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美好，装进我的瓶子。
贰 瓶 子
让我陪你很久很久
这是系列故事《我的海棠我的秋》、《天明有暖风》、《我原本就爱你》、《爱情正营业》的姐妹篇《沐雨归途》的第25章，希望大家喜欢~~
前文链接在此：#沐雨归途
上集写到：
宋晖没理她，很固执，还是给女孩绑了个马尾，用手指做梳子，还扎得挺好……
他一直在笑，笑容明亮又宠溺，笑容中的爱意像水一样流淌出来，淹没了所有。
不但笑，他还指着正在举着机子拍录的美美说话：“别拍我们，棉棉不喜欢被人拍，别拍！”
…… ……
6月15日，宋晖离京飞欧洲，开始了他为期40天的跟师生涯。
同日，忍耐到尽头的沐良泽约沐棉来宝湖苑做客，时间定在第二天。
1
车子停在宝湖苑门口，沐棉阻止了邬苹玉要跟着下车的举动：“我自己去，邬姨，真的，我自己去。”
邬苹玉顿了顿，最后坐回去，叹了口气。
宋书别过头看窗外不说话，邬苹玉示意沐棉提上车后座的高档礼品，上门做客，不好空手的。
“不了，”沐棉还是拒绝，“这一看就是你们的东西，我觉得没必要。”
上千几千的礼品盒，她可送不起。
“别送，”宋书说，“你有见过亲闺女上门还要提礼物的吗？又还是个学生，再说，以沐良泽的身价，送这个他看不上。”
邬苹玉没再作声，沐棉说：“那我上去了，等会我自己回去，宋叔你们快回家吧。”
目送着她下车，过马路往宝湖苑里走，女孩的背影单薄消瘦，看起来细细的一条。
车子里的两夫妇都没吱声，宋书眼睛也有点湿。
邬苹玉更是落了眼泪：“她还一点都不知道她爸找她做什么呢，这老沐，可真是，心太狠了。”
前两天，沐良泽找到了他们，明确了自己的意思：无论他们怎么看宋晖和沐棉的儿女情长，他都不会再放任沐棉不管。
他可以支付沐棉的大学学费，供她上完大学，但那是有条件的，就是：离开北京，这辈子别出现在他面前。
“你们宋家不在意儿子有这样一个女朋友，但我在意她身上流了一半唐义梅的血，以后她如果常驻你们家，我也会少去，我们有什么事，就在电话或者外面谈，免得大家都别扭。”
“当初麻烦你们帮我照顾她，是我偷懒了，但照顾着进了你们自己家的门，那也真是奇谈！”
话很不好听，听得宋书邬苹玉脸都绿了，老朋友吵了一架。
吵完后他们也觉得气闷，气闷自己为什么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就那么相信儿子，竟让少男少女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了那么久。
这叫不叫马失前蹄？
“别管了，到底不是我们的女儿，我们太插手真说不过去。”宋书叹息。
邬苹玉眼泪流不停：“我只是觉得这孩子……命真的苦。”
宋书发动车，手摩挲了好几下方向盘：“也不真命苦，至少沐良泽肯拿钱出来，不然就是你家儿子和我们辛苦了。”
邬苹玉想起现在刚落地，刚报了平安的宋晖，摆摆手不说话了。
根本不能想……傻儿子这一周多快活啊！想着就心疼。
2
沐良泽亲自来开的门，在家他一身舒服的家居服，看起来没那么严厉，多了份亲切。
沐棉叫了声爸爸，换鞋进去。
大客厅里陆蔚云在看电视，目不转睛，当无此人。
沐媛从旁边的练舞房出来，一身热气腾腾的舞蹈服，双手环抱在胸前靠在墙上，面色不善往这边看，视线一路跟着沐棉走。
也许是没宋家在场，大家都不用做戏了，整间屋子连空气里都是不欢迎的分子，全无掩饰。
沐良泽对着厨房的保姆说了句：“中午多加两个菜，有客人。”
保姆应了声，也直愣愣瞅着沐棉，直到她跟着父亲上二楼。
刚拐过楼梯，沐媛的声音跟在后面追到：“妈，我中午不吃家里的，我俩点外卖吧。”
陆蔚云笑着回应女儿：“好，你想吃什么？”
沐良泽纹丝不动往前走，推开书房门转头看了沐棉一眼，见大女儿完全无动于衷，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进来，坐吧。”沐良泽示意，“我这里有咖啡和茶，你想喝什么？”
