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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现代教育怎么了？
大家身边应该都有在公立学校读书的朋友或者亲人，当我们问起身边在公立学校读书时，当我们问他们为何读书时，我们会获得不同的答案。举一个我自己的亲身例子，当我问其我在公立学校读书的朋友，你为什么读书，他说不知道，虽然父母告诉他读书可以考大学，以后好找工作，但他自己却不在意这些。这是我第一次问他。过几年后，我也进入了大学，第二次问他的时候，他似乎妥协了，他说道，读书不就是为了以后能够找个舒服一点，体面一点的工作吗？就连他选的大学都是为了方便他的就业。我相信这个例子并不是一个罕见的例子，当一个大学生进入大学时，他会发现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学科，令人摸不着头脑。但是他对于学什么并没有正式的指导，但是又必须做出选择，于是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将学什么与自己未来的职业挂钩，当学生渴望学习时，希望改变自己的无知，但现今的大学并没有帮助他们改变自己的无知，反而在真理上又加上了一层雾霾。到最后学生自己都会问，读柏拉图和莎士比亚能帮助我找到工作吗？这样一种为工作而学的状况是现代教育的现况，相比于过去的通识教育，专业教育，职业教育似乎被人们更看重，但这种教育将知识变成了一堆碎片，学生为了就业拾取自己所需要的碎片。我们可以发现，从古典到现代，知识处于一个不断下降的过程，柏拉图说知识即美德，到了培根说知识就是权利，再到现在知识就是生产力，人们失去了知识敬畏的态度。
一． 什么是CCE教育：
在开始分享cce（Christion Classical Education）前，先来看下它的一个分支。古典教育（Classical Education)，什么是古典（classical）呢？当我们听到古典时，常常会将它与古老的，守旧联系到一起，认为这些离我们已经很远了。而将教育放在这个词的后面，古典教育就会被认为是一种古老的，落后的，教条式的教育，可能你会有这样想法。但当你去查找关于古典教育的资料时，你会发现它确实是一种古老的教育，但却不是落后的，也不是教条式的教育模式，在历史上，人们往往将希腊文明和罗马文明时期称为古典时期，即公元前600年至公元后476年，而希腊人和罗马人所推行的教育就是古典教育，也可以用它来指权威性的，传统的，持久的，优秀的教育模式，所以古典教育并不是人们所认为一种落后的，过时的教育，而是一种传统的，持久的，优秀的教育。
1.1 古典教育的历史
我们之所以会对古典教育感到陌生，原因并不是因为它太老了，而是出现了断层的现象。在两千年前，希腊人和罗马人构建了这样的教学模式，并被后人一直沿用，学习，虽然希腊和罗马是两个不同的国家，但我们常说罗马用拳头征服了希腊，而希腊却用头脑征服了罗马，这话也可以用在教育上，罗马人同希腊人一样重视文法，逻辑和修辞。到了中世纪（约公元500-1460年），人们将这种教学方法和内容进行分析，归纳，我们常听到了“七艺”就是在这个时候所形成的，哪七艺是哪七个？这七门学科，也是七种方法，构建了古典教育的整体架构。到了中世纪晚期，学术开始衰退，也是被人们称为黑暗时期，而文艺复兴的出现就是呼吁回归到以前的学术中；在宗教改革中，这是一场灵性复苏运动，但也呼吁回到古老的智慧源头中，注重回到《圣经》的权威和教导，但改教家们仍然保持着学习古典文学和语言的热情，许多伟大的改教家自身所接受的就是古典教育。在启蒙运动中，人们背离圣经权威，转而推崇人类的理性，将注意力放在对世界的研究中，不再关心圣经的教导，但古典教育的形式仍然保留了“七艺”的基本理念，在当时的文学，历史，修辞都能看到古典教育的痕迹。直到19世纪，古典教育开始衰退，但衰退速度缓慢，直到20世纪，衰退速度加快，到1950，美国的教育模式已从古典模式变为“进步”（progressive）模式，而这种进步式的教育模式让我们忘记了古典教育，并感到陌生。进步式的教育成为主流，但古典教育的碎片零散地存留了下来，而恢复古典教育就是重新聚拢这些碎石，修复古典教育的殿堂。
