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美好，装进我的瓶子。
贰 瓶 子
让我陪你很久很久
这是系列故事《我的海棠我的秋》、《天明有暖风》、《我原本就爱你》、《爱情正营业》的姐妹篇《沐雨归途》的第5章，希望大家喜欢~~
前文链接在此：#沐雨归途
上集写到：
唐义伟有些气短，“就你高考的时候，我们一起在场外等，我套话套出来的……”他连忙摆手，“我没问什么，就问了两句。”
沐棉没再作声，她望着那张长椅发呆，目不转睛。
而且，你们那时候那么好，蜜里调油一样……这话唐义伟更不敢说，他悄悄给自己的嘴巴拉了个拉链，悄默声上了楼。
沐棉呆呆的，仿佛听见耳边有人在说话。
“棉棉，你再坚持一下，我能给你赚很多很多的钱，比他们给你的多，比所有人加一起给你的都多……你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1
“滴滴！”汽车鸣笛声把一切驱散，沐棉回过了神。
她用手机打开网站预订机票，晚上晚点，有一班回北京的，票价2000。
临近春节，去哪都不便宜。
“沐棉！”老民警办完事下楼。
沐棉收起手机回头，笑了笑：“赵叔。”
“你这两年过得怎么样？”老赵抬手示意那个长椅，表示去坐坐。
沐棉匆忙到派出所找他，他立即带人过来了，也没来得及多问问她的近况。
沐棉跟在他后面，神色如常在长凳上坐下，两人一左一右。
“挺好的，每天上班下班努力工作，赚米养家。”她笑嘻嘻，“我今年应该能拿下副主任医师。”
“那好啊！”赵叔其实不懂什么是副高，但知道叫好，也知道用力喊加油。
他感慨万分，当年那个从亲生母亲手中死里逃生的小姑娘，如今长成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你和你父亲的关系？”他迟疑了一下，有些小心地问。
沐棉笑，笑赵叔的过于小心：“就那样，他平时不找我，我也不麻烦他，客客气气，礼礼貌貌，一年不见一次……嗯……”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嘴角荡开笑意，“这十年见过三次，每次不到十分钟。”
说句难听的，连她在哪工作，沐良泽都是不关心的，他有自己的完美家庭，沐棉只是个意外。
老赵嘴里的烟都忘了点，摘下烟嘴气得都有点哆嗦：“这……这……也太过分了！”
“不过分，”沐棉轻声说，“当年他就不乐意娶我妈，也给了我房子，算是交代，我在北京那一年他能照顾我，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她看着老赵，一双眼睛黑葡萄一样水灵灵的，什么都懂，也冷冰冰。
“更何况，他一直就是天之骄子，何必对我这个‘污点’太好？恨不得抹去才是。”
老赵香烟都要被揉断了，气得直拍腿，拍来拍去最后只能愤愤然。
“我们不求他，我们现在自己也能过得好，争气！以后更争气！！！”
沐棉一乐，眉眼俱弯：“那是当然，争气！！！”
2
没时间伤春悲秋，沐棉也实在不是那性格，她终于抢到了最后一张航班的机票，当天后半夜两点回到了北京。
从首都机场出来上了滴滴，和室友祝美惠聊，聊的是刘滟女儿的情况。
“小宝宝别看只有巴掌大，生命力却很顽强，三天闯过了好几关，过些天应该可以尝试着喂点母乳。”
真不错啊，沐棉想起了那个刚出生阿氏评分为零分的孩子，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刺激反应，如果不是抢救及时，早没了的小不点。
“还要闯很多关，希望他一切顺利……不过，他们家有个最大的优势，就是不差钱。”
祝美惠感叹，她见过太多因为经济情况支撑不下去，最后放弃的例子。
“那是，人家结婚8年，试管8年，钱那是花海了去了，还两家都支持，这个宝宝也算老天爷恩赐，希望平安吧。”
钱，是很现实的问题，钱够不够，决定了早产儿能走到哪一步。
前中期，甚至后期随诊检查，并发症都需要钱，新生儿科见得最多的，不是救不救，而是没能力救。
太多家庭刚开始都很坚决要救，但动辄十万加的费用不是每个家庭都承受得起的，于是最后还是选择放弃。
