,左公檄总统水陆军。十一月,檄提督贺兴隆、钟紫云、粟龙山各统千人浚河北浦口,使自滁州以达江,俾军士习劳。遂阅视江宁诸军。在军无书,恒默诵往昔所读自课。十二月,闻伯父封荣禄公丧。
光绪九年癸未
公三十九岁。海沐盗魁晏儒栋、王觉一以天理教邪说鼓诱游惰。二月,啸聚四五千人为变。议者欲以大军往,公曰:“此当不动声色以破之,机泄则贼将或窜,滋蔓难图矣。”即夜草檄,飞召徐州、清江防军,使按远近刻日会师,违者视法。而躬率精骑二百疾进。徐清军二千人如期至。侦贼所在,夜半遽围之。贼以所虏牛酒,群饮酣卧不虞。公骤至,又大半吸食鸦片,匆卒中醉梦迷离,未及抗拒而已破。觉一突围,被践死。禽儒栋及逆命者三百余,斩之。翌日,降者指觉一尸,犹曰大王驾崩,因枭以儆众。具牍告左公。公遂阅视扬州、镇江、松江防军。三月,还江宁。左公举公功入告,上下部议疏中。已,及觉一枭示,而部议犹以俟觉一获案,上其蒙蔽若此。故事凡以功下部议,则部书挟以求赂,赂入则予,否则夺。公习知之而赂不入,故无功。以所部太众,分统诸将,皆司道提镇,嫌权过重,请撤总统号,左公不许。乃请以淮扬道王加敏督饷,而自领亲兵五百人,专治军,许之。法兰西侵越南,犯闽、广海疆,朝野震骇。江、浙、湘、桂戒严。公檄提督易致中、刘端冕各统千五百人趋浦口工易。贺兴隆等分防镇江、仪征。浦口有山,碍工命,总兵刘春林等领二千人助工,凿而通之。公自驻浦口莅其事。五月,阅视海州、沭阳、徐州、清江屯军。道闻仲母姚夫人丧。六月,还浦口。七月,阅视仪征、镇江、上海军。八月,过扬州而疾作。九月癸未,左公命公子前普,乘江安轮船迎公还江守。甲申公至,左公率医迎视,逾月乃愈,还驻浦口。十一月,有诏以公驻镇江。浦口江河四十里成,旁岸皆为坝埠,利民灌溉宣泄,农商咸便之。左公自省工,公以忠武公、勇毅公墓铭托之。遂率亲兵屯镇江宝盖山,寇警益迫,日夜戒备。
光绪十年甲申
公四十岁。正月,度地形以圌山实为险要,檄钟紫云屯之,予以千觔大炮四。二月,左公大阅,至镇江,驻公军中。议复淮水故道,檄公治其事。公辞以时局方危,请俟事定后受命。遂偕至上海耀兵,公还防。四月,左公以两墓铭稿寄公,遂入觐,公送之于宿州。五月,诏公还防江宁。寇自海趋山东。七月,上命公总山东营务,统登、莱、青诸军。寇以二舰犯宁波,炮台守弁吴杰弃垒走,知府杜冠英迫之还。冠英督民纵炮,损其一舰,寇乃退。杨公昌濬被诏督闽浙,过江宁造公,将以自助。公对曰:“蹇蹇之谊,昔闻师训,君命无反汗,且登莱迫近畿辅也。”杨公乃止。是时,署江督曾国荃赴上海,就法领事巴得诺,托求和,巴不礼焉。李公鸿章被命与法使海宝弗尼儿议和于天津,不成。公具牍报左公,还其军,而别选三千人,率之赴登州。八月甲戌启行,至徐宿间,大雨十日不止,偕士卒步行泥淖。副将王际中夺民刍薪,公斩之以徇。山东巡抚陈公士杰躬至黄县迓师。九月壬寅朔,公军于蓬莱,命诸将因海岸高阜为垒,皆环深沟三重,驾炮以守。丙午,阅视青州屯军。癸丑,阅莱州。丁巳,还登州。莱州屯将陈厚受、青州屯将范世钦所领薄弱,檄总兵王俊南、候补道刘鸿年各将千人,弥缝险要。公恶士卒逸居,日督诸将培浚壕垒,除治道路。寇犯台湾,守兵尽溃。上从左公请,命督福建诸军。寇恒以舰往来海面,公命以大炮击之。寇不敢近岸,惟发大炮还击我营务处,提督李续远炮伤脑,死。
光绪十一年乙酉
公四十一岁。自入冬后,日阅视屯防诸军。偶有疾,不为休止。正月,命诸将近海者,树榆柳沟外。二月,广西湘军将布政使王德榜,大破寇于谅山。寇舰犯闽,其酋孤拔中我炮,毙。日本乘衅以数百人伪充商旅,聚莱黄间。公遣王俊南,以五百人驱之走。三月,寇遁。六月,及法兰西平,公上书陈公士杰,遣散部军。七月,携散卒还湘。十二月,归里省墓。
是年夏,江南北大水成灾。秋,左文襄公薨于福州。
冬,浦口士民立碑公治河所,颂功德。
光绪十二年丙戌
