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美好，装进我的瓶子。
贰 瓶 子
让我陪你很久很久
这是系列故事《我的海棠我的秋》、《天明有暖风》、《我原本就爱你》、《爱情正营业》的姐妹篇《沐雨归途》的第19章，希望大家喜欢~~
前文链接在此：#沐雨归途
上集写到：
宋晖眉心直跳：我也没耽误你学习啊，前几天自测，分数不是还提高了吗？
不降反升。
沐棉一板一眼回答：是啊，所以更要努力学习，争取考上好大学。
哎……这，你考上好大学跟我和你说的有啥关系？
宋晖起身，几步到了对面，敲门：“沐棉，我们谈谈。”
他有些郁闷，感觉自己像是个皮球，连停留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一脚踢出了门。
1
“你不高兴？”沐棉回到书桌前，宋晖坐到了书桌旁。
房间开了条缝，是他们在家里交流的习惯，也因为这条缝，邬苹玉对他们特别放心。
“有点。”宋晖倒也坦白，只是再往下谈，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
这一个月他们天天在一起，学习，辅导，上课，游玩，甚至好多次沐棉去上培训班，他都站在外面等。
等她下课，他再悄悄跟在后面回家。
理由也找好了，如果她发现了，他就说自己路过，有约，或者什么都行。
心思刚开始就是明了透彻的，宋晖没什么不敢承认。
之所以还维持得很好没露馅，是因为他到底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哪怕只有19岁。
他知道这样的借读机会对沐棉意味着什么，这一个月，他越来越看得清楚，这姑娘没有依靠。
沐良泽是压根不疼这个大女儿的，不一定是恨，只是没感情。
而且那边还有个想起来就意难平的陆蔚云和炸药一样的沐媛。
至于云南那边的母亲家，估计也没人，沐棉一个字都没提过，有两次聊天宋晖话题带过，她都是沉默的。
还有，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他没见过这么“缺乏常识”的女孩。
划船，不会，没玩过，看电影，学校组织过，都是爱国题材的那种包场，自己？没去过。
看电影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不知道。
酒更是没碰过，甚至有次和马钰他们一起吃饭，闻到酒味她还吐了。
衣服、鞋子和包包，学生们都喜欢的那些牌子，她几乎一个都不知道。
当然，你说，她在旁边听，很快就能懂，聪明是极为聪明的。
倒是不自卑，只是太过孤僻和安静。
2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如果说沐媛是使小性子的高手，沐棉则是：没有小性子。
她集合了人们对好孩子的所有评价：懂事，听话，乖巧，学习好，身体还不错，连续玩几天都不带生病也不带累的。
但就是太懂事，太听话，太乖巧了，静得像棵植物。
“你可以要求我不给她补习的。”宋晖突然说。
他心疼，坐在这里脑子跑了个马拉松，这些日子所有的心疼累积起来，他脱口而出。
沐棉奇怪：“为什么不给她补习？她又不妨碍我学习。”
一句话把宋晖堵了个结结实实，他叹气，生硬转变了话题：“她笨，会气死我。”
沐棉笑了起来，以为他只是在发牢骚，拖过习题集接着做题，让他坐在这里。
宋晖头疼，心里那股子不舒服上来集中在脑袋上，头越来越疼了。
“要不要一起上课？她主要的学习方向是口语，你也可以练练。”他问。
沐棉摇头：“不了，我觉得她会撕了我。”
她在开玩笑，也说的是事实，来北京四个月，她见过沐媛只那一次，大家都不愉快，何必往一起凑。
宋晖鬼使神差：“沐棉，你恨你爸吗？”
笔尖顿住了，在纸上凝聚成了一个小黑点，小黑点扩大了一点，宋晖还没来得及后悔，就听见沐棉轻笑了一声。
“不，但他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希望我出生的人，哪怕一秒钟的期盼都没有过。”
唐义梅可能在偶尔的时候，在她小时候，在刚知道怀孕的时候，开心过也高兴过的。
不管是出于母亲的天性还是出于企图拴住男人的目的。
可沐良泽从一开始从最初，就没对这女儿产生过任何一点感情。
如今这样，只是稀薄的责任，不是感情。
3