1.2 CCE的目的
古典教育是希腊人创立的，旨在培养公民自治和自由生活的能力，但后来，它被 Christianity 所更新，成为“CCE”。在中世纪，“经院哲学家”将这种形式提炼，并激发成为当今古典基督教教育的灵感，它不强调七种“学科”，而是强调七种“技艺”，目标是根据基督的创造和国度培养智慧。CCE是在20世纪早期的进步运动之前实施的教育，当时重点转向了职业培训。相反，CCE以 Christianity 视角来看待所有真理和知识，推崇通识教育，这与当时的职业教育相对，通过提高学生自身的推理、语言和修辞技巧，帮助学生打磨自主学习的工具。中国古书也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当我们掌握雕刻的工具后，再去完成我们的雕塑就会事半功倍。但教育的目的远非只是传递知识，凯文·克拉克和拉维·杰恩，在《自由教育传统：基督教古典教育哲学》一书中说：“整个教育应该从爱上帝和爱邻舍展开，教育远非只是传递知识，它还传递价值观，文化，并教导爱的合理秩序，用苏老师的话来说，教育使人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二．CCE的内容：
下面我会按照《自由教育传统：基督教古典教育哲学》的目录来为大家分享，分享的顺序与基督教古典教育之树略有不同，但是仍是一致的。
1.情感教育：敬虔 体育 音乐
1.1 敬虔为基：
当我们从下往上看这棵树时，首先进入我们眼帘的就是整个树的根基，敬虔（piety），敬虔这个字眼若不是教会的牧师长老在我们的耳边常常提醒我们，恐怕我们也早已忘记了什么是敬虔。理查德·维沃在《思想的结果》里面说：“我认为没有什么比‘不敬虔’一词更好的概括现代人的狂妄……他拿起武器来反对，并且实际上已经毁灭了前人崇敬的东西。他没有意识到犯了罪，而且还把他的行为当做美德的明证。”尽管敬虔在这个世代很陌生，但不代表我们就无需要敬虔，敬虔意味着在过去，现在，我们对God，对父母以及公共权威所当给予的责任，热爱与尊重，它意味着在关系的忠诚。敬虔不仅是在希伯来文化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外邦文化也会将敬虔视为一种美德，在古希腊文化中，热爱城邦如同热爱自己的儿女是一项很基础的价值观，城邦塑造了城民，城民建立了城邦，人们这种基本的“忠诚”的本能决定了我们的所是，基督徒更是如此，我们相信Christ是我们的主，使我们与祂永远联合，我们是祂身体的一部分，这是因这祂的信实，并不是我们的，因为我们纵然失信，祂仍是可信的，这是一个事实，也是一个比喻，敬虔塑造了我们的所是，敬虔定义了我们是谁。如果对上帝，父母，教会，老师没有真心的尊敬，整个教育就无法成功，在基要的道德和伦理问题上，孩子必须愿意顺服才能谦卑到主面前，谦卑到真理面前，所以在开始学习之前，应当受到爱的教育，而它就始于家庭和教会，所以CCE必须是以敬虔为根基。
1.2 体育和音乐——乐教
接着我们往上看这棵树，发现有两个枝干彼此交错生长在一起，而这两个内容往往是我们学校所欠缺的，体育和音乐，在有了敬虔为基后。cce没有立即安排学生学习分析性或批判性的教育，而是通过体育的操练和乐教训练培养学生，但古典教育中体育和音乐的教育并不是我们现在所理解的如此狭窄。在古代人们对这两个学科就非常的重视，他们认为孩子们学习摔跤，拳击，射箭不仅能够帮助孩子们强身健体，远离疾病，更能培养孩子们勇敢，有责任心的美德。而学习音乐就更为广泛，如背诵诗歌，表演戏剧，唱歌谣，体验自然等，能够培养孩子们的情感，使人变得温文有礼，为何要如此重视这两者呢？因为这与我们的信仰有关，当上帝创造人并不是只是给了人灵魂，也给了人身体，人的头脑需要训练，我们的身体也需要相应的训练。所以通过音乐和体育的训练使这种教育达到平衡，塑造我们的心灵，在那里牢牢扎根，成为理性的朋友。路易斯说如果缺乏了这种塑造孩子心灵的教育，那么学生就会成为一个无胸之人，如果仅有理性，那只是个灵，若只有欲望，那只是个兽，而心胸，人的道德想象力，让人成为了人，培养有胸之人则是早期教育的目标。所以在敬虔之后，体育和音乐是教育的重要基础。
