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也红（长篇小说连载三十一）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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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章说到罗为斌通过小毒贩“高佬生”提供线索，侦查到娱乐小世界保安队长郑勇林、保安郑老四等五人与龙涛明同一时段消失，怀疑他们与绑架案有关的重大突破口。在深明大义的母亲开导下，罗为斌摒弃阴暗心理，毅然决然向“12·31”专案组长韩劲汇报线索。

　　回到公安局办公楼，罗为斌从三楼办公室取来自己整理好的书面侦察情况材料，径直上到韩劲位于九楼的办公室。通过没关严的门缝看到屋里亮着灯，罗为斌轻轻敲门并喊了一声“报告”，却无人应答。正当他犹豫要不要直接推门时，忽然门从屋内被人拉开了。罗为斌略感意外，这人竟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韩小倩。

　　站在他眼前的韩小倩穿着黑色棉裤，上身一件红白格子棉袄，面容忧郁憔悴。面对表情惊讶的罗为斌，韩小倩先开了口：“为斌哥，我爸在隔壁会议室开会，我也在等他。”这让罗为斌有些犯难，也不知道韩局长什么时候才开完会，自己是要进办公室和韩小倩一起等还是换个时间再来呢？但其实内心深处非常渴望与韩小倩再多相处一会儿，罗为斌无法多思考嘴里便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句：“小倩，你爸吃饭了吗？”“还没呢，我在这等他一个多小时了。”闻言，罗为斌估摸会议应该快结束了，于是眼睛往屋里看了看，身体稍稍侧倾做出欲往里走的姿势，韩小倩就把门全拉开，让开位置给他进来了。

　　电有电场，磁有磁场，人也有人场。不管什么场合，只要有两个人以上，其中就会明里暗里有个主场人物。在韩局长办公室里，韩小倩就是主场人物。相对于罗为斌的拘谨腼腆，韩小倩更显得大方从容。她从茶几下拿出一次性纸杯，倒上大半杯开水，端到罗为斌面前。罗为斌怔愣地盯着韩小倩递来纸杯的嫩白双手，紧张得下意识屏住呼吸，一时产生了不顾一切握上去的冲动，他是多么渴望握一下心上人的手啊！哪怕是轻轻的一碰，也会满足得仿佛自己实现了天大的梦想，但为情生怯的他断然不敢。

　　罗为斌小心地接过纸杯，呼吸稍缓，本来心里想说“谢谢”的，却由于紧张说成了“你喝你喝”。这时韩小倩才察觉到罗为斌的不自然，为打破尴尬特意走到对面位置，挑了个距离罗为斌最远的坐下来，使用中国人常用的招呼语轻声问：“为斌哥，你吃了吗？”罗为斌这会才回过神来，微笑着说：“吃过了。”

　　听到罗为斌的回答，对龙涛明牵肠挂肚多时的韩小倩突然想到，龙涛明吃过了吗？他有饭吃吗？他到底在哪？一念及龙涛明现下处境堪忧，韩小倩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转瞬变红，声音也颤抖了：“为斌哥，龙涛明失踪了，你知道吗？”看到心上人难过的样子，罗为斌的表情也跟着阴沉下来：“知道！我就是为此事来向韩局长汇报的。”韩小倩话里听音，脸上神色由阴转晴：“为斌哥，是有好消息吗？”罗为斌没有明里回答，但为了安抚心上人，稍作思索后他巧妙地回了句：“小倩，待会我向韩局长汇报时，会建议局长让你旁听，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情况了。”韩小倩感激地朝他点点头。

　　自获知龙涛明失踪的消息后，韩小倩寝食难安，已足足两天粒米未进。难怪罗为斌刚才看到韩小倩的第一眼，就觉得她明显憔悴疲惫了许多。在韩小倩的爱情世界里，龙涛明就是春夏秋冬，就是日月星辰，她已把自己所有的感情甚至生命都交给了龙涛明，而自己托付之人如今音信皆无生死未卜。她同龙涛明专职司机小张去过龙涛明老家木塘农场，去过龙涛明工作过的坡头镇，甚至去过市区各大医院，像盲头乌蝇似的四处搜索龙涛明下落始终无果。她还在龙涛明的宿舍和办公室，仔细查看了龙涛明的文字笔记，看看是否有计划安排或者书面留言，又根据自己掌握龙涛明的同学朋友名单，逐一电话询问是否知道龙涛明去向，却都一无所获，这让她感到无比茫然不安。