他们从没有谈过这个，一次都没有，宋晖整颗心都在绞痛，替她难过。
“就这样你也不恨他？你想过他吗？”
沐棉把笔插进了笔帽里，手掌摊开压在了习题集上，手背朝上手心朝下。
“想过的，我毕竟也是从小孩子过来的嘛，当然想过的。”
她笑了笑，笑得有点难看，不然也不会一年等那一次的电话了，不会接到电话高兴得像过年，不会坚持来北京，要来这边。
只是来了之后才知道，真的，太淡了，十几年没见过的父女，一年一次电话已经是良心的极限，她到底还是要得太多了。
“委屈吗？你那么听话。”宋晖凝视着她，那目光里的东西太多太多，多到沐棉无法分辨。
也心乱如麻，分辨不了。
沐棉双手放在桌面上，垂眸看着习题集，停了许久才说：“还好吧，不觉得委屈。”
宋晖怔了怔。
沐棉脑袋微微歪了歪，认真想了想，还是维持了原答案：“不委屈，没人看到没人在乎也没人心疼，有什么好委屈的？”
委屈就能让自己好过？并不能。
你看那些学走路的小孩，如果没人看见自己摔了一跤，肯定是飞快爬起，顶多哼哼两句。
可一旦有人看见，那必然要放声大哭，三分痛哭成七分。
宋晖整个呆怔住，坐在那里不说话，只看着她目光有些犯痴。
沐棉重新打开习题集开始做作业，不受丝毫影响，好像刚才的话是在谈晚上吃什么一样。
连宋晖什么时候走的她都没注意。
做了两套卷子，再背了英语单词，上床躺在被子里还在背语文中的文言文片段。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
枕头边的手机亮了亮。
4
沐棉拿起，上面一行字，宋晖刚刚发的：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以后都不会！
这人干嘛？莫名其妙突然发这个……
沐棉转了个身接着背：“……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
渐渐没了声音，她愣住，倒回去看信息，重复看了好几遍，再看，再看。
握住胸口喘不过气那样艰难呼吸，仿佛濒死的鱼，撑着胳膊想起身，但全身都软了，在触电般发抖。
酸，软，疼，痛一起涌上来，湖底深处的泥沙整个被掀翻，搅动起了风云。
她转过身趴在了床上，把脸藏在了臂弯里。
过了许久许久，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细弱的呜咽声，很轻很小，很快被夜色淹没。
…… ……
第二天一早，沐家两口子送沐媛到，他们进门，沐棉拎着二胡出门，去上培训班。
沐良泽一脸微笑：“棉棉，最近学习得怎么样啊？”
陆蔚云点了点头，露出个一放即收的笑容。
沐媛则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差点翻到后脑勺。
沐棉也是一脸微笑：“挺好的，都挺好。”
站在门边的宋晖差点笑出声，沐棉，你还能再敷衍一些吗？
一进一出，沐棉已经拎着二胡穿过去了，后面父母过来喊进来进来，沐媛则去缠着宋晖：“宋晖哥，我不找你你就不找我啊？我都快憋死了。”
宋晖甩了众人追出去：“沐棉。”
沐棉在胡同口解锁共享单车，直起身看着他大步踏来，突然有些慌了。
一早起床看见人没慌，出门前对视了对方一眼也没慌，却在这一刻慌了。
慌到想跑，也慌到拿不住琴盒，心跳如擂鼓，一下一下敲得人头发晕，腿发软。
但她一言不发站在那里，看着他跑近。
5
“这个，”宋晖从口袋里掏出张二十块的纸币，拉过她的手拍在掌心，“拿着，今天的早饭钱。”
沐棉抬眼不懂什么意思，为什么给她钱？还给纸币？
新的，崭新的一张，刮得她手心不舒服。
宋晖笑，沉静的眉眼里含着千言万语：“这是我从小到大存的纸币，我有存新纸币的习惯。”
就一个小习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应该是小学。
那时手机支付还没有，还在用纸币，红包也是实打实握在手里沉甸甸的，不是电子红包。
宋晖喜欢崭新的纸币，五元的，十元的，二十元的，一百元的，都有。
他会把收到的新纸币，整整齐齐挺括地夹在字典里，当收藏当好玩，当小癖好。
这样日积月累积了不少钱，有大好几千，好几本字典都夹满了，跟存钱罐一样。
“我妈说这些钱是宝贝，也是运气钱，能给我带来好运气的，”宋晖笑，“当然是打趣话，但这些年换手机支付，我也大了，早不这样存钱了。”
他合起她的手，松开，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裤边。