“茶吧。”沐棉在书桌前的椅子中坐下，看见侧面书柜上一排茶叶罐，沐良泽拿了最旁边那个，也没用茶勺什么的，直接抓一把往一次性纸杯中丢。
然后冲即时沸水，最后套了个茶托，给她端了过来。
她垂眸接过，说了句谢谢。
3
沐良泽在位置上坐下，脸上浮上一抹淡淡的笑：“还有多少天出高考分？”
“8天。”沐棉回答。
云南6月23日出成绩，27号之前志愿填报完毕。
“你估分多少？”
沐棉报了个分，高出一本线不少，能随便填报志愿的那种，沐良泽惊讶了几秒：“你别估错了，你成绩有这么好？”
沐棉没说话，盯着手里的茶杯不吭气。
沐良泽看她，语气稍软了软：“那你有没有想去的大学？准备走艺术类院校还是普通985？”
沐棉没吱声，她其实想好了，不上民乐系了，她的二胡就算拉得能飞天，想多赚钱还是太难，她不想欠宋家太多。
“别走艺术类吧。”沐良泽没耐心等太久，“你这个分数上个好大学没问题，没必要走艺术了。”
沐棉嗯了声。
父女俩都没说如果估分没错，沐棉这分数，上沐良泽的母校，或者上沐良泽现在所在的大学都行，都能轻易过线。
他们都半字不提，仿佛沐良泽背后压根没那个名校毕业生，又名校副校长的光环。
“离开北京吧。”沐良泽说，“去西北，西南，东北，东南，都行，别在京津冀这一块选，走远一点。”
沐棉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沐良泽的眼神像带着钻子，深刻到盯着沐棉打洞的那种，全是警惕和疏离。
“我说，你离开北京天津河北这一带，越远越好。”
“我给你大学四年的学费，父亲的义务我尽完了，就这一个要求。”
“怎么样？”
4
沐棉愣愣地看着沐良泽，她听得很清楚，她在发呆。
没多少期盼的，就算一年前有，这一年希望也早湮灭了，但她依然没料到，沐良泽希望自己滚那么远去。
宋晖走之前，他们就志愿的事聊过一次又一次，他都是乐呵呵的：“北京，当然是北京啦，就留在北京，北京有我家呀。”
有宋家，有她可以等着他回来的期盼，在那个小院里，十几平方的小小空间，对着门的思念。
“我不想离开北京。”沐棉说，她握紧了拳头，在膝盖上的手在发抖，轻轻地。
“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但我不想离开北京。”
“我的成绩，可以上北京最好的大学……”
沐良泽说得冷静又残忍，“棉棉，我们好好说话，用大人的角度来分析这整件事：你以为上大学很容易吗？你以为只有学费吗？”
学费杂费，宿舍费生活费，还有各类其他开销。
电脑要吧？平板呢？如果是工科，还要个好点的电脑，水费电费，军训费，军训服装费，还有保险费班费，有的学校还有书费，那也不少。
如果是工科，看专业不同工具也不同，如果是理科，也有辅助工具，如果是文科，你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那也是要钱购置的，还有你那5000块钱的二胡。
沐良泽笑了笑，“当然，如果你选民乐，那就花更多了，你花钱的地方在后面。”
“有个专业花费少，农科院，你可以试试，还有医学院，那个其他花费不多，就是学费贵一点，但最便宜的大学，一年所有开销加一起也要五六万。”
“不包括寒暑假，寒暑假如果不能住校，你去哪里？”
“哦，对了，你可以回宋家，但如果宋晖不回去呢，沐棉，你还回宋家吗？”
沐良泽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沐棉，你可别忘了，是有我，才有你认识的宋家。”
他看着对面的沐棉眼睛越来越黯淡，越来越黯淡，心里有说不出的痛快，多日的郁闷一扫而空，都要击掌而歌了。
沐棉坐在那里不说话，拳头改成了抓握，她紧紧握住膝盖，指尖泛白。
“爸爸，你是……恨我的，对吗？”
5
沐良泽倏然收嘴，和沐棉面面相觑。
“你……”他答得很艰涩，“问这个做什么？我又不是不给你付学费。”
“你是恨我的。”沐棉重复了一句，用的是肯定语气。
好搞笑啊，唐义梅不待见她恨她，沐良泽也不待见她恨她，她做错了什么？这两个人，好搞笑啊！他们自己是孬种，却把无能发泄到了她的身上。