　　胡思乱想之际，韩小倩发现罗为斌手里握着的文件袋，不禁猜测里面会不会就装着龙涛明失踪一事的情况材料。心想这事不能耽搁，得赶紧让罗为斌见到父亲才行，她便对罗为斌说：“为斌哥，我先去同会议秘书说一声，你来找我爸汇报工作？”罗为斌点头表示“好”。

　　几分钟过后，闻讯的韩劲便结束会议，带着韩小倩回到了办公室。一进门，韩劲就迫不及待冲着罗为斌发问：“为斌，有情况了？”罗为斌眼神瞟向韩小倩，韩劲马上会意说：“没事，小倩就代表她单位吧，说不准还需要她协助呢，说吧。”于是罗为斌把他侦察的过程和结果做了汇报，并把嫌疑人的口供呈给韩劲过目。他建议兵贵神速，今夜就彻查食乐世界，即使找不到龙涛明，也能先查清郑勇林那几个保安的去向，然后再顺藤摸瓜，定能知道龙涛明的下落。

　　韩小倩也觉得罗为斌说得有理，便用祈求的目光看着父亲。韩劲从座位上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后站定在办公台旁，用右手握拳捶了一下台面，赞同道：“这个方案很好！”随即抓起座机话筒，拨内线电话联系政法委书记、公安局局长陈新，向他汇报请示：“通过侦察，专案组发现食乐世界里一家叫娱乐小世界的卡拉OK场，有五名保安存在与龙涛明案有关的嫌疑。我打算带领专案组今晚采取突击行动，对食乐世界进行彻查，请您批准。”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沉默，随后才传来陈新略带不耐烦的声音：“韩劲呀，食乐世界这个地方是市委招商引资建成并得到省领导高度赞扬的项目，牵涉到外资投资政策问题。明天上午市委召开常委会，我会将你说的情况向许书记汇报。你们先研究好行动方案，明天中午到我办公室再议。”说完，陈新局长便挂机了。

　　韩劲拿着话筒，怔怔地听着里面传来的“嘀嘀嘀”响声，顿时心里有种蹩气的感觉。但以服从为天职的军人习性使然，韩劲没有二话，直接转告罗为斌和韩小倩，搜查食乐世界的行动需要等到明天中午再定。

　　说真的，如果不是陈新拿了黄老板好处，利用手中权力干预专案组的搜查行动，龙涛明说不定在1月3日夜晚就被公安解救出来了。陈新使的这一手缓兵之计，让韩小倩好不容易看到的一线希望瞬间又破灭了，无奈之下只能随韩劲先回家。

　　二人回到家时，张老师把已经凉透的饭菜又拿进厨房再热一遍。已得知龙涛明有可能就在食乐世界，韩小倩哪还有什么心思吃饭？此时已两天没有吃饭的韩小倩，靠的是一种精神力量在支撑。她忍不住想，自己可以不像父亲那样服从领导指挥的呀！因思念龙涛明心切，她决定即刻只身前去食乐世界探查情况，若发现线索马上通知父亲。

　　从小看过很多侦探小说，又听父亲讲过很多破案故事，韩小倩并不觉得害怕，满心想着早一分钟行动，龙涛明就早一分钟脱险。做好决定后，她连外套也没脱，编个理由向韩劲说：“爸，我厂里还有事情要回去处理，你们吃吧。”听出女儿声音软绵绵的，已完全没了中气。韩劲关切地看过去，发现不过两天时间，韩小倩脸上早没有往日的朝气，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精气神，和往日判若两人。韩劲心里隐隐作痛，既心痛女儿的落魄，也自责自己至今爱莫能助。知道挽留是没有用的，韩劲便说：“要派车送吗？”这时韩小倩已推开了大门，回头扔下一句：“我打个出租车就行，请您和妈妈说不用再给我留饭菜了。”然后影子似地“飘”出门去。

