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美好，装进我的瓶子。
贰 瓶 子
让我陪你很久很久
这是系列故事《我的海棠我的秋》、《天明有暖风》、《我原本就爱你》、《爱情正营业》的姐妹篇《沐雨归途》的第12章，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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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集写到：
田力滚了滚喉咙，盯着女孩打湿的胸口恨不得扑上去。
“我去洗一下，一身的汗，身上也脏了。”沐棉拎着衣服领口扇风，浑身的汗一层又一层。
唐义梅冷冷地看着她，沐棉看着母亲，也瞥见了田力那高高耸起的下半身。
“去吧，洗干净点，”唐义梅哑着嗓子喋喋笑，跟只老乌鸦一样。
“今晚很长，我们有时间。”
1
走进卫生间，沐棉撑着洗手台才没让自己的腿彻底软下去。
她全身上下都在疼，除了被竹篾打过的伤痕，还有心脏，脑袋，以及每根绷紧，用力过度的神经。
拎起湿透了的衣服前胸闻了闻，有一股浓郁的水果甜味，不是茶水本身的味道。
再闻一下，甜得非常黏腻，像劣质的汽车香水，让人喘不上气。
沐棉站在镜子前，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滴，一颗又一颗，全都是豆大的。
“沐棉，”唐义梅不耐烦，在外面喊，“你好了没有？冲个澡要这么久？”
“知道了。”沐棉扬声回答，自己都听得到自己声音里的颤音。
卫生间的磨砂玻璃门外站着田力，他像个守着洞穴宝藏的鬣狗，生怕到嘴的肥肉飞走了。
沐棉打开洗手水龙头，听见唐义梅在那骂：“你急什么，说了她今晚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过你可要记住你答应过我的话。”
田力色胆酒胆都包天，也不回避，赤果果笑着。
“我记得，我不会提离婚了，我们好好过……呵呵，好好过，一家三口。”
沐棉打开朝外的窗户，点燃了手里的毛巾、浴巾，还有自己拿进来换洗的衣服。
为人子女者，当以孝顺父母先，百善孝为先。
为人父母者，当以爱护子女先，怜贫弱为善。
她什么都不是，没人爱护她，她也不用再讲究孝顺，今天都活不下去，还谈何明天？
她只能尽心竭力地——自救！
四月的夜晚8点，昆明气候宜人，小区里出来散步的人非常多，人来人往。
带小孩的，陪老人的，夫妻携手朋友相伴，人间烟火，众生安乐。
某栋楼四层点亮的火光一下吸引了楼下的注意，有人尖叫惊呼，目光开始齐聚。
漂亮的女孩站在窗户边，跨坐在了窗沿上，背后熊熊烈火燃烧着，她像浴血的凤凰。
沐棉开始脱衣服，露出了斑驳的，被竹篾打得淤青肿胀的条痕。
“救救我！”她对着楼下喊，“谁来救救我！”
2
舆论大哗，有人报警有人打消防电话，有人呼喊着奔叫上楼。
是四楼的唐老师家，是沐棉。
那个乖乖的，从来都很听话的沐棉，漂亮又懂礼貌的沐棉，她怎么了？
卫生间外唐义梅和田力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开始撞门。
“沐棉！”唐义梅怒喝，“你疯了吗？你想毁了我是吗？你想毁了我？！”
沐棉还在那凄厉地喊着，她奋不顾身：“救救我，我妈给我下药，想让继父强J我！”
她彻底撕破了脸，里子面子都不要了！
少女尖厉的声音传出去老远，楼下顿足的人喧哗，人群迅速涌了过来，真的假的，怎么可能？真的假的？！
门外已经有邻居在敲门了，笃笃笃，唐老师，唐老师。
田力一脚踹开卫生间的玻璃门，穿过一地玻璃碎片冲了进来。
“沐棉！”他咬牙切齿，狰狞如魔鬼，“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
地上、洗手池子里，浴巾毛巾和衣服还在燃烧，卫生间里灼热如地狱。
田力对火焰视若无睹，他径直对着沐棉冲了过去，想把她给拖回来，在事态滑向深渊之前。
沐棉直挺挺跳了下去，毫不犹豫。
楼下尖叫声掀起巨大声浪，田力踉跄了一下，差点虚脱。
窗帘缠绕在少女的腰上，沐棉身子横躺滚了下来，吊在了三楼和四楼的半空，她连长裤都脱了，露出了同样青青紫紫的臀部和后腰，还有伤痕累累的小腹。
“天啊！”她听见了邻居杨奶奶的声音，“我不会是眼瞎吧？这孩子身上，怎么这么多伤？”