沐棉一边和室友聊着，一边看群消息。
群里很热闹，大家都在说春节的安排，回老家的回老家，出去玩的出去玩，就算走不了太远也聊胜于无。
沐棉正看得津津有味呢，老主任来电话了。
“沐棉，120二十分钟后会送到一个38周的孕妇，腹痛超过5小时，休克血压，需要气管插管，需要紧急救援，你现在在哪里？”
刚下飞机的时候沐棉在群里报备了一声，说自己回京了，随时可以返岗。
不一定要等明天上班——我“卷王”沐棉又回来了！
3
老主任语气迫切：“今晚生娃的多，有好几个都提前发动了，还走了好几个……你20分钟能到吗？
沐棉看了眼时间和外面，再瞥了眼司机手机上的交通情况图：“能。”
20分钟后，沐棉和120几乎前后脚到达医院，人迅速往楼上转移。
跟着的医生递上病历：“第二胎，上午10点住院，13点打了利凡诺，15点开始宫缩，开两指，17点停止宫缩，18点再加了利凡诺……”
这是个年轻孕妇，胖，大概有180斤，皮肤和唇色发紫，人半昏迷，正在用简易球囊辅助通气。
晚上9点突然开始腹痛，但宫缩始终无力，断断续续。
胎心变化呈曲线，最高位和最低位起伏不停，直到1小时前，胎心维持在了100，没再上坡。
为什么不剖腹产？沐棉问，后面的医生小声嘀咕：“产妇丈夫坚持要顺产，说省钱……”
她的话音还没落，后面一个男人就高喊了起来：“为什么要300块？什么东西就要300块了？你们抢钱是不是？”
沐棉回头看了一眼，看见120的医生在车子前解释，手里拿着个手持收款机。
“这是规定的价格，你们使用了胎心检测仪，打了镇痛针，还上了呼吸机和氧气……”
“那不都是免费的吗？”男人惊诧，声音更大了。
120医生坚持把话说完：“我们出车北京市内的价格是3公里内50元，3公里以上每公里7元，这次行程一共13公里，收费共计120元，还有转运费120元……”
男人不等她说完，一挥手：“我没钱！”
120医生又问：“那孕妇的医保单呢？”
刚才在车上他们催着问了几次，这男的都在装死，装听不到，让人很气愤了。
“没有……没有没有……”
4
一进抢救室，等着的老主任过来看见孕妇的脸色，重重皱起了眉，孕妇脖子粗短，不好插管啊。
“小李，插管你来，护士长再建一组静脉通道，术前化验马上做，小王，给她导尿。”
孕妇的血压停在了90/60不动，突然开始狂掉，血压、心率都开始掉。
急诊科的人也是跟着上来的，他们不能帮助孕妇生产，但他们懂急救。
一个医生马上上前开始心外按压，另一边准备除颤仪，头顶的小李开始插管，这边沐棉立即拉过彩超机，给孕妇打了个腹部彩超。
众人一起把孕妇的身体侧翻，喊着“1”“2”“3”，让她的子宫持续向左侧牵引。
老主任在看心电监护仪，这边李医生插管一次成功，那边呼吸机也已经接好，孕妇终于有了自主呼吸，胸口有了规律性的起伏。
众人松了半口气，沐棉看不清彩超的具体影像，腹腔内全是液体，应该都是血。
“听不到胎心音。”她对老主任说，老主任脸色凝重，马上去摸了一下孕妇的宫口，摇头，“子宫轮廓不清……膀胱线消失……”
师徒俩对视了一眼，同时开口：“不会吧。”
不会吧，这孕妇腹痛和休克的原因，会是子宫破裂吗？
那可是险中险，危中危！
“不行，还是听不到胎心音，”沐棉说，但胎心音测试上又有极微弱的胎儿心跳，只是还在往下走，100，98，90，80，又顽强地升到85，坚持了没一下又开始往下掉。
这娃够坚强的。
老主任当机立断，用油笔在孕妇山包一样的肚皮上画了个圈：“这里给她做一个腹部穿刺，沐棉你来，小王，去外面让家属签字，快点，我们要做剖腹手术。”
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开子宫取出孩子，再处理创口。
还要建立中心静脉置管，大量输血输液。
沐棉拿着注射器在两侧腹部抽液，和勉强睁开眼睛的孕妇对上了视线。
女人浮肿得不像话的脸上露出半个笑容，一头大汗意识模糊，但还记得问：“我娃能保住吧？”
沐棉没接话，继续操作，老主任在一边回答：“要看具体情况，现在我们准备剖腹。”
“为什么……我不要剖腹产。”女人睁大了眼睛，说得气喘吁吁。
“我的产检一直都很好，一路都是绿灯的！”
5