　　韩小倩确实是叫了出租车，但并非去树脂总厂而是直奔食乐世界。车到半路，忽然想起之前听说的，如果没有VIP贵宾卡的话，要进食乐世界必须先在门口预交两万元以上押金，否则根本进不去。韩小倩摸摸口袋，仅有50元。

　　于是她灵机一动，对司机说：“师傅，求您件事。”司机头也不回地问：“啥事？”她撒了个谎：“我弟弟同家人吵架，偷了家里三万块到食乐世界玩，我现在要去找他。”司机不明白：“那我能帮你什么？”“进去食乐世界要交两万元押金，我身上没有那么多。您能不能跟门口保安说，是一位大老板约你去接他的，到时候我躺在后排，您就把我带进去？”韩小倩摆出可怜的哀求样。恰巧司机是个好心人，想到自己也有个不争气的儿子，一时生出同情心，便答应：“好吧，我经常进去接人，应该不难。”韩小倩连忙说：“谢谢师傅。”

　　如愿蒙混进入食乐世界，韩小倩选择在热闹的场所下车。突然前方烤肉香味缕缕袭来，饥肠辘辘的韩小倩感到一阵虚脱，头晕目眩。扶额站了一会儿，她定住神后心里暗道：“得先吃点东西，恢复体力才行。如果身体倒了，我还怎么救龙哥呢？”放眼望了望，韩小倩被香味吸引着来到新疆风味烤羊肉串摊位前。只见一位老板给服务员递去一张VIP贵宾卡，跟在他身后的近十人就每人拿到了几串羊肉，有的边吃边说：“正宗新疆羊肉味，太好吃了！”韩小倩快步跟上，也拿了十多串，服务员以为韩小倩是同一拨人，便把她的账也记在了那位老板卡上。

　　韩小倩抓着一大把香喷喷的新疆羊肉串，找到空位坐下，叫服务员斟来一壶茶，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这一顿下肚，韩小倩感到体力有所恢复，思维也敏捷多了。离开羊肉串摊位，韩小倩作散步状四处走了走，发现食乐世界各个路口街角处都贴有介绍食住玩的实景图。踱步到实景图前，她陷入了深思：罗为斌汇报时说那五个保安神秘消失，几个大男人吃喝拉撒躲了几天，很有可能是藏在20栋别墅中的某一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韩小倩想到就干，先是到别墅管理部，装作要预定10栋别墅给干部疗养，向接待人员全面打听了各栋别墅的功能和管理情况，接着摸到服务员宿舍楼，偷了一套工作服换上，然后绕到总台拿上贴着“食乐世界”标签的文件夹，大摇大摆地走进各栋别墅，借口核实入住情况和收集客人意见，实地侦查了一番。她发现十五号别墅黑灯瞎火大门紧锁，一号和六号虽有客人入住，但当她说要进去核实入住情况，客人却拒绝让她入内。所以她认为，如果龙涛明被劫持在食乐世界别墅里，应该就是关在这三栋之一，但无奈眼下暂时无法进到这三栋别墅内部继续查探。为免惹人关注，她不敢多逗留，抱着或许能找到那几名有涉案嫌疑保安的线索这一想法，改道去了娱乐小世界。

　　沿着路牌指示步行十多分钟，韩小倩就来到了娱乐小世界门口。走近一看，她认出站在门口正同保安争论的人，竟是江南市电视台副台长黄丽丽，而她身后还有两人手持着摄像器材。由于韩小倩这会儿穿着食乐世界的工作服，黄丽丽并未注意和认出是她。

　　古今中外流传的英雄救美故事，相信大家都听得多了，但今天在江南市却上演了“美人救英雄”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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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丽丽是怎么找到食乐世界此处来的？关于这点还得从昨天说起。