“运气钱，用一次保一天的好运气，好心情。”
沐棉倏地心头一震：“哪有这么灵的？”
这纸币她可不敢收，有点诚惶诚恐。
“拿着吧，”宋晖笑着，“沐棉，我希望你高兴。”
说完，他不等她再说什么，马上挥挥手跑了，重新又冲回了小院。
沐棉站在那里，远远地和探出脑袋的沐媛对视，看不清对方的具体神情，她也无所谓，只盯着宋晖的背影。
他跳着进小院，进门前拉了把探头探脑的沐媛：“进去，我们聊一下课表。”
沐棉听到了沐媛的哀嚎：“你一点都不疼我，我才刚到呢！”
沐棉听见扑哧哧的声音，天空中鸽子展翅飞过。
6
夏天过了，秋天不远，北京的秋季最短也最美，满打满算不到两个月，夹衣还没穿够，厚外套羽绒服就上了。
宋晖9月回学校，沐媛也走了，家里恢复了平静。
大二了，儿子说不那么忙了，每周都能准时回家，周五晚上到，周一一早走，偶尔还会赖一下皮中途再回来一次。
邬苹玉很高兴，儿子回来好啊，她最喜欢儿子回家了。
宋晖是附近的“好孩子”典范，会读书会玩，还知书达理事事周全，有这样的儿子，她骄傲不已。
刚开始她也有些疑神疑鬼，但看来看去又实在没看出什么。
不管是宋晖还是沐棉，他们都特别自然，该看书看书该学习学习，压根没被对方影响。
即使是偶尔辅导习题，房门也是敞开的，公开大方。
害得她都不好意思多想。
同时，宋晖国外交换生的事情也在推进，一点一点都在为明年夏天的离开做准备。
宋晖选了两年制，也就是本科最后两年在欧洲读，当然，他如果成绩好，随时可以延期，只要提出申请。
每年11月15日北京集体供暖，供暖前最冷，常突破历史最低值。
今年这冷尤甚，才11月初，就已经快零度了。
“不是说要提前供暖吗？”邬苹玉冷得受不了，在门口接下晚自习的沐棉，抱着孩子搓。
宋书提书包：“说是没有连续五天，不算。”
常规上，北京供暖是11月15日，但如果15号之前连续五天温度低于五度，就会提前供暖。
“扯淡！”邬苹玉看沐棉冻得小脸雪白，“孩子都冻傻了，一坐几个小时也不活动，呆都呆掉了。”
还骑车回家，不远但也够呛，北京的风那是削骨刀。
“来，我们今天吃火锅，在家吃，热乎乎的。”
进门就是一阵羊肉香，好诱人啊，沐棉吞了一大口口水，咕咚一下，嘿嘿笑。
一转眼，她来北京七个月了，变化很大，至少她吃东西已经正常速度，不再那么狼吞虎咽，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样子了。
还有，她更爱说话了，有时邬苹玉找她，两人也能聊得起来，聊学校，聊成绩，也聊未来。
“艺考下个月报名，你那边有人帮你报吗？”邬苹玉问。
这都问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宋书替沐棉回答：“有有有，那边班主任比你上心。”
沐棉笑，邬苹玉拍了老公一下，白了他一眼。
沐棉低头看见餐桌上四副餐具：“还有谁来？”
“我呀！”有人应，高声的，声音郎朗。
沐棉惊喜回头，看见宋晖已经推开院门进来了，黑色的呢子大衣笔挺笔挺的，小伙子很帅嘛。
邬苹玉笑着去开门，给了儿子一个大大的拥抱，宋书去接儿子的大衣，帮忙挂好。
他每次都笑老婆是儿子奴，实际上自己也差不多，看到儿子也是眉开眼笑的。
这种家庭氛围沐棉羡慕不来，只有流口水的份了。
“今天不是周末，你怎么回来了？”沐棉问。
她眼睛跟着，不好凑上去，只能用嘴问。
都没有告诉她，想给她一个惊喜？
心有小兔乱跳，跳得很欢快。
宋晖还没回答，妈妈就插嘴问别的：“冷不冷？学校宿舍供暖了没有？听说过两天下雪。”
“你等会，我去把小太阳全开了，家里暖和些。”
邬苹玉忙忙碌碌，一张嘴顶十张。
宋晖回答母亲的，一句一句，抽空低头摸了摸手机。
沐棉正在那站着呢，手机叮咚一声，信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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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身节，不想让你一个人过。）
（第19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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