沐棉不再喊了，她喊不动了，嗓子疼得像刀割。
她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警笛声，还有消防车的声音，呜哇呜哇，滴呜滴呜，恍若天籁。
她抬手挡住了眼睛，接住自己汹涌而下的眼泪。
希腊神话中，普罗米修斯从太阳神阿波罗手里盗走了火种，送给人类，给人间带来了光明。
17岁的沐棉，用鱼死网破的方式，把自己变成了火种。
3
警局内，赵叔从审讯室里出来，面前是一排排抬起的头和一双双看过来的眼睛。
这都深夜了，还那么多人，都是邻里邻居，整个小区被惊动了。
所里很久没这么热闹了，亲生母亲给女儿下药，要把人送上后夫的床……MD，真离了大谱，还是个老师！
赵叔心里骂了无数脏话，表面依然和颜悦色。
“验了，”他对大伙说，“衣服上是有药水残留，还有茶杯和水壶里，都有，剂量不小。”
剂量不小，大到什么地步呢？就那17岁的小丫头只要喝上一口，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真是人渣啊！这样的亲生母亲？人渣！
赵叔摆手：“邻居们都回去吧，小姑娘脸薄，不肯见人，还要去医院呢，你们都堵在这里，人不肯出来。”
杨奶奶肿着眼泡在赵警官身边转：“你说我也是糊涂，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呢？”
是真不知道啊，这谁能知道？这小姑娘从来不说，都忍着，被打成这样了，看着就疼啊。
赵警官拦住杨奶奶：“你叫人家一个小姑娘怎么说？别说那边是她妈了，就真说了，你们还能脱衣服检查？不都会说算了算了，打小孩嘛，哪个家长气急了不打孩子？”
谁会当真呢？对吧，没人当真的。
唐义梅平时做人也不差，上上下下进进出出都是面带笑容的。
就去年，还拿了个优秀教师奖呢。
说了，你们谁信啊？也要有人信啊。
邻居们走了，街道代表也走了，大家都在摇头：人面兽心，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畜生啊畜生！这小姑娘，可怜啊！
4
事情闹得很大，压都压不住，小学知道了，中学也知道了，唐义梅隔日就被单位处理，劝退。
中学也派代表来医院探望，社区、居委会、街道都有人来。
当然，沐棉谁都没见，她借口养伤在医院住下了。
事发后的第三天上午，赵叔和社区工作者一起出现在了病房，还有唐义梅的弟弟唐义伟。
算是一个三方会谈，家属，受害者，还有公方。
谈这件事的后续及沐棉的未来。
“我给你父亲打了电话，”赵警官开门见山，沐棉攥紧了被子，赵叔坐下，“你父亲说如果你坚持，可以去北京。”
当然，沐棉也可以留在这个房子里，在法律上，唐义梅和田力属于合谋强J未遂，已经立案，但在具体刑法上，还需要做进一步的侦查。
“唐义梅坚持说那天喝多了神志不清，我们后来做了酒精检测，他们两个都属于醉酒，当然，这不是理由。”
理由是强J行为并没有真实进行，连开场都没有，直接就被沐棉掀了锅。
而唐义梅两口子认罪态度又极好，非常配合取证。
“我们这边已经立案，程序大概需要走一个月，你去北京的话，有通知就要回来，做些配合工作，当然，你也可以委托律师帮忙。”
赵警官犹豫了一下，“你父亲沐良泽的意见是：取消对方监护权，事情不要闹大，庭外和解。”
毕竟沐棉还要读书，明年还要高考的。
唐义伟也插话：“棉棉，算了，去北京吧，你不是也一直想离开吗？”
离开这里吧，别再纠缠了，把这里的一切都丢掉，让舆论早点平息。
这几天的议论纷纷，闹得大家都没脸了，走吧，走吧。
既然你父亲肯收留你，你就走吧！别再回来了！
5
沐棉坐在床上，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不管是为了谁，都希望自己离开昆明，北上，去开始一段新生活。
她抬起眼眸，一双亮如晨星的眼睛失去了光彩，冷淡又漠然。
“嗯，那就去北京吧。”
人都走了，唐义伟下楼后又偷偷上楼，站在病房门口看着沐棉，目光复杂。
外甥女常年被虐待，这世上有没有知情人？他应该是唯一知道一点点内幕的一个。
沐棉曾经向他求助过，也哭诉过，但他没有管。
早些年唐义梅还算正常，能正常通话，可这些年她越来越偏执，两姐弟在一起就吵架，渐渐就来往越来越少，感情淡漠了许多。
他看过口供记录，沐棉说是4岁开始的第一次被虐，到现在……已经有13年了。
就算一年只有几次，那也是非常恐怖的一个数值……她才17岁，是怎么熬过来的？