　　人的感情世界是与所在的时代风气紧密结合相连的。作为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年轻人，黄丽丽是对待感情十分保守执着的女性。自高中起矢志不移地单相思龙涛明后，她就一直把龙涛明视为自己理想的化身、生命的寄托，不奢求能与龙涛明结成连理，但求龙涛明幸福快乐平安无事。

　　话说，昨天从树脂总厂得知龙涛明失踪后，黄丽丽以拍摄农村包产到户的新闻为借口，也和韩小倩一样去过龙涛明的老家木塘农场，去过龙涛明工作过的坡头镇，结果同是一无所获。龙涛明到底去哪里了呢？正当她忧心忡忡，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脑海里忽然浮现了一个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老同学欧光华。

　　黄丽丽“病急乱投医”，打算向这位市局治安支队副队长求教，当即打电话约了欧光华晚上在新半岛酒店江南房吃饭。这晚欧光华本已约好陪新女友吃生日晚宴，可一听心仪已久的“班花”约自己吃饭，感到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喜不自禁，满口答应。临近黄昏，黄丽丽先一步来到酒店，手上还提着在拍广告时白酒厂家送给她的两瓶“江南春”。

　　江南房里，黄丽丽刚刚点好菜，欧光华就到了。环视包房再无第三人，他一脸惊讶问：“今晚就我们俩？”黄丽丽迎面朝他笑说：“不可以吗？”女人堆里混惯的欧光华当然“可以”得很，张开双臂就要拥抱黄丽丽。向来守身如玉的黄丽丽后退两步，用手一拨并以一句“别开玩笑”躲了过去，然后顺势把他引入宾主位就座。

　　虽然没能抱到“班花”，但欧光华兴致不减，坐下后故意伸手抚了一下黄丽丽的右肩，说：“丽丽啊，今晚这顿饭，我可等了十几年呀！”本就抗拒男人的黄丽丽，要不是为着心里挂念却下落未明的龙涛明，根本不愿与欧光华这样的男人多接触，更别说同他调情了。避开欧光华的手，黄丽丽起身拿来一瓶“江南春”打开，边俯身倒酒，边同欧光华开门见山道：“老同学，实不相瞒，今晚我是有一事请教。”心怀鬼胎的欧光华摆摆手：“老同学，老规矩！先喝一瓶，再说事情。”深知欧光华平时就带有匪气，加上今晚有求于他，黄丽丽只好顺他意：“老同学，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说完，抬手举起酒杯敬欧光华。欧光华哈哈两声，端起满满一杯回应她：“敬美人，我先干了！”

　　黄丽丽也一饮而尽，但她并没有吞下肚，而是偷含在嘴里，然后假装优雅地用湿毛巾擦嘴时趁机吐了出来。待欧光华倒酒或夹菜，她再把湿毛巾里的酒水挤出，滴到座位下厚厚的地毯上。如此数个回合，酒还没喝完两瓶，黄丽丽依然十分清醒，欧光华却已将近醉酒状态，真应了那句“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抬手又给欧光华斟了满满一杯，黄丽丽按捺不住想要转入正题：“老同学，已喝了一瓶，我可说事了吧？”欧光华醺醺然地再仰头闷下一口酒，舌头不怎么利索了：“说……说……说……”“光华呀，我们同学龙涛明前几天失踪了，你知道吗？”黄丽丽声音里带着哭腔。欧光华又哈哈一笑：“这……这事呀，你……你问对人了……”黄丽丽心头一震，表面却不显，只装作奉承哄着：“我们班同学里，就数你本事大，消息最灵通。”欧光华确实喝多了，眼神迷离地盯着黄丽丽的脸说：“我……我们班同学，就……就数你专一。我……我们都知道你单相思龙涛明，别……别傻了，他……他有女朋友咯……”他的话并未在黄丽丽心中掀起波澜，因为在上次流花江边的江南市招商引资晚会上，她早已见过龙涛明同韩小倩在一起。自那以后，她便决定把龙涛明深埋心底，而且这段时间以来她的思想也得到了沉淀，立志不再追求婚姻，而是追求心中的理想。

