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桂章
沈国林
2024年6月3日,老同学,好兄弟桂章走了。这是意料之中的悲伤事情,因为从2016年10月16日,他突发脑溢血至今整整8年的植物人,即使华佗在世也无法挽救其生命。8年里,他的家人付出的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心血,让去了天堂的桂章带去了阵阵温暖。尽管悲伤的事是发生在高温的夏日,但看着窗外坠落的树叶,我的心中一直是万分悲凉!因为仔细想想,我的这位同学加兄弟一生着实太苦太苦。
一生苦学。与桂章相识是在1977年9月1日,那时我们都蒙邓公之恩,从门缝里看到了新生活的希望,享受着“推荐+考试”的优惠政策考入了周山乡志光中学高中部。桂章这个当时不足1米5的小个子却以全乡数学第一、总分第二的成绩从地处荒荡的向阳初中考入了乡政府所在地的高中。见人满脸笑的他给人的印象是敦厚淳朴、沉默寡言、聪明刻苦,因为如此优秀的人品,这个浓缩的数学王子倍受同学喜欢。老师们对这个小个子也特别偏爱,在办公室常叫他“小高斯”。记得1978年的夏季他与黎同学、郑同学、刘同学等一起去高邮参加数学竞赛拿了大奖,那时的县区中学有几所高中获奖为“零”。
当然,我记忆中的不仅仅是他成绩的优秀,更记得他学习历程的艰苦。距学校七、八里路的向阳村历来就是水洼之地,道路坑凹不平,沿途遍地荆棘,举目皆坟,下雨天更是寸步难行。尽管如此,为生产队用牛的始终戴着破尼子帽、穿着破棉袄头的桂章父亲常常是每周一的七点前准时挑着柴火、米袋将桂章送到学校,即使是倾盆大雨、寒风凛冽、大雪纷飞的天气,从未迟到过一次。这也许是这位祖祖辈辈面对黄土且倍受冷眼和欺凌的标标准准的老式农民在用无言的行动全力抗争着命运的不公,并竭尽全力托起儿子早日跳出农门!
1977年的学校住宿条件极其艰苦,学校将始建于1958年的老教室作为男生宿舍,窗子无玻璃,都是塑料布胡乱地摭着,睡觉无木床,都是自家带些铺板和凳子拼着,桂章与叶同学合拼一张床,因为其聪明讨喜,加之叶同学非常仗义,虽然艰苦且个头较小,但得到了叶同学的很多庇护。学校伙食更是差极,当时“稀饭一大盆,饮汤能照人,铁勺放一放,汤面浪打浪”的打油诗便是部分写照,学校没有学生餐厅,所打的饭汤都要端到百米以外的宿舍,即使是瓢泼大雨、严冬腊月也是如此。但就是这种万般困苦的环境下,1979年的暑假桂章还是被中等师范录取了,终于跳出了农门。这在当时的东片是屈指可数且令人羡慕的!我也有幸与他再次同窗两年,兄弟之情也更加深厚了。
一生苦教。师范毕业后,家处乡镇最东边的桂章同学分到了最西边的长春、狄奔、马河学校工作,后又分到了最北边的翟河学校,不知什么原因,就是无法进入离家不足500米的向阳学校和交通相对较好的镇区学校,周山这个棱形乡镇,东西距离也有七八里路,这样桂章又回到了上高中时跋涉艰辛的从前,刮风下雨、大雪纷飞同样要靠两条腿跑到学校。因为做了老师这个角色,他对自己要求非常严格,多少年从未迟到过。尽管条件依旧艰苦,但从小铸就了坚韧性格的他从来不叫一声苦。默默耕耘,奋力苦教,他深知前景狭窄的底层娃娃就象当年的他自己一样,需要用知识改变命运!所以对每个学生都倾其所能,优等生更是精心加餐,恨不得把自己的全部知识毫无保留地注入到他们的脑中,于此学科成绩自然是年年榜首,优秀率、平均分更是遥遥领先!其师德师能有口皆碑!他把对底层弱者的同情升华成了对事业的忠诚!
后来,桂章因要照顾生病的岳母,调到了邻乡司徒中心小学,偶尔市局开校长会我也与他学校的王校长询问桂章情况,王校长总是竖起拇指对桂章的人品、师德、业绩赞不绝口!桂章同学没有其他高大上的追求,把底层的孩子们一个个全力全心地高高托起并最优发展成了他一生的矢志追求!
一生苦斗。八十年代的工资是极其有限的,桂章每月30多元的工资除了自己的简单生活,还要供给三个弟弟读书,他深知身体渐衰、力道渐尽的父母已无力再象当年那样倾其全力,作为家里长子的桂章自然接替了父母的责任,把责任担到了自己一直瘦弱的肩上。那时我在他所在的村教书,桂章节假日回家常约我去玩,我记得只要我到了他家,其父母总是喜笑颜开,一直身着蓝司林上装腰扎青围裙的母亲总是悄悄地用围裙藏着几个鸡蛋进入厨房,不到几分钟,一碗热腾腾的糖心蛋便上了桌,在向阳工作6年,至少有10多斤鸡蛋进入了我的肚子,农村人敦厚淳朴的优秀品质使我一直无法忘怀也无法报答。
大概是2013年,刘同学从广州回来提议去司徒桂章老师家聚一下,我们欣然前往,桂章住着教师宿舍楼,与他姐姐对门,好有个相互照应。但其家极其简陋,高档家用电器自然稀少,像样厨柜也未见着,后来桂章再三解释:就这么个工资水平,不敢瞎花,还得给儿子上大学、置新房……后来听说2014年左右,一生清贫的他倾其所有为儿子在南京购了新房,儿子特别优秀,考到了省测绘局工作,我们闻言甚是为他高兴。
一生苦难。2016年10月16日夜,桂章突发脑溢血转送苏北医院抢救,我们几个师范同学闻言迅速前去探望,但因病情严重他已进入重症监护室,我们无法见其人,看着蹲在电梯旁满面泪水的桂章妻子和儿子,我们也心如刀绞,所幸的是桂章生病期间,教育局领导给予了特别的关爱,同届师生也万分牵挂,使他倍感同学的情谊和组织的温暖。
病情稍稳之后,桂章转入老人民医院医治,我及黎同学、李同学常去探望,起初桂章看见我们还能基本认识,摆手点头,脸露笑意,但无法言语,满眶含泪。随着时间的推移,特别是三年疫情,让桂章兄弟饱尝了人间所有苦难,倍受折磨。因疫情和脑溢血的后遗症常常使他并发癫痫,多次倒地抽畜,病情一天天恶化……
人生无常,这次桂章没有能再挺过来,在中医院住院一个多月后脑颅再次出血……
我们的这位老同学好兄弟从19岁到60岁的日子里,竟然在病床上整整躺了8年,其命多么苦难,上苍多么残忍,我们多么痛心!
这几天睁眼闭眼都想着这位兄弟:想到他第一次去邮读师范我们在小轮船上的欢欣,想到他上台领奖时的腼腆,想到他结婚时与妻子佩戴大红花并肩骑着自行车的情景,想着他工作时在狂风暴雨中的艰难跋涉,想到他病榻上的满眼泪水,想到明天端午少了此弟的悲切……
都说苦尽甘来,但愿在人间受尽了苦难的桂章同学在极乐的天堂不再被病魔缠绕,不再被贫穷困扰,不再为生计烦恼……
桂章,你一路走好!
今天是桂章“头七”,写点文字,以示怀念。
2024年6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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