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老为什么给子女起这样的名字
陈庆丽
汪朗、汪明、汪朝
三个名字中都是阳光普照欣欣向荣的。可见孩子的出生给年轻的父母带来的欣悦之情。
与汪曾祺老内心平和喜欢带给人温暖真诚的和谐美有关,他希望他的孩子们健康明朗快活自在。
有益于世道人心,就是他的文章目的吧。他不太喜欢纠结于阴暗潮湿或者人性险恶,即使写一些邪恶,他也是将世俗民情中的美好勾勒出来,让人在风俗中享受和回味。
读到卡尔维诺的《新千年文学备忘录》,读到“准确”这一章时,忽然有点明白。从文学的角度来看,“准确”就是在将世界某一个层面无限制的写出他的多样性直至越来越精确的知道了解理解它,如同一片蓝天和一片蓝天下的碎片乌云,后者更具有丰富的多样性和不可知性,写出来的文学性更美。
忽然想到汪曾祺老,极端喜欢写安静的事,安静的人,或者说安静的人、物背后的不安静的人物。安静的人是他在文章里说过的,我就是一个安静的人,即使喜欢湖边,驾船的时候也只有一次。是不是可以说,地主家庭出身的他,过的是衣食无忧的舒适日子,没有太多的风雨侵袭他的生活,不需要成为向涛头立的弄潮儿,而是静静观赏生活就好。他特别喜欢西班牙的作家阿索林,因为他也是表现安静视角下的生活状态,他也喜欢归有光,项脊轩志是他最喜欢把玩的文章,祖母扶门虚寒问暖,亭亭如盖的树,书房珊珊可爱的景,看来都是小景,却都是人间之爱。
他特别倾向于沈从文,记得大学学习时,我还认为他们师生俩是因为对水的共情对人性的共情对乡土风俗的共情使他们有那样多的投缘。今天来看,这些认识也没有错,但是可以提出来的是他们最为神似的,他们小时候的深陷街巷喜欢观察,长大后的多情善感温暖慈善,他们生活场域里都有宽阔畅涌的水,让他们少年或者青年的心逐渐沉静下来。沉静视角里看得见水的层次,水的光泽,水和水边人生的哀。
水给与了他文字的气质,性格的特质,和老师一样,他的作品没有写到水,也是水泱泱的,老师说自己的文章是湿湿的。湿湿的水边,女孩是灵动的。湿湿的水边,意境是幽美的。湿湿的水边,眼神是清澈的。湿湿的水边,灵魂是干净的。那里的人从容的各在那里尽其生命之理——维持中国人在战争、杀戮、死亡中活下去的自然生命力。
普通人,妓女也是,船工也是,理发师也是,卖糖的也是,穿珠花的也是,卖荸荠的都是,两个人都没有写什么高级的人,军政要人或者富有人。汪学习沈,学习了不仅是他常说的“贴着人物写”,而且用什么视角去写,他们都喜欢契诃夫“好与坏都不要叫出声来”的写法。汪果然是深得沈老师喜欢,因为师生相处的模式,太难得有这样的师生感情、审美、观察、人性等那么多的相似。沈多年未写作,但是汪写下去了,这是怎样奇妙的传承啊。沈喜欢微笑面对人生,即使研究服饰,少年时代看到的杀戮和鲜血让他见识了的生死太多,他很坦然也很淡然。汪喜欢乐观面对生活,皮实面对,有股韧劲。生活的富足和安宁在他的作品里看到的是和谐,而不是掘地三尺的深刻。对于经历过苦的人来说,他们的作品更多的是慰安和悲悯。
沈从文和鲁迅都喜欢给人理想的光辉,但是鲁迅采用的是揭露,将人身上的丑陋揭示出来,脓疮挖出来。沈从文命名知道故乡的残暴、鄙陋和落后,但是面对众人嗤之以鼻的时候,他选择了表现彪悍雄健朴素纯洁来展现故乡的人情美。汪选择的和老师是一样的路。不是他崇拜老师非精神家园一致不可,是因为骨子里他们的性情太一致了。汪写的是小城市里的人情冷暖,冷的少,暖的多,即使坏人,冷热都有,不是一张扁平的脸。小人物的大丘壑就是这样吧。世界上这样普通的人多。
师生俩的性情其实不同。汪曾经想过自杀,因为工作没有着落,生活困顿,老师去信骂了他,你有一支笔,怕什么。那时他年轻。和老师比起来,他经历的痛苦和绝望要少很多。所以,他们都很野,在市场上野,在街巷里跑,在河边徜徉。但是回到家,汪是一个乖的孩子,深得祖父母长辈老师的喜欢,读书读得好,画画画得好。沈从文不是,他绝对还是一个野性的孩子,倔头倔脑。母亲只能送他在社会里历练,只有在陈渠珍那里和军队里看到杀戮、文明和外面世界,他终于懂得自己需要什么了。年轻的沈没有自杀,但是到中年时他却做了。因为他想的是不能保持自尊的活着,宁愿像杜甫的诗歌中说的,投岩麝退香,将最宝贵的香还给大地,然后投岩而终,苗族汉子的决绝无疑。
他们在去世后著作得到更多人的欢迎,是因为什么呢?看鲁迅的沉重,剑拔弩张,必须亮剑。看沈从文的汪曾祺的,悠闲但是至理,生活淘洗了无数遍后的朴素哲理都在这些普通人儿身上表现,这样的人是人群中的大多数。
说来父母给孩子起名就是图个希望,但是像汪曾祺这样的文人起名字,我觉得细究一下还是有自己的审美情趣在里面的。
汪曾祺老的审美对象应该更喜欢月光照耀下的藤蔓、窗边、房屋、树木、山峦、葡萄架等,因为有一些遮蔽,也有一些明朗,于是看不见的地方提供了读的想象,目光高度迷失,情感高度怡人。水至清则无鱼,什么风景都是朗照,就无趣味了。风景的趣味就在于花窗下竹影摇曳,近水远山层叠不穷,丝绸的美也在于在风中幻化出你任意想象的花纹。你说这是语言模糊性的魅力也可以,你说他是语言精确性的魅力也可以。我个人觉得为什么汪老给孩子起名字中都有“月”字,恐怕和自己的审美趣味有关。他的老家在东大街上科甲巷,附近就有月塘名字的地点。相信他在老家的大宅子里无数遍看过栀子花、石榴花、梅花、紫藤、木香等白天的姿和夜晚的影,小时候的记忆真是神一样。
我们不妨看一下他笔下的景。
“他走在月光照得着的渠岸上,走在斑驳的树影里,风吹着,渠根的绿草幽幽得飘拂着。他的脚下是一渠流水……他觉得看水很有味道。”汪曾祺老特别喜欢西班牙作家阿左林文章,评价他是覆盖着清凉阴影的溪水。正是这种溪水的流动和内心审美的趋向,促成了“简短而明洁”的其人其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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