　　黄丽丽不想让欧光华把话题岔开，继续追问：“光华呀，你若有龙涛明消息就告诉我吧！”欧光华醉酒三分醒：“你……你答应我两……两条件，我……我就说。”黄丽丽马上答应：“没问题！”“你……你再喝一壶。”接过欧光华举来的酒瓶，黄丽丽把三两壶斟满，一口喝下——这次是真喝下肚了，呛辣的酒精使她喉咙发热，瞬间脸上泛出红晕。见状，终于满意的欧光华凑近黄丽丽耳旁，压低声音断断续续讲道：“你……你要保密……柯……柯金福……”可惜刚透露个名字，他就醉倒在桌上呼呼大睡了。“柯金福？难道龙涛明失踪是他干的，怎么会呢？”对欧光华此时提到另一位老同学，黄丽丽感到万分惊愕。

　　于是为了弄清楚柯金福是否同龙涛明的失踪有关，黄丽丽在1月3日早上来到天天好房地产公司。她先是到前台询问柯金福的去向，前台说总经理助理在江景花园项目部。她紧接着转到江景花园项目部，员工们又说，柯金福人不在这边。一刻也坐不住的黄丽丽掉头就奔至柯金福位于旧城区的老家，从柯金福的双亲和二姐口中得知，柯金福已有两个星期没回过家。接近中午，“不到黄河心不死”的黄丽丽折返回到天天好房地产公司。这趟她准备找董事长张松东，想来他应该知道柯金福去哪了，可怎知张松东也不在办公室。再次离开天天好房地产公司后，黄丽丽在街上茫然走着。当目光触及一家商铺门口柜台摆着的电话座机，她顿时灵光一闪，几个大步冲进商铺一把抓起话筒就反复呼叫柯金福的戈机号。

　　一遍接一遍地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了柯金福的复机：“哪位戈我？”“金福，是我黄丽丽呀！你现在在哪啊？”黄丽丽激动得声音有些颤抖。电话那头，焦头烂额的柯金福可顾不上与老同学聊天，语带不耐烦地回一句“我在忙”便挂了机。黄丽丽马上从包中掏出纸笔记下来电显示号码，然后打到114查询台问到这个是食乐世界的总机号。总算有了进展，断定柯金福此时就在食乐世界的黄丽丽匆匆赶回电视台，先联系了食乐世界老总华哥，以宣传江南市美食美景为由，借口到食乐世界拍一期节目。华哥觉得这是免费广告，高兴地表示没问题。

　　到了下午，黄丽丽就带着采访部的两名摄像师，随负责接待他们的工作人员进入食乐世界。沿途拍摄二十分钟后，觉得时机成熟的黄丽丽找个理由将工作人员支开，并坦诚告知两名摄像师，自己这一趟的真实目的是查探寻找失踪者——树脂总厂厂长龙涛明。摄像师们自然知道近来闹得沸沸扬扬的失踪案，同意协助黄丽丽进行搜索。三人一番合计，得出同韩小倩一样的结论，即龙涛明多数被藏在别墅里。于是他们分头行动，把长焦距镜头对准每一栋别墅的大门、窗户及露台处，重点观察出入别墅的客人。待他们把20栋别墅拍摄完，又准备到娱乐小世界拍摄时，遇到了门口保安的阻拦。恰好这个时候，与抱着同样目的，乔装成工作人员的韩小倩不期而遇。

　　韩小倩记得龙涛明曾同自己说过，市电视台副台长黄丽丽是他的高中同学，两人还一同代表江南市一中参加过教育局举行的作文比赛，并都获了奖。“莫非她也是来寻找龙涛明的？”虽有此猜测，但韩小倩没有继续深想，绕开他们走进了娱乐小世界。因为她身着食乐世界的工作服，正忙于应付黄丽丽几人的保安对她并不以为意。

　　进到娱乐小世界内部，工作人员个个忙得很，暂无人注意到她。韩小倩四处悄摸游走间，连总统套房休息区走廊也观察了一下。聪明的韩小倩一边查察一边思考：这里分明是违法赌博的地方，随时都有被公安抄查的可能，绑匪不会冒风险把龙涛明藏在这里。