公四十二岁。观钦定《武英殿丛书》。二月,上命书忠武公、勇毅公像于紫光阁。李公鸿章建议内地创修铁路,行驶小轮船,时论大沸。公谓国用民力尚裕,当及时为之。五月,至省城。与郭公嵩焘论及郭公初助李公言,闻公言,则喟然曰:“徒负谤而已。”七月,卫公荣光巡抚浙江,寓书邀公还官。公以修葺先茔工未毕辞之。十二月戊子晦,大雪。云南雪成灾。
是年,英圭利与我争蒙自及缅甸界。朝命使臣治之,未成。知登州府鲁琪光等立二碑公屯军所,以纪功德。
光绪十三年丁亥
公四十三岁。夏,修墓工竣。七月,世母萧夫人卒。九月既望,发湘中。十月甲午,至杭州。卫公病甚,特延见于卧内。遂檄总全省营务,兼管防军支应局、军局、制造局,并总巡缉钱江内港水师。
是年,朝廷以臣下捐助建海军财,起颐和园,各予实缺开复,以赏所欲。
光绪十四年戊子
公四十四岁。任事如旧。割产十五亩,倡兴族学,以忠武公遗命立。二月出省阅视各府防军及沿海炮台、战舰。四月,还杭州。卫公欲重有委任,而故事升擢之员,非引见例不可署补。八月,持咨赴都。九月壬戌,诏以道员,仍留原省补用。公还杭州,闻长子妇蒋氏丧。公自十四岁患头风兼泄泻,因忠武公薨后,叠遭期丧四,恐重忧堂上,故讳之未治,后遂成痼疾,岁三四发。今岁以政繁增剧,十一月,乞假两月治疾。
是年,京师、两湖、浙江大水,京师、浙江成灾。
光绪十五年己丑
公四十五岁。任事如旧。上始亲政。浙江大饥,公兼赈抚事。八月,充恩科乡试监试道。九月,闻世父封资政公丧。十月,出省阅视防军。十一月,还杭州。十二月,宁波有寇警。
是年四月,天坛祈年殿灾,始营津榆铁路。
光绪十六年庚寅
公四十六岁。正月,谢三局及水师事,统三千人驻宁波、镇海,阅视温台防军。二月,寇退。会浙江提督内召,巡抚松公骏特奏以公代之,三月庚辰,受印。六月,撤军还杭州,任事如旧。八月,得旨署温处道兼瓯海关监督。是时,民愤视洋教。八月省督抚同时以教案上闻。丙寅,公下车,饬守令丞倅平刑狱而亲察之。不问孰民孰教,惟准情罪之轻重治,下教堂十余。英法皆遣战舰,泊瓯江伺衅。法提督白子泰、英副将阿克思以礼进见,公亦以礼答之。白子泰等献其土物,受之,以示不疑。又请舟中飨公,且观其兵。公受其飨,不观兵,亦飨之。十月,于定制当与总兵官巡阅水军,公命白子泰从。子泰以公不观其兵,亦辞。丁未,命知府德克吉纳代行政事,乘超武兵轮船出海,己未还署。白子泰、阿克思亦从德克吉纳等郊迎。匪首毛丙一以百数十人,虏劫属邑,亦扰教堂,民患苦之有年矣。十二月,公使人侦其集。
光绪十七年辛卯
公四十八岁。正月辛酉朔,朝服趋万寿宫,率属僚行礼。戊子,集生童糊名试膏火,与试者至三千七百人,视往岁四倍。二月丁酉,以文庙乐舞教习成,躬诣释奠。三月丙子,当祀先农坛,雨甚。知县邵秉经请勿耕藉田,公不可。冒雨九推九反,衣冠尽湿。定制,温处秋审取决于道,不关院司。癸未,公虑囚缙云卷有妇翁戕婿,已服矣,公疑有冤,不勾。四月癸巳,公谢事,受代者,赵舒翘也。因语之曰:“囚年七十,盍缓之,俾自死。”教授朱寿保、训导陈宗鳌、举人姚希善、生员陈茀康、耆民郑庭桂、商民陶大有、渔户黄阿魁等,各联名上七牍于巡抚留公,于例不许。乙未,公发温州,士民多以诗歌送。辛丑,还杭州,任事如旧。六月,长子前普荷诏以大理寺评事用。九月,出省阅视宁波、定海防军炮台。十月,还杭州。
光绪十九年癸巳
公四十九岁。任事如旧。三月,次子妇周氏卒。四月,出省阅视温台防军。温民闻公至,夹道而迎。闻赵舒翘勾缙云囚,果有冤。叹曰:“赵君其不终乎,何忍也!”五月,还杭州。江督刘坤一檄治江南军事,兼统老湘军。本曾国荃所募之南字营,坤一改名者也。缺额逾千,游惰强半。六月,公受事。以三月之力,简汰募补足为二千五百人。严训习之,中前左三营皆易将,余仍李爵节帅公年谱旧。九月,闻季子妇刘氏丧。十月,出阅镇江、松江防军,仍还江宁。十一月,闻弟妇萧氏丧。十二月,出阅芜湖防军,五日而还。
是年,大水,河决。郑州、天津始设机器局。津榆铁路成。
光绪二十年甲午
