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个物欲简单心态淡定的闲民
——浅探《闹市闲民》的人物刻画
周瑞凤
汪曾祺先生是我们高邮籍的大作家。汪老创作的短篇散文《闹市闲民》，虽然只有1200余字，但短小精悍、晓白流畅，其语言叙述之简练，刻画人物之传神，借主人公所注入的审美理念，巧妙、自然、新颖，深深地打动了读者。汪老的《闹市闲民》，引入入胜、余味无穷，使读者受益匪浅。
《闹市闲民》，描写的是北京闹市区公交站台边上的一位老人。文章中的老人没有姓名，老人身上还有太多的未解之谜，我们知道，这些“留白”是作者有意为之。作者通过其他层面，刻画出的人物有血有肉，活灵活现。浅探汪老《闹市闲民》的人物刻画，有五点感受。
1、用简单的环境映衬了老人的平淡与纯朴
《闹市闲民》开篇直白：“我每天在西四倒101路公共汽车回甘家口。直对101站牌有一户人家。一间屋，一个老人”。作者聊聊几笔，便勾勒出老人的居住环境，其惜墨如金。
因为“天天见面，很熟了”，于是等车时，“老人就搬出一个马扎儿来”让我坐等。作者淡描一笔，展示了老人那温煦的人情味。
“除了大冬天，他的门总是开着”，于是，屋里的一切就让人一目了然。但见“屋里陈设非常简单”，“就一张小方桌，一个方杌凳，三个马扎儿，一张床”，又是淡淡一描，这是对屋里简洁的环境描写，同时也是对人物的侧面描写。
至此，读者从老人家里屋外的简单环境，就自然而然地感觉老人是简单清雅之人，从而大大拉近了与老人的距离，对于老人的好感油然而生。
2、对老人的正面描写突显了老人的平和与纯真
尽管“老人七十八岁了”，但是“看起来不像，顶多七十岁。气色很好”，这是对老人的形象的总体概括。随后，作者顺手描述“他经常戴一副老式的圆镜片的浅茶晶的养目镜”，进而议论道“这副眼镜大概是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这是展示老人身无长物，简单极至。
他“眼睛很大，一点没有混浊”，而他“眼角有深深的鱼尾纹”，尤其是他“跟人说话时总带着一点笑意”“眼神如一个天真的孩子”，这一系列的正面素描，刻画出了老人精神矍铄，真挚善良，心灵纯净，简单无邪。
他“上唇留了一撮疏疏的胡子，花白了”，“他的人中很长”，此时，作者直抒己见：“相书上说人中长者多长寿，信然”。
尽管“他的头发也花白了”，但是“向后梳得很整齐”，这就给读者以优雅之感。
3、用“他的身世”反衬老人的平常与纯正
他曾在“一个中学当工友，早就退休了”，他有家也有老伴，“儿子在石景山钢铁厂当车间主任。孙子已经上初中了。老伴跟儿子”，他嫌乱，“不愿跟他们一起过”，“愿意一个人”过；他女儿出嫁了，外孙也大了。他“儿子有时进城办事，来看看他，给他带两包点心，说会子话”；他“儿媳妇、女儿隔几个月给他拆洗拆洗被褥”。
从他儿子、儿媳和女儿身上，我们看到了孝情满满，足见其家风纯正，堪可一赞。
他老伴呢，为什么不来看他，这就给读者留下了想象空间。从老人“跟人说话时总带着一点笑意，眼神如一个天真的孩子”来考量，读者感觉老人是平常纯净的，绝非自私冷漠之人。
4、用“他的生活”展示老人的平实与纯粹
“他的生活非常简单”。他“早起扫扫地”，不仅“扫他那间小屋”，也“扫门前的人行道”，他虽无大志扫天下，却满怀优雅扫脚下，说明老人是一个热爱洁净之人。
他“一天三顿饭”，“早点是干馒头就咸菜喝白开水”，“中午晚上吃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正所谓随分家常饭，绝无小留连，不爱浅斟细酌，生活堪称简单。
随后，作者推出了老人的绝活：“自己做”的面——“抻条”，或曰“拨鱼儿”。
这里，作者倾注了较多笔墨叙述老人“拨鱼儿”。首先把“小锅里坐上水”，然后“用一根削细了的筷子把稀面顺着碗口‘赶’进锅里”。最绝的是“他拨的鱼儿不断，一碗拨鱼儿是一根，而且粗细如一”。于是，“我为看他拨鱼儿，宁可误一趟车”，这就展示了作者对他“拨鱼儿”的欣赏之情，同时也侧面描写了老人“拨鱼儿”技艺的精熟。“我”太欣赏老人“拨鱼儿”的手艺了，于是“学着他的法子回家拨鱼儿，结果成了一锅面糊糊疙瘩汤”，这就反衬了老人技艺之精熟。
老人不仅天天“吃面”，而且“吃的面总是一个味儿”。老人吃完面后，就“喝一碗面汤”，他甚至“不大喝水”，然后“涮涮碗”，就“坐在门前的马扎儿上，抱着膝盖看街”。
到这儿，读者对老人无物欲、无贪求有了更全方位的了解，对老人为何心灵明彻、心胸旷达、心态乐观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5、用经历的大事“与他无关”诠释老人的平静与纯雅
《闹市闲民》极其简练地历数了老人“一生经历了很多大事”，暗示老人饱经风雨，阅尽沧桑。
然而，历史的兴衰沿革，社会的变化更迭，“都与他无关”，他日食三餐，夜眠一榻，无事牵萦，自由自在，置身事外，不理世务，观日出日落，看草青草黄，每天“吃炸酱面”，然后“坐在门口马扎儿上看街”，身上没有“留下多少痕迹”。
行文至此，小说直抒胸臆道“他平平静静，没有大喜大忧，没有烦恼，无欲望亦无追求，天然恬淡，每天只是吃抻条面、拨鱼儿，抱膝闲看，带着笑意，用孩子一样天真的眼睛”，此刻，升华了老人的境界。为最后一节“这是一个活庄子”，做了铺垫，自然产生一种首尾相互呼应的艺术效果。
经过作者的艺术刻画，一个平民味、立体化的老人，形象独特地呈现在读者面前。作者在老人身上注入的审美理念闪耀着智者的光芒：那就是清心寡欲，顺应生命，通透达观，天真自然。让“闹市”里更多的人们能够彻悟——努力去做一个简单、安平、乐道的“闲民”。
这大概便是汪老创作这篇文章的初心和期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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