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五婆家门口过，我常常看到她把捡回的柴枝零零星星地堆在门前屋后晾晒。更多的时候，她是坐在门口发呆，有人路过时，她会打个招呼。门前用篱笆和油毡纸简单地搭了鸡栏，偶尔听到几声鸡叫，大概里面养了几只鸡吧。
忘了从哪天起，五婆家门前的路边经常有两只鹅在那踱来踱去。它们时常耳鬓厮磨，时而学优雅的天鹅把脖子伸得长长的，时而直伸到地上去，转眼又抬起来，朝天“鹅鹅鹅”地叫。真是应了那句：鹅，鹅，鹅，曲项向天歌。人们从旁边经过，如果走得慢了点的话，它们会伸长脖子拿嘴巴来追着，啄着，凶神恶煞的样子，胆小的孩子会被吓哭。它们还经常扇动翅膀，似乎在列队欢迎你，又或者是准备冲过来，把人们追逐欺负一番。
路上，经常可以看到五婆领着那两只鹅在散步。她背着手慢慢地踱，一对鹅昂着头，屁股一扭一扭地跟着，偶尔“鹅”一声，这真是一幅有趣和谐的人鹅散步图。有了这一对鹅的陪伴，五婆生活倒也有趣了很多。
不记得从哪天起，五婆的身边只剩下一只鹅了。有次看到它跟一只鸡在路边花丛追着一只蝴蝶。我看着感到好笑，又有点神伤，想起另一只鹅，想起它们往日成双成对的情景。不知这只鹅会不会想念它曾经的伙伴。
有天傍晚，我出门散步，遇上五婆。她拿着根棍子，焦急地寻找着什么。我问：“五婆，你找什么？”五婆看到我，眼睛微微发红，两片嘴巴颤动着，好一会儿才说出声来：“阿演，你看到我的鹅了吗？”我说：“没有看见哦！你的鹅不见了吗？它平时是经常来这边玩的。”五婆心痛地说：“这鹅懂人性，平时一唤它就会回的，但今晚我喊破嗓子也不见它回应。我刚才去那边找了，现在又到这边找找。不知是不是今晚学生放学时，把它赶到远处了。”我安慰她：“五婆，别急，应该是那些调皮的学生吓得它走远了，我帮你慢慢找。”我们说话的地方是阿柱的家门口，他家有个大围墙，后边有片荔枝林。我隐隐约约听到西北方向围墙的树林后面传出鹅的叫声。我说，我们走那边树林去看看，好像有鹅在叫。
我们沿着围墙走到西北墙角那片荔枝林。那鹅的叫声越来越清晰了，五婆急切地说：“是在这儿了，是它的声音。”我们扒开挡着视线的树枝，踏过一片杂草地，最后在一个约一米高的坑里看到了那只鹅。那只鹅看到我们似乎挺高兴的，拍了拍翅膀，朝着五婆叫唤着，但好像有点站不稳。五婆疾步走上前去，想也没想就要跳下坑里。我连忙拦住她，说：“五婆不要急，让我下去吧。”五婆说：“它好凶恶的，不知会不会啄你。”我说：“没事。”我下了那坑，打定被鹅啄几口也要把它弄上来的主意，小心翼翼地向它走去。
这只鹅仿佛知道我是来搭救它的，只是象征性地叫唤了两声，并没有伸脖子来啄我。原来它一只脚折断了，微微渗出些血来。我把它抱回五婆家，跟五婆一起找消毒液给它的脚消了毒，并用木板固定绑上绷带。做完这一切，五婆松了口气，摸着鹅头对它说：“傻鹅，以后不要乱跑了，在家好好守着。”
五婆对我说：“这鹅很懂事的，以前我家又藏老鼠又藏蛇的，有了它，蛇虫鼠蚁都没见过了，更重要的是它还能跟我做个伴。多亏了你，要不我耳聋眼花的，真的找不回来了。”我笑着说：“找回来就好，别担心，好好养几天又龙精虎猛了。”
过了十来天，看到五婆在散步，后面依然跟着一只悠闲而昂首的鹅。
作者简介
刊发于2024年10月10日《茂名晚报》15版小东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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