“去北京找沐良泽，听话些，如果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他说。
沐棉把视线从窗户外收回来，看了他一眼，仿佛带着讥笑点了点头。
“还有，”唐义伟硬着头皮，“你外婆说，让你妈受点苦就算了，法院如果要庭外和解就庭外和解吧，她如今工作也没了……她毕竟……”
他说不下去，抹把脸唉了声，“也算生养你一场，顶多以后不来往好了。”
沐棉定定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唐义伟站在那里悲观地想，真是见了鬼了，他是欠了这对母女什么？这话还要他来说，他可是谁都不想再见了。
自己的生活已经够乱够辛苦的了，真不想给姐姐擦屁股！
沐棉逆光看着小舅舅，陈年往事一桩桩翻开，没多少快乐，几乎都是黑色的浓雾。
过去和未来交叠，她在跳下窗户的那一瞬，就断了和这边的所有念想。
“好，”她温柔地答应着，“我知道了。”
6
沐棉把人生很多第一次都送给了离开昆明的那一天。
比如第一次离开家，第一次去机场，第一次坐飞机，还有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一个人。
唐家没人来送她，因为她坚持要等到法院来找再谅解，提前一天都不行，让外婆和小舅舅一家都很不高兴，觉得她过于无情。
送她上飞机的是赵叔，这个跑前跑后的老民警给她拎了一兜子零嘴，全是女孩爱吃的。
“拿着，叔是没假，不然就亲自送你去北京了。”
“到那边好好学，老师说你成绩好，还会拉二胡，不管考的是什么，都给我飞出去。”
“飞出去就好了，就没人能管你了……明年高考如果要帮忙，给赵叔打电话。”
“好好的啊，沐棉，不高兴的，都忘了吧。”
都忘了吧，沐棉看着大白鸟飞向蓝天，一笔一划在窗户上写下了两个字：北京。
北京，她来了！
三小时后，飞机降落北京首都机场，沐棉跟着人流往外走，那么多的接机人头中，她第一眼就看到了沐良泽。
真是奇怪，他们父女明明没见过面也没给过对方照片，更明明除了每年一次的电话，别的什么都没有。
却都第一眼认出了对方。
沐良泽帅得非常“鹤立鸡群”，他只轻轻松松站在那里，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他那张光彩夺目的脸，还是他周身的儒雅气质。
果然，沐棉心想：唐义梅念念不忘几十年，是有原因的。
“棉棉，”沐良泽接过她的行李箱，上下打量大女儿，“你果然像我，比你妹妹更像。”
他一个字不提唐义梅，沐棉也不提，叫了声爸爸。
两人一起往外走，沐良泽问路上是否辛苦，场面带过后很快转到正题。
“学校我帮你找好了，你下周可以直接去读，算借读生，明年高考还是要回原籍的，这你知道吧？”
沐棉说知道。
“我看你成绩不错，觉得耽误了可惜，才让你过来试试的……你闹得太大，在老家不如来北京，反正也就一年多。”
“谢谢爸爸。”
两人走到停车场，放好行李上车，沐棉坐在了车后座，副驾驶后面，贴着门，一言不发。
沐良泽没立即发动车，他侧头看着内视镜里的女儿，犹豫了几秒后摩挲了一下膝盖。
“棉棉，有件事，爸爸要告诉你。”
沐棉立即抬头，乖得像只小狗。
“爸爸再婚，这个你是知道的，你有个小一岁的妹妹，叫沐媛，这个你也知道吧？”
沐棉点头，知道。
“爸爸家呢有房子，但你陆阿姨觉轻，又讲究，不喜欢家里多个人，学校也不是寄宿制，没法住，只能走读，所以啊……”
沐良泽观察着沐棉，她和沐媛不同，后者傻里傻气，而大女儿的心理活动，他竟看不出。
“所以啊，”沐良泽点了点头，笑，“我把你安排在了爸爸的一个老朋友家，他家大，住得下，还离学校近，不用坐车，走路就到了。”
“你宋叔叔和邬阿姨脾气都好，是特别好说话的人。”
“他们家人口简单，只有一个儿子宋晖，你随沐媛叫他宋晖哥就行，今年读大学了，北外英语系高材生，一周回一次家，不妨碍。”
沐良泽扭头对沐棉笑，“就这样，好不好？”
（第12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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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海棠我的秋（第一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