2.自由技艺——学习的工具
接着我们来到我们常说的七艺，七艺也被称为自由技艺（liberal Arts）。arts这个词现在已经不再具有技艺的意思，人们更多将其翻译成艺术或是艺术品，但art原初的意思并非如此，art的意思是学习的工具，如同一位学徒跟随师傅学习手工艺一样，先模仿师傅怎么做的，然后练习，学习也是在学习一种技艺，学习如何学习的技艺。让我们进入到具体的七艺当中。根据这幅图，我们看到它将自由技艺分为了两个部分，前三艺（文法，逻辑，修辞）和后四艺（算术，几何，天文，音乐）。前三艺也被称为语言性技艺，文法是学习三艺的第一项技艺，学习文法不仅是在掌握一项技艺，也是生产知识的技艺，当我们在培育一颗种子，我们不断的给这颗种子浇水，施肥，给予他充足的阳光，当这颗种子越长越大时，我们文法的技艺不断长进，我们就足以研读伟大的著作（Great books），并对它们会有进一步的了解，同时也会带给我们一个问题，我们应该相信谁？文法借着这些作品，使那个时代的权威与我们的思想碰撞，为我们的思想提供帮助；逻辑，逻辑最明显体现在辩证法中，人们常把它等同于逻辑推理，关注问题，寻找论据是这项技艺的特点。但是逻辑不是仅关心思考中的谬误和有效性，如果不知道哪些问题值得讨论，那么完美地运用逻辑规则辩证也无法认识真理，所以懂得哪些问题是值得探讨的是更重要的。其次在逻辑推理中关注一个问题如何引发另一个问题，所以说辩证法是一项关注问题的技艺；如果说文法是居住在语言中的技艺，辩证法是寻找证据，关注问题的技艺，那么修辞就是在公开演讲中创造性地，有说服力地，有效地会用语言的技艺，是三艺的顶点，但修辞不仅是劝导的工具，而是一种探寻的能力，对于任何一个问题寻找出可能的说服方式的能力，寻找论据的材料，演说的布局和吸引听众的风格。
后四艺被称为数学性技艺，这四种技艺相比于前三艺更广泛的运用在自然世界的研究中，但我们需要注意，当我们掌握了后四艺后，我们去进入自然之中，并不是认为自然界是邪恶的，物质并不是恶的，不能像这我们追求理性领域的知识，就轻看自然领域。算术是一项关于数字的技艺，但这项技艺不仅仅只是与数字有关系，古代数学家们认为算术（数字）不仅是一种实用的工具能够在我们的生活中被使用。而且数字是一个奇妙且神秘的领域，相信数字能够够使灵魂从一种惊奇的状态走向智慧，是一条走向奇迹，智慧和敬拜的路径。不懂几何者禁止入内，相信大家都听过这句话，几何中的演绎精神不仅是柏拉图学习哲学所推崇的，更是在每个时代都有着巨大的影响，而欧几里得是几何中的集大成者，使用一些简单基要的公理和公设推理出十三卷的命题。几何通过图形的方式来帮助人们发展数学性的思维方式，也培养人们在推理思考过程中的严谨的态度。天文，这是一项大家非常陌生的话题，天文学的自由技艺对世界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通过观看神所创造的日月星宿，发现天体的运行轨道，从大小，距离，几何角度等数学的方式来理解天体之间的关系，得出他们之间的比例关系，而音乐与此相同也是探讨声音震动的频率，通过耳朵听找到和谐的音，又用数学的方式发现每个和谐的音之间的比例关系。这七种自由技艺与敬虔，体育和音乐结合仍无法完成一套整全的教育，而是为人提供了一块肥沃的学习土地，自由技艺作为学习的种子种在这块地上，培养人的理性，智慧和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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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理性教育：哲学以及神学