　　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韩小倩快步出到娱乐小世界门口。见黄丽丽还在与保安僵持着，便径直来到黄丽丽面前，这下黄丽丽才认出了她。韩小倩用眼神示意黄丽丽噤声随她到别处。黄丽丽思维也敏捷，让摄像师留下继续同保安沟通，独自尾随韩小倩向外走去。到了拐角处的无人角落，韩小倩直接靠近黄丽丽耳旁，小声说：“他不在这里，应该在别墅区。”说完，转身匆匆离开了。

　　不过韩小倩并没有离开食乐世界，而是又回到别墅区，她在一号、六号和十五号别墅之间来回观察。没多久，她看到从一号别墅走出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被一辆豪车接走。再等一阵子，又有一辆豪车驶来，几个浓妆艳抹的姑娘下车后也进了一号别墅，于是她排除了一号别墅的可能。接着继续观察六号和十五号近半小时，还是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她便换下食乐世界工作服，重新来到别墅管理部。

　　见是一个小姑娘值班，韩小倩便现场编了个故事，说她陪老板来娱乐小世界玩，老板已三天没阖眼休息便叫她来问问，有没有空着的别墅可入住。小姑娘翻查入住登记情况后，告知还有一栋十五号别墅没人住。韩小倩说老板想“六六”大顺，不想“十五（谐音：实无）”，让小姑娘看看能不能换成六号，多给点钱也没关系。小姑娘听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地表示，入住六号的是非常大的老板，不仅自带服务员，还把原本的工作人员都撤了出来。

　　探听到这里，事件终于露出端倪——作为老刑警女儿的韩小倩，明白自己这大半晚的努力没有白费。怀揣着辛苦得来的线索，韩小倩回到家时已是下半夜，父母都睡下了。几天的心神折磨也让她又累又困，只好回房间把闹钟调好，便和衣躺下补觉。早上闹钟把韩小倩叫醒，她马上向父亲汇报了自己的侦察情况。韩劲答应，待陈新局长向许书记汇报，一旦批准，马上搜查食乐世界，解救出龙涛明。

　　又说回黄丽丽，她从韩小倩口中得知龙涛明在别墅区，也就不再坚持进入娱乐小世界，带着摄像师折返到别墅区。在路上，黄丽丽让摄像师二人回去休息，她自己留下蹲点。摄像师们见领导不走，也坚决不肯离开。于是三人一直在亮灯的别墅外摄像，直到天亮后才离开。他们一起回到电视台翻看所拍摄到的录影带，尽量放大图像来仔细观察分析可疑之处。

　　若要问龙涛明为何能赢得韩小倩和黄丽丽两位美人的芳心，如此死心塌地且义无反顾地为他勇闯险境？答案只有一个——女人缘。

　　1月4日上午，为期一天的江南市委扩大会议如期举行，内容主要是研究“三农”问题。在会议中途休息间隙，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局长陈新私下找到许东书记，简单汇报了“12· 31”失踪案进展情况，然后故意使绊子说：“许书记，我认为韩劲破案方向不对，他们没有重点查找龙涛明失踪原因，而是全城搜捕，我已收到不少市民投诉。昨晚韩劲又向我报告，申请搜查我市招商引资项目，由港商投资的食乐世界。我想听听您的指示。”许东书记皱了皱眉头，果断地对陈新说：“案一定要破，民一定不能扰。对于外资项目更要谨慎，江南市绝对不能发生对改革开放的负面舆情。”陈新马上接话：“听您的指示，晚上我召开政法委会议，按您的要求具体研究抓落实！”

　　中午时分，韩劲已在市委会场外等候陈新。会议一散，韩劲马上找到陈新，希望能够得到同意搜查食乐世界的指示。但陈新把韩劲拉到一边，严肃地说：“许书记指示，对于外资项目相关场所要十分谨慎。我今晚召开政法委会议研究再作决定，你们先做准备。”韩劲无力地点点头，只能寄希望于晚上的政法委会议了。

　　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局长陈新，是否同意韩劲带队搜查食乐世界？请看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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