如今不是解释的时候，但沐棉还是力所能及安慰了下：“你子宫内都是血，再不剖腹孩子保不住，你也会保不住。”
“保不住？”女人喃喃着，但眼神都涣散，没力气再说了。
小王护士跑进来，也是一头汗：“主任，家属不签字，说不解释清楚不签字，解释清楚了也不同意剖腹。”
老主任和沐棉对望，都叹了口气。
不能再拖，现在循环建立了，心跳也能自主了，估计这血又在呼呼冒，这胎儿是在血里游泳了，坚持不了太久的。
“你去。”老主任对沐棉说，“快点。”
沐棉拿了入院证和手术知情同意书就出去了，那边麻醉师输血科众科室都准备妥当，万事俱备只欠签字。
那个中年男正在手术室门口挨骂呢，因为他掏出了根香烟，被路过的护士狠狠骂了几句。
“没抽，我没抽。”男人迅速灭掉香烟，动作非常快。
“李文巧的家属在吗？李文巧的家属。”沐棉站在门口叫。
男人立即颠颠跑过来：“我在我在，我是她老公。”
沐棉看了他眼，嗯了声：“李文巧的情况是这样的，现在她的腹腔里全是血，并且还在持续性出血，如果不剖腹，她和孩子都会有危险……
“不剖腹产，”男人立即摆手，一双手摆得跟拨浪鼓一样，“我没钱，不剖腹产。”
他甚至撇撇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劝人剖腹产呢，省事又能多收钱呢！”
一口老血憋在了沐棉嘴边，她忍了。
有个同样在手术室前等着的丈夫哈哈一笑，笑声很大。
“你老婆都要没命了，你还惦记着钱？！”
男人眉毛一竖：“当然，我总不能老婆孩子没了，钱也没了吧？”
6
还有人插嘴：“不至于吧？哥们，就为了省钱不剖？你媳妇可受罪了，而且人家这么大医院，稀罕你这点钱……”
男人瞪眼要回嘴，沐棉赶紧把话题捞回来。
“现在不是剖不剖腹的问题，而是如果你坚持不剖腹，老婆和孩子都会没了。”
男人迟疑了一下，沐棉趁热打铁，“你放心，我们医院的产科是北京危重症产妇的定点重点救治中心，技术和实力都是国内甚至国际一流的，我们会尽全力让产妇和孩子平安……”
沐棉说得无比诚恳，“你妻子现在已经生死一线，没有时间再让你犹豫了。”
男人非常不情愿接过笔：“是你们说的哦，如果我老婆孩子有问题，我和你们没完的。”
他还在嘀咕些我没钱的话，但沐棉已经等不及，抽了他刚签好字的同意书扭头就走。
男人还跟在后面喊：“叫我媳妇努力点，自己生！努力自己生！”
沐棉没理他，身影急匆匆消失在了手术门背后。
有人在外面开那个男人的玩笑：“加油点自己生，那你来医院做什么？”
男人一斜眼，杀气腾腾的，开玩笑的人不吱声了，惹不起躲得起。
手术室内，沐棉还在消毒洗手，同意书刚递上去，老主任亲自操刀已经开始手术，组织层层分离，整个盆腔布满鲜血和血块，跟炸了膛一样。
腹腔内血液引流回收循环再利用，清理干净被血块和血液挡住的子宫，手术视野终于清晰，所有人都屏息静气。
破裂了一道大口子的子宫内，一个男婴软绵绵蜷缩在里面，闭着眼睛，一点声音都没有。
沐棉协助处理，看到了那根中间打了真结的脐带。
这来势汹汹，不仅是腹痛大出血休克，还有脐带真结。
“还好没有自然生产，不然往下的推力，这结非打死不可……”
真打死了，就只有几分钟抢救时间，大罗神仙也没办法了……沐棉托起男婴送到旁边的祝美惠手里，新生儿科又是室友值班，但她们没时间聊天。
那边去抢救新生儿了，这边的难关还在闯。
老主任转头问沐棉：“病历上怎么写的？产检记录怎么记录的？”
是啊，产检记录怎么记录的？他们都以为是单纯性的子宫破裂造成的活动性、偶尔性出血，只要清创然后缝合子宫就好，结果呢？
子宫裂口近20厘米，胎盘完全覆盖住了宫颈内扣，并且大面积地植入了子宫肌层，并深入到了最底层膀胱附近。
这明明是最凶险的完全前置胎盘，病历上却完全没提及。
一睁眼一闭眼的这么会功夫，产妇的腹腔血再度淹没了子宫，水漫金山。
（第5章，完）
＋我：katharine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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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海棠我的秋（第一部）