3.1哲学三个分支：自然哲学 道德哲学 形而上学
如今哲学这个词已经获得了不好的名声，人们认为她带有太多负面的和不切实际的含义，就将其丢在蒙昧主义旧词的垃圾桶中，但我们来看下古人是如何定义哲学一词的。在第一世纪数学家尼克马科斯说：“古人将哲学定义为对智慧的热爱……从而将其应用在对实在的认识和理解。”哲学，对智慧的爱，在柏拉图学院中也被置于教育的顶点，也是西方传统的核心。在中世纪中，哲学有三大分支，分别是自然哲学，道德哲学和形而上学（神圣哲学），这个词汇初看觉得很高大上，但根据前面对哲学的定义，我们就可以将自然哲学定义为对自然界之智慧的热爱，道德哲学就是对道德的热爱，神圣哲学就是对神圣事物的热爱。但传统意义上自然科学出身于自然哲学，社会科学出身于道德哲学，但现在自然科学和道德科学已经成为自然哲学和道德哲学的同义词了。这里使用的科学的含义并非现在所理解的技术这么狭隘，简单的讲就是知识的意思，自然科学就是关于自然的知识，道德科学就是关于人类道德的知识，而形而上学就是关于对存在的研究，具体到自然科学中，现在能听到的机械学，生物学，化学都属于自然科学（自然哲学），而伦理学，政治学，经济学都归属于道德科学（道德哲学），本体论，自然神学，宗教哲学等都是形而上学的分支。这三种哲学的学习并不是尽头，而是为学习特殊启示神学所做的预备。
3.2 神学
神学被称为学科中的女王，也是整个CCE之树的顶峰，她不同于其他的学科，因为她是神的特殊启示，也被称为神启学科，声称一个超越我们哲学知识的知识来源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中，以神的启示圣经为根基在上面开辟了一个新的知识领域，就是我们所说的神学。并且让我们以不同的方式来了解超然的存在，不仅有文字的道给我们，并且有肉身的道亲自的来到我们当中启示我们，那就是Jesus Christ 的道成肉身。神学之所以为女王，因为她统摄这一切的学科。神学在根基上影响课程，塑造我们的敬虔，启示我们应该敬畏那位创造主，同时又是我们的父，并且呼召我们去爱祂及我们的邻舍，赐给我们身体和灵魂承载上帝的形象，操练身体学习神完美的形象，又赐下祷告，诗歌，故事，音乐向我们启示祂自己，去寻找那真正美善的存在。哲学也在神学的统一中，神学告诉我们万有都是被祂所造，且一切的创造中人是祂所最喜爱的，这便肯定了人的尊贵和价值，而这也是道德哲学的前提，而这世间一切的知识（普遍启示）都无疑是在指向那位最高的存在，但我们无法靠着自己来认识上帝，神赐下了最高的启示，特殊启示，因为从来没有人看见过神，只有在父怀里的独生子将祂表明出来（约1：18）。最后我想用弥尔顿的一句话来结束今天关于cce的分享：
“学习的目的就是通过重新正确地认识上帝来修复我们始祖的废墟，并从这种知识中爱祂，模仿祂，像祂一样，因为我们可以通过拥有我们的灵魂来最接近祂真正的美德，与信仰的属天恩典结合，构成最高的完美。” ——约翰·弥尔顿
（本文只是笔者宣讲时的文稿，文中许多不规范的没有修正，文中许多引用也没有标注，我将参考的书籍标注下面，一是简单的标注下引用文献，二也是方便大家更深入了解。）
一.《自由教育传统——CCE哲学》，凯文·克拉克、拉维·杰恩。（The Liberal Arts Tradition: A philosophy of Christian Classical Education，Kevin·Clark and Ravi Jain)
二.《CCE简介》克里斯托弗佩林（Christopher A Perrin），古典学术出版社，2004。
三.《大学与博雅教育》，董成龙编译，华夏出版社，2015。
四. Accs(Association of Classical Christian Schools) https://classicalchristian.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