公五十岁。以家多难,欲谢事还里。闻日本侵朝鲜,将入寇,19乃止。已而冠深(入)。凤凰、九连等城相继陷。李公鸿章所遣海军卫汝贵、龚照玙,陆军叶志超等,皆不战而溃走,铁甲轮舰尽丧。寇遂窥奉天,朝野大震。七月公与书刘坤一曰:“淮军尽败,上意必属湘军。公湘人也,必有咨于公,速选勇将,以精卒万人,进屯山东腹地,火器糗粮,从之弗阙。海道梗塞,当先与鲁抚,命所属修治,东道豫作浮桥。又以万人屯徐宿,以为后劲。增募二万,以实辖境。如此则东援北上,赴机稍捷。”坤一不省。奉天将军依克唐阿,九战皆败。廷旨尽召诸军将,无名不名如宋庆、陈湜、左宝贵、董福祥、唐仁廉、吴凤柱、丁槐、徐邦道、魏光焘、熊铁生等,各将五七千人,大半召募临时。湖南巡抚吴大澂,自请赴敌。以刘树元、余虎恩等,领万五千人自从。诸军多濡滞于道,上命宋庆总统诸军,庆以望轻辞,改授恭亲王。九月乙酉,诏曰:“传谕道员李光久,统旧部迅速北上。”公闻命,部署十日,增募三百人为亲兵,选火器,由东道赴难。十月戊辰达天津。十一月乙亥,上以电谕公赴援营口。是日,营口陷,宋庆等六十余营败溃。江南所造六百斤药大炮,皆虏于寇。统将无死者。日晡,公命千五百人,以轮舟从海道进。天寒,北风甚劲。甫出大沽,而冻已封口。公自率千三百人,别乘一舟。冻胶舟,使以沸汤解冻。而督办军务处王大臣电传上谕:由榆关援奉天。两电皆由李公鸿章传达,相距不逾一时。李公持之,不遽以告公。公大怒,造李公愤斥其误国。李公谢过。乃使人间道召三营赴锦州,公率亲兵及两营出山海关。恭亲王荐刘坤一代为总统,坤一畏葸,逾三月未至。公以孤军远来,粮械无继,自请属于李公。李公内惭己败,而公实特诏所召,进止当请于朝,不可属。公又不可专奏,不得已而具牍上恭亲王。王札复曰:“取械直隶,取粮江南。”并颁密电字二本。左宝贵中道遇寇,一战败死。所部皆回人,走归秦陇,造言为变。余虎恩、熊铁生畏寇,跧伏关内。公出关三日,吴大澂始率魏光焘、刘树元尾随以行。张之洞代督两江,公遵王大臣札,电请发饷,之洞以道远海冻复。十二月丁巳,与三营遇于锦州。士多饥疲无色,使息三日。魏光焘、徐邦道等旦夕请谒,乞要约。公笑谢之,或不与见。则造诸将帐,乞代请。公曰:“贪者畏死,怯者无信,诸君慎之。”壬戌,发锦州。寇已陷海城、盖平。甲子,过石山站。袁世凯自朝鲜败归,以年家子礼修谒,言寇势正盛,未可进。公曰:“吾受命日,已置死生于度外。自寇起,未有以创之。正当一决胜负,以抒夙愤。”公率师进,而吴大澂、魏光焘等遂止。丁卯,公驻军牛庄,海、盖寇畏逼,日以游骑侦公。
《李爵节帅公年谱》系章廷黻编撰。编者章廷黻,字公冕,号蕴白,小字紫眉,咸丰丁巳正月十五日生,浙江省绍兴府会稽县人,光绪二十四年戊戌科第二甲五十八名进士。从《历代湘潭著作述录(湘乡卷)》来看:“章廷黻纂有《李爵节帅公年谱》,1919年《恐庐文集》木活字本。”此年谱应收录于《恐庐文集》中。上期编排有关李光久与牛庄的推文时,由于编者水平有限,且一时疏忽,致使将李前普所著《恐庐文集》误写为李光久著作,误导了诸君,深感惶惑,在此深表歉意。
细读《李爵节帅公年谱》,其中梳理出许多有意思、有温度的“娄氐•在地”信息可以另行关注,如:
李光久四岁时就被其岳父钟近衡相中,遂以女字。六岁时从杨昌濬受学,其时杨老师还是乡间的教书先生,其在李续宾家教授子弟长达数年。先后教过李光久的先生还有:翁公李笏登、曾广星、朱轮、邓汪琼等等。
年谱中对李光久参加牛庄战役之事记述亦详,其与刘坤一等交恶,也可侧见湘系官员之间并非那么紧密。总之,《李爵节帅公年谱》对了解李光久其人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文献资料。本年谱整理自《湖南人物年谱》第五册,由熊治祁先生校点。】
莫俊、宋国洪、周荣鸿、胡业、谢光辉、李俊兰、李伟、陈灿光、刘永丰、成洪桥、颜加乐、颜正芬、刘秋阶、莫蒿、傅桂辉、萧常沛、邓战胜、黄琼、蒋小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