就像陆蔚云，就像沐媛，都好搞笑……都好虚伪！让人恶心！
沐良泽避开女儿的目光，整个身子往左边转，转了个45度，他沉默了一会，坦然了。
“是的，我挺恨你的，但我比唐义梅好那么一点点，就是我虽然不喜欢你不欢迎你的出生，但我至少没想过害你，我只是不想见到你。”
见到你就像看到当年那夜的糊涂，混乱，贪婪和色欲，那是他最恶心的一段经历，他觉得当时的自己不是人，只是个发泄欲望的动物。
“你在唐义梅肚子里的时候，我想过也许你是个傻子，白痴，或者是个残疾，反正就是个智力有损的小孩，那晚我喝得很醉，那样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正常？”
“可惜老天爷没听到我的心声，你是个正常人。”
沐良泽耸耸肩，还挺遗憾的，如果是个痴呆儿就好了，他相信唐家不会要，他也不会要，就没有那么多后续麻烦了。
“所以我出生的时候，唐义梅给你打电话，你去了，不是因为你想看到你的第一个孩子，而是你想确认我是否健康？”
沐棉问，她看着沐良泽点头，坦然说出那个“是”。
她往后坐，靠在了椅背上，安静了几秒后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啊，原来如此。
6
“那你为什么每年要给我打一个电话？”她问，“在我生日那天，不是因为记挂我吗？”
沐良泽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太好笑，忍不住笑了一声，看着她：“没为什么，一点点责任感吧，如果你没和唐义梅闹那么僵，我不介意这个一年一次的电话打一辈子。”
甚至在你考上大学的时候，给你封个红包。
在你结婚出嫁的时候，再封个红包。
沐良泽觉得自己无愧于心，他对唐义梅恨之入骨，那件事让他至今在妻家都抬不起头，他还能这样对沐棉，已经仁至义尽。
“我自问对你不错，离婚的时候一分钱没要都给了你们，房子也留了一半给你……可沐棉，你又是拿什么来报答我的呢？”
沐良泽态度温和，说话不急不缓，尽显大校校长风范。
“我给你找了我信得过，人品家风绝对可靠的宋家托付，也把你塞进了区重点中学借读，每个月还给你生活费，给你买二胡的钱，给你报艺考冲刺班。”
“我自认对你尽到了义务和责任，但你呢？你和宋晖暗生情愫，却瞒得滴水不漏，保密工作做到了家。”
“沐棉，你就是这样对待收留你的父亲和宋家？你知道人家培养一个宋晖有多不容易，那是冲着光耀门楣去的，你呢，你拿什么去配人家？”
“我的脸被你丢尽，几十年的老朋友情谊都被你给毁了，沐棉，那可是宋晖啊，你怎么敢想？！”
沐棉合了下眼睛，有根针对准她心脏最脆弱的那个地方猛刺了下去，刚开始不觉得疼的，直到缓了缓，听完了这所有的话，她才开始觉得痛。
痛得快死了，痛得眼前模糊一片，她发誓那天她赤着身体挂在四楼窗外，都没有这么痛。
也没有这么难堪。
“我怎么敢想？”她轻声说，看着父亲眼睛都不眨一下，“我怎么敢想？”
沐良泽点头：“对啊，你怎么敢想！”
宋晖他是看着长大的，连沐媛他都觉得不配，那孩子人品贵重，如玉君子，是个言必行，行必果，果必信的人物。
“宋家培养他，刚开始是往外交官的方向走，后来他自己对翻译感兴趣，但对标的都是翻译大师那个级别的，你知道他的老师是谁吗……”
那是个收徒极度苛刻的西语大师，人家破天荒地在高二就收了宋晖为学生，亲自指导，就因为一见惊艳。
这样一个宋晖，你沐棉拿什么去配人家？
沐良泽眼看要滔滔不绝，却被沐棉一声哼笑给打断了。
沐棉看着这个一个劲在夸别人贬低自己的亲生父亲，觉得人生荒诞得跟黑色幽默喜剧一样。
“我当然敢想，”她淡淡地，“别说宋晖了，就算是个皇太子，我也敢想。”
“不是你说我不要脸吗？那我有什么不敢想，不敢做的？”
（第25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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