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上的一座新城》
“你真是时运女神本身
你离开的隔日，城市开始崩坍
一回家，我们就要解封……”
“可这一切都不在计划之中
而且我在那儿经历了——”
“我想要一片你的指甲随身携带。”
第一天，拨开一人高的狗尾草
和据说可食的楮实子的茵绿手掌
她在河边寻找一季不见的白鹭；
河水高涨，遍布浮萍，色泽肥腻
弥漫着死亡气息，除此之外
同三个月前没有太大差别：不更丑
也不更宏美，除了疯长的野草
和钓鱼者的缺席，白鹭的缺席；
它没有来，让人疑心鱼们
都去了哪里，莫不是修成了鞘翅
飞越青金石夜空，登宵了星群？
“我感到行走在不同的引力中……
昨晚听了一夜鞭炮，你知道
在郊区丛林，这是被允许的，我只是
不确定我们在庆祝什么，或许我
永远是那个在庆典上悲伤的扫兴者。”
“而我在乌鲁木齐中路经历了恐慌发作：
这么多人，报复性嘉年华，就好像
一切都不曾发生，这让我很难过。”
“但这是自然的，如果明天或某天，庞贝
注定覆灭，人们确知这点，并且深知
无路可逃，病态版carpe diem就会盛行。”
“我看到生命力的放纵，但没带来希望
人们正失去建设的意志，失去对任何
主观能动性的信心。”“给点时间
让伤口结痂……永远别忘记这个春天。”
第二天，她排队，一条长长的
望不见尽头的锁链，从日夕排到天黑
其间读完一本书，“人类学是动物学
和精神病学的杂糅；圣徒的癫狂
将天国分割成大小不等的份，照各自
在苦难中所持的骄傲来分配。”
地球上，一座新城的第一滴梅雨
落上她的书页，她编辑一条短讯：
你还想要我的一片指甲吗？
四周人声鼎沸，以至于静默
队伍蜿蜒，漫过街角，径直
涌入深秋。她没有发出消息。
（20220603）
（20220601, S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